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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度瑞拉的眼泪 //-

 昵称9636974 2012-04-03
十二点的钟声就要响起,亲爱的,请原谅我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否则一切就将暴露在黎明的晨光前,而事情的真相永远不如表面那么美好。
                                                                                                                  ——有感于《灰姑娘》
 
 

八年前  美国
    这是一个由岛屿和一部分大陆组成的城市。它拥有五光十色的璀璨灯火,却在明朗鲜媚后隐匿着峥嵘的阴影;它拥有让人眼花缭乱的纸醉金迷,却也以此为饵让许多人前仆后继地迷失;它拥有来自五湖四海的移民带来的不同优秀文化,却也熔炉般将这许许多多的民族带来的自身最好和最坏的东西融合在一起,形成颓废的风景。它富庶、强大,又神秘莫测,有如真实与虚幻交织的梦境,让人无法真正掌握,而这里——就是纽约。
    英式奶茶散出袅袅的热气,茶具是淡花的细瓷,小匙划出清脆的“叮”声,面前的人优雅地端起它呷了一口,仿佛这里是英国乡间的雅致庭院,而并不是这曼哈顿暗夜里被人遗忘的东河码头仓库的一隅。
    坐在中央的木条箱上的中年金发男子干瘦而矮小,五官平淡无奇,神情无谓淡然,只有一双眸子隐藏了太多的精光。男子的名字是莫奇-罗宾,他常常自豪地对业内人士宣称自己是亚森-罗宾的后代,即使大家都认为那是一个小说中虚构的人物。
    和他颇负盛名的先祖一样,莫奇-罗宾先生也是一个成功的大盗贼,但可惜的是他并没有背负祖上侠盗的英名,当然,还有祖上英俊的外表和浪漫的性情。莫奇-罗宾先生在这个庞大的都市里培植了自己的势力,织好了一张大网,尽情打捞自己的猎物,成为了这个都市阴暗面的一个代表人物。
    莫奇-罗宾有一个十二岁的女儿,是一个有着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的亚裔女孩,她的到来是莫奇先生一时兴起的父性和东方情结的结果。世上有人顺手牵羊,而他顺手就抱走了一个孩子。对于莫奇-罗宾来说,这是一个养成游戏,需要付出足够的时间与耐心。但是等待得越久,果实就会越甜美,不是吗?
    莫奇-罗宾用挑剔的眼光看着眼前这个被人贩子带来的孩子,同样的挑选他已经进行了无数次,他庞大的帝国里需要新鲜的血液,需要有人继承他的衣钵,成为女儿事业上的对手或是搭档。
    有一个孩子很让他中意,那群吓得瑟瑟发抖、“嘤嘤”哭泣的孩子里最镇定的一个。虽然恐惧也在他的脸上浮现,手脚也在发颤,但却不哭不闹,自控得很好。还有他的眼神。呵——那眼神啊,莫奇-罗宾心中暗自满意,驯服一只小狼的过程和他能带来的未来可真是让人期待!于是他点了点头,历经许久的挑选过程今天似乎终于能告一段落了。
    “就是他了。剩下的你带走吧,希望你能卖个好价钱。”莫奇-罗宾向人贩子示意,“还有红线,进来看爸爸给你挑的礼物。顺便说一句,你的脚步落地还是太重,呼吸也过粗,这样是不行的---”
    众人讶然,在这严密的监控下,外面什么时候来了一个人?而其还是一个孩子。
    仓库的门开了一个小缝,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个小孩如小猫一般落地无声地走了进来,乌黑的头发剪得短短的,面目清秀,瘦弱的身形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孩子大,一时之间竟然无法辨别是男孩还是女孩。
    红线,莫奇-罗宾偷来的女儿,名字来源于中国的一个古老的故事,罗宾依稀记得那女子神奇地盗走了一个重要的东西,于是他将这个名字给了眼前的女孩。
    “爸爸,您能不能再送一个?”女孩呼吸有些急促,但是却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外面有一个孩子,看起来是先生们不需要的,于其丢到海里,不如就送给我吧。”
    “那个孩子---”人贩子迟疑了一下,随后赔笑说,“是哈林区的蛇头要我处理掉的。”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好像身上是非不浅,小姐想要玩具不如再换一个!”
    “我从未开口向您要过什么,这一次请答应我吧。”女孩没有理人贩子,而是直直看向莫奇-罗宾。
    男人有些吃惊地看着女孩,随后对人贩子开了口:“什么样子的孩子要这样对待,带进来让我看看!”
    “这---”
    “怎么,不可以吗?让阁下为难了吗?”此刻莫奇-罗宾的表情更加柔和,甚至连语调都更加轻柔客气,可是站在他面前的人却觉得后脊上似乎滑过了一尾眼镜蛇。
    “马,马上就给您带进来!”
    那是一个几乎没有什么生气的孩子,小小的身体上遍体鳞伤,巴掌大的小脸泛着不正常的苍白,半合的眼睛里透露出的是沉沉死寂,薄薄的嘴唇倔强地抿得紧紧的,莫奇-罗宾注意到他有一头黑发、一双黑眸。
    “因为同样的眼眸和肤色吗?”男人懒散地笑了。“可是我的小公主,这个孩子的命运已经要托付给死神了。”
    “您不是说过,如果愿意,您能从魔鬼那里偷到他的钢叉吗?何况目前是还没有到来的死神。”
    “哈哈!我喜欢你这句话,孩子。”莫奇-罗宾大笑,随后瞧了一眼那男孩,“所以我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我的孩子,请不要忘记规则,在我们家里,想要额外获得任何东西都需要付出代价。”
    “那么您希望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去尼亚加拉瀑布下面冲水,到深山里面修行,在森林里与熊搏斗?”
    “咳咳!”男人被口中的奶茶呛了一下,随后转过头去对身后捧着水瓶的黑衣男子说,“J,以后要看着小姐,不要让小姐乱看一些奇怪的电视。”
    “是,先生。”一向刻板的管家先生的语音似乎也带上了丝丝笑意。
    莫奇-罗宾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开了口,“J,我记得三天后,布里奇特家与卡洛家在长岛有一场订婚宴。”
    “是的,布里奇特家是珠宝商世家,卡洛家是油田的拥有者,有消息说布里奇特家如今在经营上出现了一点困难,所以联姻势在必行。先生,您该不会看中了他们的聘礼——‘仙度瑞拉之泪’吧!”
    “不,不,那‘灰姑娘’如今对红线来说有些难。”莫奇微笑摇头,“我想要的是‘王子’。”
    珍珠的英文名称为Pearl,它的另一个名字Margarite由古代波斯梵语衍生而来,意为“大海之子”。布里奇特家族拥有的名珠宝之一就是两颗名为“大海之子”的黑珍珠,如今被制成袖口戴在了准新郎的新装上。

