一定要挺身阻止日中之间的冲突——专访日本驻华大使丹羽宇一郎
问：2010年7月，您成为战后首个出身民间的日本驻华大使，如今已过去约一年半。在此期间，两国之间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诸如尖阁群岛（即我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本报注）附近海域发生渔船冲突事件、中国限制向日本出口稀土等。您现在回想这些事件有什么感想呢？
丹羽答：我之前在企业工作时就经常说，越是艰苦的工作越能锻炼人。如果说我那段时间没有失眠，那是骗人的。不过，为国为民努力工作正是大使的职责所在。
问：渔船事件发生后，中国外交部多次召见丹羽大使，这让不少日本国民备感窝心。当时甚至有人主张将丹羽大使召回国。
答：也曾有人指责说，中国方面一召见，丹羽大使就屁颠屁颠地去。如果我不去就能解决问题，那倒是好。但在日中关系日益恶化后，谁能代表国家承担责任呢？即使我以死谢罪也于事无补吧。作为大使，必须忍常人难忍之事，所以我不得不接受了中国方面的召见。我当时的心情可以用山本五十六曾说的话来形容：“也有痛苦的时候，也有气愤的时候，也有想哭的时候，但能够将之悄悄地忍耐正是男人的修行。”
虽身在中国 “完全没谄媚”
问：东日本大地震投生后，中国一方面表达吊唁之意，另一方面在同年8月趁日本民主党代表选举的混乱之际派遣两艘渔政船驶入尖阁群岛附近的日本领海。您也曾到中国外交部表达强烈抗议。您认为应如何理解中国的这种“两面性”呢？
答：我们身在中国，但完全没有向中国诌媚的想法。中国人会轻视总是嬉皮笑脸、点头哈腰的人，更谈不上信任。因此，我当时表示：“两国在深化战略互惠关系的方针上是一致的。中方的行为违反了这一共识，我强烈要求不要再发生类似事件。”作为大使为维护国家利益讲话，这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另一方面，希望日本人知道的一点是，中国是个官僚国家，日本的官僚主义程度与中国相比，简直难望其项背。中国各部门备组织是完全的垂直关系，横向合作非常少，信息共享程度相当低。因此，当我们因为某些事件去中国外交部进行抗议的时候，即使对方是“咦，是吗？”的反应，在某种意义上说可能也是自然的。
然而，在国家与国家的关系上，当然不能说“不知道”，而应“尽快进行调查”。在日本也是同样，如果发生问题首先要调查。不过，中国的相关部门特别多。即使一个部门提出方针，其他存在利害关系的部门也会跳出来说“这太奇怪了”，于是开始讨论。有些时候还必须征得地方政府的同意，意见经常会变来变去。这在日本人看来，中国人无法让人信任。大家要记住的一点是，中国有官僚主义十分严重的一面。
当然，对于中方损害日本国家利益的行为，日方有必要明确表示“断然无法接受”。之前我也说过，这样反而会让他们对我们逐渐产生信赖。
两国若争斗 世界会嫌弃
问：您认为日本国民今后应如何与中国打交道？
答：我认为，应尽可能地向中国人展示日本人的真实形象。我刚担任驻华大使的时候，发现不管去哪里都有刻画日本兵丑恶形象的电影和电视剧，戴着军帽的日本兵在电视剧中频频亮相。因此，我现在有意识地前往中国各地接触不同的人。这样，越来越多的中国人会逐渐意识到，原来日本人是这么温和稳重。
问：您对日本的政治家有什么希望？
答：从与中国构筑长期信赖关系的角度来看，我对日本首相和大臣频繁更换的问题感到遗憾。因此，野田首相去年底访问中国之际，我对他说：“请您在这个位置上至少干两三年。”我认为，中国方面也认为野田首相是值得信赖的人。不过，不管谁成为日本首相，都不会使日中关系成为令人担忧的问题。
问：为什么您这么肯定呢？日中关系在尖阁问题上会何去何从？
答：如果世界第二经济大国和世界第三经济大国之间发生争斗，只会给子孙后代留下沉重的负担和危害。这会成为贻害百年、千年的大错。这对于日中两国而言都是一样的。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全世界都会嫌弃我们。至少我在担任日本驻华大使期间，绝不会让这种愚蠢的事情发生。
一开始我在引用山本五十六的话时，曾说过可能有气愤的时候。但为了国家，我们必须抛弃私心。到了我这个岁数，已经对名对利无所求。我考虑的只是挺身维护日中友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