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苏轼的文艺观

 聽雨軒sjh 2012-03-29
苏轼的文艺观

    苏轼对诗文、词赋、书画都很善长,有丰富的创作实绩,并热衷于品诗、评画、谈艺、论文。虽然他也曾说:“文章小技安足程”,“文章何足云,执技等医卜!”但这不过是一时的牢骚之谈。实际上他是把文艺当作不朽的事业,而倾注了毕生精力的。正由于此,苏轼的文艺思想是充实的、有特色的。其中有不少是深得创作三昧的经验之谈,是触及到文艺特质的真知灼见。因此,了解苏轼的文艺观,有助于我们研究他的创作成就,也是我们借鉴古代优秀文艺批评遗产的需要。

    (一)

    苏轼重视文学的社会功能,主张为文要“有意于济世之用”。为此,就要反对“贵华而贱实”的浮华文风,使文章华实相副。在这方面,他已经由强调创作兴会,不自觉地触及到了生活源泉问题。
    苏轼认为“诗须要有为而作”,不能为文而文。他赞赏贾谊的政论,陆贽的奏议,就是因为它能有补于世。在《答虔俞括奉议书》中,苏轼特别肯定其文能“酌古以驭今,有意于济世之用,而不志于耳目之观美。”并说这种文章,正是他“平生所望于朋友,与凡学道之君子”的。这种主张,在《凫绎先生诗集叙》中,说得最为明确:
    “先生之诗文,皆有为而作,精悍确苦,言必中当世之过,凿凿乎如五谷必可以疗饥,断断乎如药石必可以伐病。”苏轼称颂凫绎的诗文能针砭现实,认为文章应象五谷、药石那样有裨于社会。他看重文章的实用价值,但没有作狭隘的庸俗的理解。与白居易由于强调诗歌的美刺作用,而对陶潜、李白等诗人持有偏激之见不同,苏轼认识到看来“若不适用”的作品,也有不可忽视的薰陶作用。所以他说:“读鲁直诗,如见鲁仲连、李太白,不敢复论鄙事。虽若不适用,然不为无补于世。”正如其诗中所云:“春秋古史乃家法,诗笔离骚亦时用”,他是看到了文章及其作用的多样化的。
    强调文章的社会作用,必然反对五代以来相沿已久的贵华贱实的风气。苏轼在《谢欧阳内翰书》中,批评了五代之余“文教衰落,风俗靡靡”,否定了当时“浮巧轻媚丛错采绣之文。”在《金门寺中见李西台与二钱唱和四绝句,戏用其韵跋之》中,更对钱惟演等人的纤艳之体进行了讽刺:
        五季文章堕劫灰,升平格力未全回。
        故知前辈宗徐庾,数首风流似玉台。
    钱惟演、宋子京等人以文章领袖左右文坛,然而他们没能振起一代文风,反而陷入了齐梁的纤丽萎弱,苏轼对此深表不满。《次韵张安道读杜诗》中,苏轼开端就慨叹“大雅初微缺”,“粉黛迷真色”,虽然是对前代文风变迁的总结,实际上也含有对宋初文坛的针砭。在反对浮靡文风方面,苏轼的见解同欧阳修等诗文革新运动的前辈是完全一致的。
    反对贵华贱实、为文而文的形式主义,自然要倡导言之有物、华实相副。对此,苏轼师承了欧阳修的“我所为文,必与道俱”的主张,而又有所发挥。欧阳修谈到学“道”,曾提出反对“弃百事不关于心”,苏轼对“道”的理解更为透脱宽泛,既不象道学家专指“天理心性”,也不限于六经中的“大义微言”。他在《日喻》中认为求道需要履践,“日与水居”,才能“得于水之道”。在评画的短论中,把“道”与“艺”对举,认为绘画“有道有艺”。这些地方所谓“道”,实际上与我们说的事物的规律性、对事物的理性认识,相去无几。苏轼固然不排斥文章要寄托儒家的传统之道,但他也承认文章可以表达对事物的规律性认识,并且还主张“文以达吾心,画以适吾意”,即文章是作者真情实感的表现。这样来看待文道关系,自然活泼解放得多,而与经学家、道学家们把文章变成经书的演绎,用儒道来窒梏写作的内容迥然不同了。
    苏轼在《南行前集叙》中,说他“为文至多,而未尝敢有作文之意”,这与强调“有为而作”并不矛盾。这里他是强调为文要有兴会灵感,即作者要避免搜索枯肠、向壁虚造,要到胸中富有积蓄、不吐不快时,才可秉笔。也只有如此,才能写出内容充沛的文章。《南行前集》就是社会生活触发起作者兴会而写作的。“山川之秀美,风俗之朴陋,贤人君子之遗迹,与凡耳目之所接者,杂然有触于中,而发于咏叹”。这段话说明兴会来自生活。显然,苏轼在这里是自发地触及到了生活是写作源泉这一重要课题的。
    苏轼从重视文章的内容出发,反对“未有甚得于中而张其外”,强调“充满勃郁而现于外,”这与韩愈所谓“养其根而俟其实”,用意相同。问题还在于怎样实现充满勃郁,对此苏轼不光强调个人的文章道德修养,他还不断地提到客观生活的触发和作者阅历的影响。例如:“游遍钱塘湖上山,归来文字带芳鲜”;“诗人例穷苦,天意遣奔逃”;“谪仙窜夜郎,子美耕东屯,造物岂不惜,要令工语言”等,就是讲的生活环境对创作的促进和玉成。从屈原的“发愤以抒情”,到欧阳修的“穷者而后工”,古人已经初步认识到创作同作者本人的遭遇息息相关。苏轼发挥了这种见解,指明游历、逃难、流放、耕田有益于提高作家的文学成就,更侧重于从扩大生活阅历方面着眼,这是卓有见地的。苏轼的文学生涯也是这条规律的最好证明,苏轼的认识显然是包括了他个人的创作甘苦的。正由于此,苏轼虽然也说过“用事当以故为新,以俗为雅”的话,并且在写作中也偶有炫示才学的倾向,但他毕竟是正视现实的,从不曾走向单纯向故纸堆中讨生活的道路。这正是苏轼诗文富有社会内容的重要原因,也是苏轼同后来的江西诗派大不相同的地方。

