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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兮凤兮归故乡，翱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夕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凤兮凤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体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於悲。 ——司马相如《凤求凰》
一位敢爱敢恨的痴情女子，一段才子佳人的浪漫传奇。在古往今来的爱情故事中，最令人神往，也最令人羡慕的恐怕就是卓文君与司马相如这一对了。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因其真实，更加令人感动。 初识卓文君，是在《凤求凰》中，那时她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喜欢卓文君，是因为那首《白头吟》：皑如山上雪，皎如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爱也爱得真切，恨也恨得决绝，这样的奇女子，世间能有几人？ 有艳淑女在闺房卓文君，西汉临邛人，生活于汉武帝时代。她不但貌美如花，而且冰雪聪明，多才多艺。据记载，她长得眉如远山，面若芙蓉，通晓琴棋书画。 如此一位慧质兰心的女子，却偏偏做出了惊世骇俗的举动。对爱情的大胆追求，让她无视世俗的白眼，与情郎雪夜私奔，成为一段千古佳话。 卓文君是个不折不扣的千金小姐，他的父亲卓王孙是个有钱有势的大老板。卓家究竟有多少金银，外人不得而知，但他家中雇了800奴仆，却是有史料可查的。想想看，800奴仆一年的吃穿用度加起来得多少？这在汉景帝执政的年代，绝对称得上是富豪了。这样的人家，别说在小小的临邛县，就是在整个巴山蜀水，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款。 试想，卓文君生于这样一个富贵之家，金山银山地养着。而她本人，又是位才貌双绝的俏佳人。这样的女子，当然是人人追求。可惜，父亲卓王孙却给她安排了一个政治婚姻，将她许配给某一皇孙，使她的人生很快就跌入谷底。 原来，这位皇孙是一个病秧子。卓文君还没来得及出嫁，那边准新郎已经命归黄泉了。卓文君无奈之下，只好居家守寡，过早地品尝到了寂寞滋味。 卓家虽有花不完的钱，但卓文君整日寡守空房，日子过得并不开心。虽然在当时，有许多社会名流、公子王孙蜂拥而至，争着抢着向她求婚。但大凡这样的奇女子，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一般凡夫俗子哪里入得卓文君的法眼？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要等待一个真正值得她爱的男人。 少女的情怀，总是充满了太多的浪漫。卓文君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一定要文采斐然，风度翩翩。不但要一表人才，还要有真才实学。 说来轻巧，可真要找到这样的白马王子，却难比登天。人海茫茫，真正符合条件的却没有几个。于是，花开花落，似水流年，要等的人仍然没有来。 但卓文君宁愿忍受寂寞的煎熬，也绝不降低再婚的标准。眼看着红颜春光东流去，卓小姐只能把一个深闺怨女的惆怅，借用纤弱细指，播撒在清冷的琴弦上，让哀婉的音律释放出心中淡淡的酸楚…… 幸好，这世上还有个司马相如。 仿佛上天注定一般，注定要成就这段姻缘。正当卓文君几乎绝望的时候，一个儒雅俊秀、文采风流的青衫少年出现在她的面前，他就是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字长卿，蜀郡（成都）人，是西汉有名的辞赋家，音乐家。但早年家贫，父母双亡，并不得志。他当时的生活并非琴书雅集，诗酒逍遥，风月无，而是穷困潦倒、寄人篱下，是个不得志的落魄文人。 司马相如少年时代很爱读书，同时也学习击剑。