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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文化,一种华丽的面具?

 趣性语文 2012-03-24

儒家文化,一种华丽的面具?

     

公元八年,汉朝皇太后的侄子王莽接受了孺子婴的禅让,建立新王朝。作为“禅让”一方的小皇帝只有5岁。

从现在的眼光看起来,这样的情形很像是一出闹剧,但别忘了:至少有30年,王莽一直是天下君子的楷模。他谦虚礼让、勤奋博学、生活俭朴、乐善好施,在忠孝仁义各方面都有值得称道的事迹。

王莽摄政期间,一位皇帝死了;没过几年,又一位皇帝死了(好像没有人对此表示怀疑);第三位皇帝幼稚到无法当政。老天不断现出吉祥的预兆,官员重复效忠的誓言,百姓以各种方式表达拥戴的心意……在以“假皇帝”的名义辅佐了两年之后,王莽终于弄假成真了。所有人都极力支持王莽称帝,其中包括著名的大学者刘歆和身居要职的孔子世孙孔光。

后世的儒家学者却都不肯承认王莽是一位儒生,从书写《汉书·王莽传》的班固开始,儒家集团就不断从各个角度重复着一种论调:王莽是戴了面具的假儒。

儒家学者在评判这段历史时,总是强调王莽的“篡位”,仿佛这么说就可以顺当地推理出:王莽在30多年间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为了实现他称帝的野心而假扮儒生,他本人从来都没有信仰过儒家思想。如果非得给王莽定位不可,与其说他是伪儒,不如说是反儒。他是政治上的野心家,道德上的伪君子,残忍的疯子,无能的蠢材。

如此严厉的态度,显露出些许不安。越是痛骂王莽玩弄权术,就越是无法回避儒家思想里包含着被作为“术”的特质。实际上,早在孔孟时代,这种矛盾就已经浮现了。儒家思想系统的核心概念“仁”,可以大致理解为“爱人”,但如果仅仅这样想,反而是极大的误解。墨家的“兼爱”主张被孟子斥为“无君无父”的“禽兽”,说明在儒家那里,爱是有条件的,与身份有关;同时还必须表达为某种恰当的方式和程度,即“合乎礼”。由此看来,儒家思想是一种形式化的人道主义,它对人际关系的重视程度远远多于关注人的自身存在。“仁”和“礼”是表里关系,但我们发现“仁”的概念在儒家系统里总是阐述得非常随机,好像不大相信人有稳定的精神生活(除了圣人)。行为是可以观察和评判的,为此值得花费大量精力把“礼”的系统从祭祀仪式中扩展开来,成为一套极度繁琐的社交规则。大多数人无所适从,但是“君子”应该从中感到无穷乐趣。清朝末年,顽强崇拜儒家的学者辜鸿铭对西方人把“礼”翻译成“Rite”大为光火,他认为当然应该是“Art”——“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从含糊的到精致的、审美的,表明儒学决定绕过内心思辨的矛盾,走上的正是工具化的路子。

孔子坚决不同意诸侯有资格成为王,孟子就作了一些变通,他用非常雄辩的言辞游说诸侯,告诉他们以“仁”治国,就能成“王道”而得天下了。要命的是,统治者往往只关心“王”却忽视“道”。更要命的是,劝谏的一方也很清楚这一事实。要么拒绝合作,承认理论失败;要么就得假装不知道——同时为自己和对方戴上面具。汉武帝刘彻听从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时,儒学就是作为权术被利用的。《汉书·公孙弘》对此有生动的描述:“于是上(汉武帝)察其(公孙弘)行慎厚,辩论有余,习文法吏事,缘饰以儒术。上说之。”所谓“缘饰”,难道不就是一种华丽的面具吗?

这样看来,后世儒生之所以痛恨王莽,也许已经认识到他并非异端,正相反,他做了一位儒学信仰者应该做的一切,结果却失败了。在中国历史上,只有这一次学者治国的机会,其结果足以影响每一位儒学者的信心。   

宋朝的李纲对王莽作了最大的让步,说他“崇儒”但不“信儒”,算是还原了他崇拜儒家的事实,同时又给他戴上另一张面具——信仰。这种说法虽然显得简单武断,毕竟触及了一个人的内心世界。我们不妨接受众多儒家学者的看法,认为王莽是一个始终戴着假面具生活的人。但要明白,面具可能不止一层。

转贴自《中国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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