    (二)

    在诗文风格上,苏轼崇尚自然,反对雕琢;主张奔放,反对束缚;提倡个性化,反对强求一律。这对于破除宋初以来文坛上的形式主义和道学家的桎梏文风,是很有意义的。
    宋初的诗文革新派,为了纠正相沿已久的卑弱文风,有的又走上了“求深”“务奇”的路子,所以苏轼说当时“余风未殄,新弊复作。苏轼不管从理论上、实践上,都反对这种“新弊”,而由平易一途,走向自然奔放。苏轼形容自己的文章“如万斛泉源,不择地而出”,赞赏他人的文章“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都生动地道出了他所倾心的文章的自然美。在谈到诗歌创作时,苏轼一再说:“新诗如弹丸,脱手不暂停”;“新诗如弹丸,脱手不移晷”。诗句如弹丸一样的珠圆玉润、流利活泼,这是苏轼所崇尚的一种艺术境界。达到这种境界,雕琢是无能为力的。所谓“信手拈得俱天成”,“觉来落笔不经意,神妙独到秋毫颠”,正是好诗不待雕琢的最好说明。
    艺术的自然美,不是自发的偶然形成的。它不排斥功力,相反正从功力中来。《王直方诗话》曾引东坡“中有清圆句,铜丸飞柘弹”两句诗说:“盖诗贵于圆熟也。余以谓圆熟多失之平易。”不过苏轼论诗没有流入平易。因为他主张“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实美”,“发纤浓于简古,寄至味于淡泊”。这就不是容易得来,这种“天成”、“神妙”、有“至味”等化境,没有功力是无法达到的。所以苏轼又说:“清诗要锻炼,乃得铅中银”;“其身与竹化,无穷出清新”。清新自然的高格,似乎来自毫不经意地信笔挥洒,实则是经由作者深入表现对象的结果,是同他勤苦锻炼与淘洗分不开的。
    苏轼对风格论,不仅崇尚自然浑成,而且推重奔放超迈。他很赞佩吴道子作画笔力“风落电转,一挥而成”。至于论文,他不仅要求“文理自然”,而且还要“姿态横生”,“滔滔汩汩”,“一日千里”。对于诗,他很重视“笔势”,诗中不断提到:
        “曹子本儒侠,笔势翻涛澜。”
           ——《送曹辅赴闽曹》
        “醉乡追旧游,笔势贾余勇。”
           ——《次韵再送周正儒》
        “好诗真脱兔,下笔先落鹘。
          知音如周郎,言议亦英发。”
                ——《送欧阳推官赴华州监酒》
    苏轼赞扬波澜横生、带有侠风勇气、言议英发的诗笔,而对“郊寒岛瘦”,从不表示首肯。“定非郊与岛,笔势江河宽。”他把笔势开扩与诗思寒窘的孟郊贾岛对比,其扬此抑彼的用意是分明的。奔放风格的重要特点,还在于作者勇于倾吐胸臆,自由挥洒。这就是苏轼说的文字有“风力”,“能道意所欲言”。决不能曲意迎合、言不由衷、吞吞吐吐,如当时的读书求官者那样“屈折拳曲,以合规绳,曾不得自伸其喙”。
    自然,自由挥洒,并不是信口开河,而是要掌握规律,纯熟技巧,做到“游刃余地,运斤成风”。正如吴道子画人物,之所以能“逆来顺往,旁见侧出,横斜平直,各相乘除”,尽“天下之能事”,就在于他深“得自然之数,不差毫末”,即准确无误地掌握了描写人物的技巧和路数的结果。这说明笔势豪放,要以寄理达意为指归;创新独诣,不能违离客观法度。只有在认识艺术规律的基础上,才有充分发挥独创性的自由。苏轼的两句名言:“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非常精辟地概括了这些道理。
    苏轼认为文章“初无定质”,反对“千人一律”,他自己的诗风也是变化多样、“不名一体”的。他在《书黄子思诗集后》中,对苏、李、曹、刘、陶、谢、李、杜、韦应物、柳宗元等诗人不同的风格特点,都有所品评和称赞,并不用一个框子来框不同的作家。李白和杜甫,由于艺术风格、创作方法的不同,古人常从不同的角度妄加轩轾,出现了聚讼不休的“李杜优劣”论,苏轼则对两位大诗人同样推崇:“谁知杜陵杰,名与谪仙高,扫地收千轨,争标看两艘。”他把李杜比做两只并驾齐驱的竞渡龙舟,充分肯定了他们各俱千秋的历史地位。苏轼在《答张文潜书》中,对王安石企图以自己的文章学术划一文坛,表示了异议。他说:
    “王氏之文,未必不善也,而患在于好使人同己。自孔子不能使人同。颜渊之仁,子路之勇,不能以相移;而王氏欲以其学同天下。地之美者,同于生物,不同于所生。惟荒瘠斥卤之地,弥望皆黄茅白苇,此则王氏之同也。”苏轼肯定王安石的文章与学术有独到成就,但他不同意王安石以自己的主张为标准来划一文坛。他举例说,人的个性各有不同,不能互相取代,肥美的土地都能生长植物,而所生的植物却多种多样。苏轼的这番议论是很有见地的。文学是最需要独创性的事业,风格流派的多样化是文艺繁荣的标志,强制推行一种模式,而抹煞纷繁多采的个性,只会使文苑造成一片荒芜。