他心中有自己崇拜的偶像，那就是赵国的一位宰相蔺相如，为此他给自己起名也叫“相如”。 成年之后，相如觉得老家这地方太小，在这里不会有太大的发展。于是，二十来岁的他便只身来到京城长安，赤手空拳闯荡天下。还算他运气不错，先是在朝廷当了个“郎”，也就是皇帝的侍从官，后来又做了“武骑常侍”，也就是汉景帝的“警卫员”。 在别人看来，能在皇帝身边当差，正是求之不得的美差，可司马相如却意不在此，他对权利不感兴趣，对金钱也没有太大的欲望。他进京城的目的就是为了学习写赋，虽然一身武艺，但他的最大心愿，就是成为名满天下的才子。 事实上，他后来的确做到了。 有一天，梁王刘武从他的封国赶到京城，前来朝见汉景帝。随同刘武来访的还有一批当世才子，其中一个叫邹阳，一个叫枚乘，一个叫严忌，都很有才华。司马相如同他们一见如故，非常融洽。从此以后，日日文友相聚，谈诗论画，好不逍遥。 可惜好景不长，朋友们不久就离开了，诺大的京城，只留下司马相如一人。每日里舞刀弄剑，继续做他的武骑常侍。这对一个才子来说，无疑是痛苦的。 终于有一天，他悄悄离开京城，到梁（开封）找到了那几位朋友，在那里一住就是数年。这期间，他写了一篇重量级的作品《子虚赋》，一举奠定了他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后来梁王死了，这批文人也失掉了靠山，各奔东西，司马相如也回到了老家。 此时相如的家境仍然十分贫寒，在无以自立的情况下，他只好抱着渺茫的希望，前去投奔一个老熟人——临邛县令王吉。 虽然司马相如才名满天下，但虚名毕竟不能当饭吃，此时的他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还是相当的失意。 且说当时的临邛县，可是商贾云集，经济繁荣。当地商人们听说司马相如是县令的朋友，猜想来头一定不小，都争着设宴邀请。最终，还是卓王孙有面子，第一场接风宴就摆在卓家。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因为这次宴会，一场浪漫的相逢就此拉开了帷幕。 其实，卓文君久仰司马相如的文采，这次听说他要来自己家里赴宴，自然是喜不自胜。司马相如是否真有传说中的那么优秀，文君决心要看个究竟。 于是，卓家宴席上，颇具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宴席上觥筹交错，热闹非凡。而心中忐忑的卓文君，悄悄地来到屏风后窥视司马相如。只见他时而吟赋，时而弄琴，即温文而雅，又风度潇洒。这使得卓文君心神不宁，有了相见恨晚的感觉。难道，他就是自己一直在等的人？ 其实，司马相如也早巳听说卓王孙有—位才貌双全的女儿。他这一次做客卓家，也是有备而来。当他发现窥视自己的卓文君时，虽然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司马相如就用那把著名的“绿绮琴”弹唱起那首著名的《凤求凰》。只听他弹琴唱道，“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凰，有一艳女在此堂，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由交接为鸳鸯。” 琴中求偶之意声声入耳，好一曲文采斐然的《凤求凰》！ 这种在今天看来也是直率、大胆、热烈的表白，自然使得卓文君芳心暗动。于是，心乱了，诗乱了，琴也乱了，苍茫尘世中，注定了他们在此间相遇，也注定他们，要经历风风雨雨，走过山山水水…… 一向自视甚高的卓文君，在一瞬间爱上了这个俊逸清朗、抚琴高歌的少年。但他们的爱情，却受到了卓王孙的强烈阻挠：一个穷小子也想娶我家千金？门都没有！ 千金易得，知音难求！卓文君看不惯父亲的商人嘴脸，自己心中早已经拿定了注意。当夜天下大雪，她不顾嫌隙私奔司马相如所住客舍，两人会面之后一见倾心。就在当夜，卓文君便收拾细软走出家门，与早已等在门外的司马相如会合，从而完成了两人生命中最辉煌的事件。 从此与君双栖双飞，何必在意世俗间的蜚短流长！ 这可能是中国爱情故事里，最勇敢、动人的私奔了。“雪夜私奔”，不是卓文君率性、任性，而是她有自信，相信自己的眼光，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对这件事情，卓王孙当然是盛怒难消，认为司马相如勾引良家妇女，简直不是东西，而自己宝贝女儿也太不争气，雪夜私奔，败坏门风，使他丢尽脸面；更主要的是司马相如还是一个穷光蛋。