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与人生 培根说过:“哲学引导我们首先追求心灵的财富,其它的财富要么会自己到来,要么就干脆用不着”。培根一生的最后五年就是在隐居的平静中度过的,虽然开始有些不习惯,但他在哲学的追求中忘却了这些。 一个人的生活如果没有丝毫的哲学色彩,那么在这个充满矛盾和不安宁的世界中,他精神就要崩溃,他可能连一天也生活不下去。 譬如,怎样活着?这里就有多种多样的哲学。 有了怎样活着的哲学作为精神支撑,人才能活着或有意地活着。就是一个最卑微的人,也有他奉守的“关于活着”的哲学。就如阿Q吧,如果他没有“精神胜利法”这种处世哲学的话,那么他在那困苦的折磨和失败的屈辱中,可能早就自杀了。 就最宽泛的意义上说,我们每一个人都自觉不自觉地倾向于阿Q的哲学。人生一世,哪个没有坎坷,哪个没有忧患,哪个没有变幻无常之感,可人们又总是用“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来开导安慰自己。这与阿Q的自欺自慰的“精神胜利法”不是也有某种相似之处吗?当然,这种处世哲学是消极的、病态的,于是人们就去寻找更积极、更有为的生活哲理。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这是曹操的哲学。且不说少年、青年、中年时期要奋斗,就是暮年已至,也还要奋斗。这是多么有气魄的哲学! “个人的生命只有当它用来使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生活得更高尚、更优美时才有意义。”这是爱因斯坦的哲学。生命的意义不在自身,而在为他人服务的过程中。这是多么高尚的哲学! 又譬如,怎样对待死?一个对死不能作哲学思考的人,在他行将就木之际,必然会惊恐不安,惶惶然不可终日。反之,如果有某种哲学在支撑着他,那么他面对死亡也不会有丝毫的恐惧。著名影星赵丹得知自己不久于人世,就要求他的亲人在他弥留之际千万不要哭泣,他希望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听到一段他平日最喜爱的乐曲。 赵丹喜欢不喜欢庄子不得而知,但他对死的态度与庄子对死的态度毫无二致。《庄子·列御寇》篇中说:庄子将死,弟子欲厚葬之。庄子日: 吾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吾葬具岂不备邪?何以加此?多么达观的哲理!而更令人感叹不已的是他的生是劳作、死是休息的论点: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一个人有了这种哲学作为精神支柱,那么他对死就不会有什么畏惧了,他甚至可以用宁静的、超脱的态度来迎接死亡。 最近我翻阅《爱因斯坦文集》,竟发现了爱因斯坦在死前不久也有相似的见解。他说,“个人的生命,连同他的种种优患要解决问题,有一个了结,到底是一件好事。本能使人不愿接受这种解脱,但理智却使人赞成它。”我十分欣赏这种顺乎自然规律的哲学,因为这种哲学是人类理智的伟大胜利。 我这里所谈的哲学可能狭隘了一些。然而不管怎么说,哲学不同于普通常识,它超越普通常识,对天、地、人生从一个更广阔的角度、更深邃的层次作规律性的思考与批判。哲学使人的感性与理性的潜能得到高度发挥,使人变得更像真正意义上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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