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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杜中天说，如果你寂寞，来吧，我在这个城市等你。 他说，他一直在等待，等待我完全轻松下来，没有牵绊，他会娶我，他爱我。 认识这么多年，如果爱我，早应该与我谈婚论嫁。但如果不爱我，为什么他也一直不婚不娶？ 从我的城市到他的城市，要坐三个小时的车，是快客。 来来往往，奔走这些年，聚少离多。他不知道，我一直在相亲，一直在，只是没有更合适的。而我，的确寂寞，伤也总是不断地受着，每次见他，都只是为了疗伤。相见，什么也不问，拥抱，缠绵，然后带着他的味道，心平气和地回到自己的城市。他是我最好的疗伤药，或者，我之于他，也是。 如果一个三十二岁的女人还能够相信爱情是两情相悦，生死相依，那么，她是愚蠢的，最起码，不够清醒。 我还不会愚蠢到那个地步。有阅历的男人可以守身如玉，为我？如果此时还在想这个问题，那一定是弱智。 只是，我不会问，也不能问。如果一出口，或者从此，我连疗伤的地方也将失去。 2 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有些不习惯。 看着妹妹从我身边飞走，弟弟也考上了大学，这里，曾是他们偶尔聚集的地方。终于，他们都飞走了，我也有了点积蓄，按揭贷款，付了首期，拥有了自己的房子。 这些年，父母还在乡下，不愿住在城里。这里的土太薄，人太淡，这里的楼房没根没底，他们住不惯，总说是踩在别人头顶上，脚下没个踏实的，心里也没个着落。 我想着杜中天的话，他会等我无牵挂时来娶我。 杜中天，我的大学同学，相貌并不是十分出众，却有才，在学校小有影响，一些女生说这个男人像老狼，骨子里有一股清净气，浪漫味。 他喜欢我的理由很简单，他说，若云，你其实并不漂亮，可是你没有现在女孩子的飞扬跋扈，往哪一站都落落大方，气定神闲，让在你身边的人心神安定。你是个很适合当妻子的女人。 他第一次到我家，被我的弟妹们用冷漠的眼光推出了门。他说，真没想到你家里有这么多孩子，难怪你这么贤惠，你是老大，却像老妈。 我说，是，就算工作以后，我也不可能立刻结婚，因为，弟弟妹妹要上学，父母年纪大了，收入不多，我得替父母分担。 那时，我们即将毕业，原本他是打算让我跟他去他的城市，可是知道这些后，他只说了一句，也许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我会等你。只这一句话，我泪流满面，相信等待。 3 上班的日子总是很忙碌。新来的邵一兵和我一个办公室。两台电脑，各忙其事。 又有人给我介绍对象了。是联通公司的职员，电脑高手。听说离异，无子，至今单身，大我两岁。 月说，现在三十多岁的男人，好的都被挑走了，没被挑走的，怕也没什么优秀的。虽然你是个大姑娘，没结过婚，工作单位也优越，比起离过婚的女人条件好得多，但你也不小了，眼界不能太高。 我见了那个电脑高手。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不言不语，完全不是我心目中的成熟男人。连感觉都没有，谈什么？ 如坐针毡地喝完咖啡，我推说有事，匆匆溜走。 这已经是我见的第N＋1个对象，都是无疾而终。我知道，骨子里，我放不下一个人，杜中天；或者，先入为主，总觉得男未婚，女未嫁，他与我之间，只是距离问题，不是心的问题。 4 邵一兵笑嘻嘻地说，若云，你又去相亲了，战况如何？ 我一巴掌打在他的肩膀上，小东西，少跟我贫，姐姐的事，你少管。 他时常向我请教工作问题，有时会买些零食塞在我的抽屉里，说女孩子都爱吃零食。来得早，会把我的办公桌也收拾干净。他比我小三岁，在我眼里，像个小弟弟。我对他，如对自己的弟弟一样关心。 有时，加班晚了，他会送我回家，顺便喝杯咖啡；有时，我会做夜宵，两人一起边吃边聊，谈到同一部电影，对剧情与人物的理解，我们有着惊人的相似意见。 他说，别说我小，其实，你不比我大多少。三岁，不是距离。别在我面前充大，别太贤惠，没准儿我会爱上你。 