      (三)

    宋代道学家以鄙夷的态度称文辞为“艺焉而已”。对于创作技巧更加不屑一顾。文学家欧阳修则不同,他认为“文字是本职”,“事信言文,乃能表现于后世”,而要做到“言文”,就应讲究法则和技巧。苏轼承受欧阳修的影响,但比他老师更加重视对“文”的研讨。他懂得秉笔为文光有理论不行,还得讲创作规律和技巧。他说:“有道有艺,有道而不艺,则物虽形于心,不形于手。”意思是只懂一般道理,不懂技巧,仍然不能用笔墨表达出来。这种所谓“心识其所以然,而不能然”,其原因就在于“内外不一,心手不相应,不学之过也。”足见苏轼是很看重创作规律和技巧的掌握的。正由于此,他对于创作论有过多方面的探讨。
    孔子有过“辞达而已矣”的说法,苏轼拈出“辞达”的概念,注入了自己的经验和认识,作了新的解释。他说:
    “物固有是理,患不知,知之,患不能达之于口与手。所谓文者,能达是而已。”这是就理论文讲的。对理论文来说,就要把客观事物固有的理,在深刻认识和理解的基础上,用文字准确地表达出来。文章应是客观事物本身固有的道理的准确反映,这种认识相当深刻地触及到了问题的本质。谈到文艺文的“辞达”,苏轼另有一番诠解:
    “求物之妙,如系风捕影,能使是物了然于心者,盖千万人而不一遇也,而况能使了然于口与手者乎。是之谓辞达。”他认为求得辞达,须得研究描写对象的底里奥妙,捕捉稍纵即逝的形象,而真切地诉诸语言文字。这与与可画竹时,“先得成竹于胸中”,然后“振笔直遂,以追其所见”的创作过程无二,已经进入了文艺创作观察生活、孕育形象、刻绘形象的境界,他同一般儒者把“辞达”仅仅皮毛地解释为“足以通意,斯止矣,无事于华藻宏辩”,全然不同了。正因为苏轼以文艺家的高标准来要求辞达,所以他一再说:“辞至于能达,则文不可胜用”,“辞至于能达止矣,不可以有加矣。”的确,文章能做到这样的“辞达”,可以说是到家了。自然,这并不是轻而易举的。
    苏轼要求文章求物之妙,达物之理,自然就重视写真;离开了真实,就谈不到辞达。他在题画中,不只一次地谈到写物的真实性问题。他批评黄筌画的飞鸟“颈足皆展”,说这是违离实际的。因为飞鸟“缩颈则展足,缩足则展颈”,没有足颈同时伸开的。黄筌画成那样,是“观物不审”的结果。他还讲到四川有位杜处士,珍藏书画数以百计,对其中一轴戴嵩绘制的斗牛特别喜爱。一天处士曝晒书画,牧童看到这一幅,便拊掌大笑,说:“此画,斗牛也。牛斗力在角,尾搐入两股间,今乃掉尾而斗,谬矣!”由此可见,苏轼要求文艺要如实地反映客观事物,要使笔下事物维妙维肖,就要仔细地观察生活。观察生活就要接近生活,深入生活。由于受老庄和禅宗思想影响,苏轼时有向往“高风绝尘”、“超然物外”的脱离现实的倾向。如在《送参寥师》中,他肯定其百念灰冷、颓然淡泊。这自然是他世界观中的矛盾。不过,苏轼终究没有超然世外。参寥为何能写出出语新警的诗篇?苏轼承认这是“真巧非幻影”,并非凭空幻想。他强调“空”和“静”有益于写诗,乃在于“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即静观、虚怀是为了明了和摄取外界纷繁万象所提供的诗料。那么,在这个意义上强调“空”和“静”,有什么不好呢?在另外的地方,苏轼还特别倡导向外物和内行学习。他说画马名手韩曾把群马作为自己学习的对象:“君不见韩生自言无所学,厩马万匹皆吾师。”他还提出“务学而问”的口号,并引用古语说:“耕当问奴,织当问婢,不可改也。”