真真气煞老夫也！ 但木已成舟，卓王孙也只有干瞪眼的份了。 卓文君不愧是一个奇女子，与司马相如回成都之后，面对家徒四壁的境地（这对爱情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大大方方地在临邛老家开酒肆，自己当垆卖酒，终于使得要面子的父亲承认了他们的爱情。 琴台路上酒飘香当卓文君随着司马相如雪夜私奔，风尘仆仆赶到蜀郡时，相如家中的境况，也许是她未曾预料到的。走进屋子，除了看到四面墙壁外，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就这样，一个很有名的成语产生了：家徒四壁。 司马相如当时一定是非常羞愧的，作为男人，不能给自己心爱的女人提供一个好一点的生活条件，无论如何都有些说不过去。纵有海誓山盟在，但生活毕竟是现实的。 好在卓文君并非那种贪慕虚荣的女子，否则也不会跟司马相如这种不名一文的人私奔了。经过短暂的惊愕之后，卓文君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于是，一代才女卓文君，就这样从富家千金，一变成为贫家主妇。但她无怨无悔，因为她有崇高的爱情。只要两情相悦，粗茶淡饭也是香甜的。 有妻若此，司马相如夫复何求？及至他后来飞黄腾达，几次准备另寻新欢时，是否想到昔日的景况呢？若他没有那首《白头吟》，他恐怕真要成为一名负心汉了。 在当时的情况下，他们夫妻的生活当然十分艰困。即便如此，司马相如依旧豪情不减地典衣沽酒，今朝有酒今朝醉；卓文君也荆钗布裙，充满憧憬地享受起了新生活。 明媚的清晨，他们携手山间，斟两杯水酒，相视而笑。骄阳艳艳的午后，他们在婆娑的树影下共同抚上一曲相思弦，歌一句恩爱词。到了黄昏，他们对着斜阳落晖把酒东篱，琴瑟合鸣。夜晚，他们一起挑灯闲读，一个写诗作赋，一个红袖添香…… 可惜这样的生活毕竟不能长久，如坐云端的日子终要落回实地。看完闲池花落，他们迟早也要面对柴米油盐的凡尘俗事。司马相如多年来怀才不遇，本已潦倒不堪，此番多出一个人的负担，一切更是要精打细算，方可勉强度日。眼见家中的积蓄有出无进日见单薄，他们不得不思量起了新的打算。 也不知是卓文君的主意，还是司马相如的，总之他们决定在卓王孙家附近开一间酒店。这个做法对卓王孙来说，虽然有失厚道，但在他们看来却充满了浪漫情调。 主意拿定，司马相如便卖掉车马，和卓文君又回到了临邛，并靠着朋友的帮忙，在琴台路上开了一家酒铺，位置就在卓家对面。 一夜之间，原本冷清的琴台路上，开始飘起浓浓的酒香。 昔日品茶拨弦的卓文君，如今淡妆素抹，亲自当起了掌柜。当垆沽酒，算珠轻拨，她不卑不亢，神态自如，丝毫不怕别人讥笑。为了爱情永驻，司马相如亦不抚琴，而是与酒店的伙计一样身着短脚裤，提壶洗碗干杂活，与酒保佣人一起端盘子，忙里忙外地跑堂。 后人有好事者赋了一联，说尽了这段浪漫往事： 君不见豪富王孙，货殖传中添得几行香史；停车弄故迹，问何处美人芳草，空留断井斜阳；天崖知已本难逢；最堪怜，绿绮传情，白头兴怨。 我亦是倦游司马，临邛道上惹来多少闲愁；把酒倚栏杆，叹当年名士风流，消尽茂林秋雨；从古文章憎命达；再休说长门卖赋，封禅遗书。 卓文君是一个罕见的女人，居然不贪慕虚荣，司马相如也是一个罕见的文人，居然一点都不自卑一点都不羞愧。这对才子佳人开的小酒店远近闻名，门庭若市。 他们这样做，当然是要给卓王孙看的。 没多久，邻居们都晓得，卓王孙的女儿居然在街上卖酒！卓王孙为了面子，不得已只好送给卓文君一百名仆人和一百两黄金，让他们购买田产、房屋。同时，还厚备嫁妆，正式接纳了这位把生米已经煮成熟饭的女婿。 从此之后，这对小夫妻又过上了整天饮酒作赋，鼓琴弹筝的悠闲生活。 不久，司马相如便写下的《子虚赋》、《上林赋》，才华四溅，孝景帝惊为天人，拜司马相如为郎官，后来又再拜为中郎将。司马相如衣锦荣归，着实让岳父卓王孙风光了一把。他不得不佩服女儿眼光独到，为自己挑了个好夫婿。 而此时的卓文君，依然波澜不惊，冷静地看着自己身边的变化。