我恨恨地说没大没小，一边待着去。自己手脚麻利地收拾东西。 他一边审视一边说，女人干活时，最美。现在的女孩子都希望男人付出，最好还要俯首贴耳，你这样的好女人，怎么总在相亲？眼界太高了吧。 他哪里知道，曾经，我为照顾弟妹，无暇恋爱；如今，有时间恋爱，却又美人迟暮。 5 收到杜中天的结婚请帖，在我意料之中。他说没办法，家里催得急，而我们，如果总是两地分居，谁也不敢保证谁的未来。 这就是理由？不过是一个借口！ 其实，在我从他的衣柜里发现了有女人用品的蛛丝马迹那时起，我已经明白了。只是害怕失去他，只是我已习惯他与我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习惯牵挂一个人。他是我的初恋，没有理由说放弃就放弃。但自从那次起，我开始相亲，相到现在。 一个陌生的电话，女人的，骂我是可恶的第三者，言语恶劣。我关机，固定电话又会在深夜响起。 那是杜中天早已领了结婚证而因为出国学习未归，如今终于修成正果的太太。 杜中天真傻，我没想到，他的太太能发现我的存在。 而我，其实如今也才真正知道，他是多么怕即将和他举行婚礼庆典的太太。她原来是个多么飞扬跋扈的女人，也许他需要我这样温柔的女人的安慰，仅此而已。 大醉。 是邵一兵送我回来的。 那夜，他没走。 第二天醒来，他已离去。我看见粥已盛在碗里，做得半生不熟，但我心里却暖了又暖。 小我又如何，如果真爱我，年龄不是距离，尽管我还没爱上他，但我需要有个家，有个男人，还有，我需要一个孩子，付出我的母爱，我需要安定的生活。 6 我说，岁数不小了，如果彼此合适，早些结婚。我需要家。 其实我更需要承诺。 订婚戒指也买了，他郑重地戴在我手上，告诉我哪天带我去他家见未来的公婆。 电话都被打爆了，是朋友贺喜的。 公婆终于见了，婆婆拉着我的手，使劲捏捏，放心地点点头。 我不明白。 邵一兵无奈地笑笑说，其实，我妈在替我把关。如果女人手太软，她不会同意我娶回家当老婆，说不会照顾人，得我照顾。我妈说不能养了一辈子的儿子又被狐狸精给骗走了，有了媳妇没了娘，那可不行。捏了你的手，知道你是个辛勤的女人，肯付出，所以放心呀。女大三，抱金砖。以后男人的日子好过。 他又笑笑，其实，找老婆与谈恋爱不是一码事。说完揽着我的肩，大声说，明天去领结婚证。 7 我坐在沙发上，认真地望着邵一兵，你爱不爱我？你会疼我吗？ 他说，爱不爱，很重要吗？你那么温柔，会对我好的，相信也很会照顾家。这就足够了。 我说，结婚以后，我们都要上班，以后有了孩子，你妈会来照看孩子吗？ 怎么可能？他大叫起来。我妈年纪大了，该享清福了，你将来当了媳妇，得照顾他们才对。 其实，他不说，我也会这样。 但，他说了，意义就不同。 原来，他只是想找一个不用付薪水的保姆，而不是爱人。 看来，你妈以前也捏过别的女人的手吧，只是不同意那桩婚姻，是不是？ 女人不要太聪明。他的脸有些挂不住。关于你的过去，我也没过问不是？别忘记，三更半夜打电话骚扰，你也不是等闲之辈。 旧伤未愈，他又揭我新疤，痛过又痒，如今更痛。 正梦着，新婚起床，邵一兵会温柔地拿起木梳，为我挽发。对着镜子的反影冲我温柔一笑，窗前开着玉兰花，墙上挂着新人照，一派温馨喜庆。 正梦着，这个小男人会如那次煮粥给我吃那样，会在我生病的时候陪我上医院，也会煲好一碗鸡汤，为我补身子。 如果真结婚，我想我会为他梳发，为他煲汤。没料到他的坦率来得太早，他希望的是我一味的付出，因为我比他大，新娘是用来替补老娘的角色。 曾经那个男人让我明白漫长的等待只是有花无果，现在这个男人让我知道大龄女人，只是剩女，不付出，别指望得到。 我拉开门，冷冷地说，你走吧，我自梳不嫁。 女人是用来疼的，不是拿来用的。 留着最后的自尊，给自己。 我相信，如果自尊到可以自梳不嫁，哪还怕时间蹉跎了容颜？总有一个疼我的人，用心爱我。因为心中没有杜中天的影子来做参照，没有老女待嫁的急迫，我可以从容地认真等待那个最适合我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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