    苏轼重写真,但不赞同刻板地摹写外形,所谓“真”,重在“传神”,而不在“形似”。所以他说:“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做到神似,不能囿于事物的表面,而要深入它的底蕴,发现其内在联系和固有特征。一般的画工“或能曲尽其形,而至于其理,非高人逸才不能辨。”比如画人物,是死板地刻画其衣冠形躯,还是把握他的精神风采?是烦琐地要求“举体皆似”,还是选取他最有代表性的特征?苏轼指出“传神与相一道,欲得其人之天。”“凡人意思各有所在,或在眉目,或在鼻口,……岂能举体皆似耶?亦得其意思所在而已。”他曾以僧惟真替曾鲁公写影为例,说他开始总是画不像,一次与曾公会面后,高兴地说:“吾得之矣!”仅只在其眉后“加三纹”,便觉神情毕肖。可见苏轼已经体会到,艺术的传神写照,不能囿于生活表象,必须下一番由表及里的开掘和去芜存精的提炼功夫。
    为了增强文章表达上的准确生动性,苏轼也看重炼字,他很钦服“古人之作,辞约而意尽”,下笔一字不苟。他曾谈到陶潜的诗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说:“采菊之次,偶然见山,初不用意,而境与意会”,最有好处;又谈到杜甫的诗句:“白鸥没浩荡,万里谁能驯”,说:白鸥“灭没于烟波间”,正体现出鸟飞的一往无前。他又说:俗本把“见南山”改为“望南山”,有人认为“鸥不解没”,要把“没”改成“波”。殊不知两诗改此两字,便通篇“神气索然”了。如何提高驾驭文字的能力?苏轼提倡师法古人,勤学多练。《许彦周诗话》载其“季父仲山在扬州时,事东坡先生,闻其教人作诗曰:'熟读毛诗、国风与离骚,曲折尽在是矣。’”东坡还教人“学诗当以子美为师”。文字功夫多练尤为重要,他曾绍述欧阳修的主张说:孙莘老有一次问欧阳公文章如何能写好。欧阳公回答说:“无它术,唯勤读书而多为之,自工。世人患作文字少,又懒读书,每一篇出,即求过人,如此少有至者。疵病不必待人指,多作自能见之。”这段话确是深得要领的经验之谈,对我们今天提高文字修养,也是很有指导意义的。
    前人评苏轼的创作,如“地负海涵,不名一体”,其文艺思想也带有兼熔众长的特色。它承受了宋初诗文革新主张的影响,但已与革新运动前期一般地倡导文风复古有所不同。苏轼重道而不轻文,强调文章的社会功能,而不忽视它的文艺特性;他既推重杜甫、白居易式的有为而作、有补于世的现实主义传统,又倾心于陶潜、李白式的凭诗遣兴、任情挥洒的浪漫主义风格。正由于此,他摒弃了某些道学家和政治家排斥文学性的狭隘实用观,而把文艺当作独立的事业,多方面地探讨了它的特点规律和技巧,就文艺的功能论、风格论和创作论,提出了不少可贵的见解。苏轼的文艺思想既是前人文论诗论的熔铸和发挥,又概括了自己的创作经验,它是北宋诗文革新运动深入发展的成果,是值得我们珍视的。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