万般无奈把君怨自古至今，大多数男人总是令人失望。司马相如自然也不例外。 自幼家境贫寒的司马相如，在和卓文君结婚后，便前往长安赶考，金榜得中后，被举荐为中郎将，久居京城，赏尽风尘美女，日日沉缅于长安的纸醉金迷的生活，早已忘却那些曾经患难与共、情深意笃的日子，哪里还记得千里之外还有一位日夜倍思丈夫的妻子。当他在官场得意，事业上略显锋芒之时，更觉得自己觉得身份不凡，竟然产生了弃妻纳妾之意。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司马相如一去之后，五年无音信。可怜文君独守空房，盼郎心切，一个人在空空岁月中寂寞等他，度日如年。 一日，文君接到司马相如捎回的书信一封，只见上边写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万千百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敏惠的文君反复看信，仔细琢磨，文君终于明白了丈夫的意思：数字中无“亿”，岂不是表示夫君对自己“无意”的暗示？五年当中，多情的卓文君朝思暮想，无时无刻盼望着丈夫的家书，可万没料到最后盼来的却是一封绝情书。文君看后泪眼汪汪，想着自己如此深爱夫君，而他竟然忘了昔日月夜琴挑的美丽往事，顿时心凉如水。既悲痛又愤恨的文君，立即提笔回了一封《怨郎诗》，叫来人带了回去。其内容是这样写的：
一别之后，两地心悬，
司马相如收到信后，拆开一开，原来是一首用数字连成的诗。司马相如一连看了好几遍，心中惊叹文君的才思敏捷，同时又深感愧对娇妻寄予自己的一往情深。想当年，卓文君不嫌贫爱富下嫁于他，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而今自己富贵了就想抛弃糟糠之妻，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他的心弦受到很大的震撼，惭愧不已，所以立心悔改，打消了休妻纳妾的念头，立即用驷马高车，亲自迎回卓文君共赴长安。 可惜好景不长，司马相如不光是个风流雅士，才华出众，而且还是个男人，他终究逃脱不了男人的本性，逃脱不了一个男人在红尘世界中所受的诱惑。俗话说：“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在他年逾知命之年，还时常周旋于脂粉堆里。对这一切，卓文君还是含痛忍受，直到后来司马相如想要纳一位茂陵女子为妾，文君才在忍无可忍之际，含悲带愤写出了那首著名的《白头吟》，在诗中她这样写到：
皑如山上雪，皓如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蹀躞御沟止，沟水东西流。 凄凄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竹杆何袅袅，鱼儿何徙徙。 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
并附书：春华竟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锦水有鸳，汉宫有水，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 随后又补写了两行：“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也正是这首诗，让心猿意马的司马相如看了再次悔恨不已，回想起当年二人患难相随，柔情蜜意的种种好处，更为卓文君的聪明才智和纯贞爱情所感动，所以才回心转意，夫妇又过起了幸福生活。 相传，后来司马相如得了消渴之症先而文君去亡，文君为之寡居 。说起来也很悲伤。但是不管怎么说，两人的结局应该已经算是十分美满了。两人的青春年华，如花岁月基本上是在两情相悦，琴瑟谐好的时光中渡过的，所谓“在人间已是巅，何必要上青天。”所以，后世的才女才子们无不盼望自己能成为文君、相如这样的人物。 点评： 卓文君，一个有思想，有勇气，有智慧，敢爱敢恨的才女。她用一生心经营着自己的爱情和婚姻，比如可遇而不可求的一见钟情，比如充满浪漫色彩的夜奔，比如与爱的人携手终老等等。这也使得他们的故事千转百回，成为世俗之上的爱情佳话。 女人一生如此，夫复何求？ 后来人们根据这个事还有一首诗： 《望江亭》 当炉卓女艳如花,不记琴心未有涯。 负却今宵花底约,卿须怜我尚无家。 此诗句首四字连起来为：“当不负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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