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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铁凝《飞行酿酒师》

 天使的指引 2012-04-02

 2011年10月25日08:59  作者:石庆滨

  
  《飞行酿酒师》看似平淡无奇的叙述,却用一个“酒文化”的横切面,为我们塑造了当前“实用主义”背景下几个活灵活现的人物。在全球化实用主义背景下,欲望、唯利、虚伪、欺骗、隔阂、麻木、沉沦、空虚、无奈等把人同化了,这种同化的结果是放弃了我们几千年来积淀的优良传统和固有文化,却没有建立起另一种能够给我们精神灵魂支撑的新文化——“初饮者、试探性的兴奋和一点端庄”的酒文化发起者无名氏“本以为自己会离葡萄酒越来越近,可他又分明正在远离它”;无名氏追寻传授酒文化的贵宾酿酒师身在曹营心在汉,顾左右而言其他“现在我知道您为什么选择21层了。21世纪呀!您真正是站在21世纪的成功人士,这不,连总统府都在您脚下踩着呢。而我们这些人——噢,我不敢包括会长,我们的肉身跨过来了,灵魂在哪儿只有天知道”。这种放弃固有文化而又远离新文化的结果,必然背道而驰导致畸形发展的“异化”,分裂出“对立面”(无名氏与酿酒师有意无意的对抗对立),其产生主要的根源是实用主义背景下人与人之间的唯利是图,即马克思哲学意义上的社会私有制。这里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市场经济下文化缺失的一种畸变和怪胎呢?
  那么,小说中这种意识形态的抽象问题,是怎样通过具体的形象与读者产生共鸣的呢?这一切都体现在一些具体的细节描写和象征、暗示、隐喻等艺术手法之中:“华灯初上与香槟泡沫般的灯火”有对传统文化的坚守,有对外来西方文化的排斥,与下文无名氏对“红酒”赶潮流的一系列行为形成矛盾心理——虽然他的这种赶潮流从内心里是真诚的,但不为实用主义同化下的对立面“异化的人”所理解,甚至隔阂、对抗和报复——“酿酒师掏出钥匙开车门之前,有意无意地用钥匙在奔驰车身上划了一下……看见‘奔驰’身上突显出一道触目的划痕,他那颗愠怒的心终于平静了许多。”这是不是和我们日常身边有些人的“仇富”心态相对照呢?酿酒师不酿酒却飞来飞去在中西部搞房地产,他“仇富”无名氏的同时却做着出卖“贫穷落后”的勾当。小司也是兼营酒吧学无致用,以真诚、批评他的学生开始,以对抗漠视无名氏收尾——“无总,您是不是觉得您有钱有闲就可以把一个大活人扣在这儿没完没了地陪您聊酿酒啊。”在实用主义功利面前,什么真诚,什么高雅,什么文化,一切都是“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恍惚之间,无名氏就像看见了一只无限放大的肚子里塞满燕窝的巨型乳鸽正在起飞……”(文中描写小司吃饱喝足、费劲地站起来、离场走时的样子)
  小司的海外资历、无名氏姓名中的“无”、名酒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味怪味、赶潮流附庸风雅的两个橡木桶、造假旧瓶装新酒不伦不类的“学院风”、总统府独家创新的所谓营养价值很高的血燕、无名氏孤独时突然想起“饿喝不惯,饿实在喝不惯”操着浓重方言的旧时同学“高原红”、无法接通的电话号码……这些具体的细节描写或者语言的形象符号,都具有象征、隐喻和暗示之味。我们知道,诗歌之所以被称作语言的音乐,是因为诗歌把抽像的意境简化成形象化的语言音符直抵人类灵魂深处,“无距离”地陶治着读者的情操——铁凝的《飞行酿酒师》无疑具有这样一种“无距离”的心灵共鸣。
  这种“无距离”的心灵共鸣,让我们感觉小说中的人和事就在我们身边:贪婪,不满足,有钱的人想更有钱,没钱的人心理不平衡就要“仇富”,没钱的人不幸福,有钱的人还不幸福……我们的幸福在哪里呢?这就是当下中国人的一个生活缩影。其根源是人们在实用主义背景下精神已经空虚,心灵已经苍白,“福至心灵”的文化底蕴缺失——正像有些批评家所说的,有些人穷得除了钱就没有别的了。
  巧的是,在读铁凝《飞行酿酒师》这篇小说的同时,听了上海《小学语文教师》主编、著名教育专家李振村在我们这个城市做的一个报告,当谈到传统诗歌“母语”文化给人高尚的情怀和“福至心灵”的幸福时,他讲了自己的一个亲身经历:中秋节到了,他的妻子在国外,每逢佳节倍思亲,他有点“不幸福”。这个时候,对门的邻居邀他一块去黄浦江边聚餐,他想着在黄浦江边一边饮酒一边与朋友赏月,那种诗一般的幸福感就来了。可没想到的是,被邻居一块邀请的还有一个搞房地产的,一个炒股票的,这两个人都是大富豪,他一个文化人,不比他们富有,倒也没有怠慢他的意思。一落座就发现那两个朋友愁眉苦脸的,看上去很不幸福,原因是什么呢?搞房地产的朋友说,由于政府调控,生意不景气,往年能挣三千万,今年只挣两千万,少挣一千多万。炒股票的朋友说,往年最低也能挣个五六百万,今年少挣二百多万。接下来,他们就谈一些生意上的事,越谈越愁眉苦脸。他感觉无话可说,坐在那里很不自在,内心当然不幸福,他寻个机会把邻居喊出来,诚恳地说明自己和他们不是一路人,无话可说怕搅了那两位朋友的兴致,争执一番离场了。他租车走了一段,无意中抬头看见一轮圆月正从海面上升起,这在市中心很难看到的,他立马叫司机把车停下,奔到黄浦江边,那一刻他感到幸福无比,一口气朗诵了七八首写月的诗……
  从某种意义上说,铁凝《飞行酿酒师》中那些同化中异化的“不幸福”的人们,是不是正缺少这种“福至心灵”的文化底蕴和情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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