    曼哈顿岛以东便是世界著名的豪宅区——长岛。它三面濒临大西洋,风光旖旎,多海湾、港口,其地形就像一条鱼,鱼嘴咬着曼哈顿,鱼身向东延伸至大西洋。长岛早期曾是欧洲王公贵族的居住地,时至今日,许多权贵世家,如美国前总统罗斯福、肯尼迪家族和许多好莱坞大明星依然选择落户于此,因而此处根植了许多豪宅、别墅,卡洛家族就在其中占有一席之地。
    暗夜,与黑色无关,仅仅是繁华与奢靡的开始!与其说这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婚姻,倒不如说是一个家族和另一个家族利益的结合,宝马香车,云衫鬓影,衣冠楚楚的上层社会人士们在这里举杯庆祝又一契约的达成。
    “你要怎么进去,小姐?要去‘借’一张请柬吗?”J看着人生熙攘、车水马龙的别墅大门问。
    “您觉得一个看起来只有八九岁大的孩子手持请柬合适吗?”红线回了一个“你笨”的眼神给J,捋了捋自己的假发,“想要进去,不一定要有请柬。”
    没有人注意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那个小小的身影,那是一个可爱的东方娃娃,乌溜溜的长发,随时随地都笑得眉眼弯弯,嘴里含着的棒棒糖把小脸颊鼓成了一个小包子,身上穿的是在时尚杂志中才能看到的童装。所有见到她的人都在想,这一定是某位贵宾带来的小姐,所以红线即使没有请柬却也一路畅通无阻。
    “所谓只认衣服不认人,世人的浅薄可以让人趁虚而入,果然很有道理。”红线站在门厅里愉快地耸耸肩。
    名贵的古董家具,光亮的木质地板,左右手边是华丽的回旋楼梯通往楼上,上面铺着踩上去软软的意大利手编地毯。这个空间里每一个装潢细节都精益求精,尽显卡洛家的奢侈豪华。红线很喜欢天花板上那座仿古的水晶大吊灯,因为它的晶莹,它的璀璨,总会让人一再恶意地想起《歌剧院魅影》中某个情节。如果它掉下来---啊哈,上帝,请原谅一个十二岁孩子的邪恶想法吧。
    宴会厅中间那个高瘦英俊的男人就是准新郎理查德-布里奇特,而那个身穿银白色晚礼服、笑得满面春风的金发美女就是今天的女主角——准新娘苏珊-卡洛,而在他们身后不远的两对老夫妇就是两家的家主。
    “亲爱的,这是我对你的心意。”理查德极为绅士地递上一只小小的白色首饰盒。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布里奇特家向卡洛家表示的一种诚意,蓝丝绒上放着的是一颗形状如泪珠般的大钻石,无托的裸钻,完美的切割,熠熠的光芒,让在场所有的女士都为之疯狂不已。
    这便是“仙度瑞拉之泪”,传说它在刚果的一条河边被一个放羊的孩子发现,那孩子一直把它当作一颗晶莹的鹅卵石来看,甚至拿来和小伙伴们比赛投掷,后来才被识宝的布里奇特家人发现,经过打磨后才现出它夺目的光彩,其过程就如灰姑娘被仙度瑞拉教母变身一般。因为被打磨成泪滴的形状,所以便命名为“仙度瑞拉之泪”。
    “我相信,我们的爱情会像它一般夺目和无坚不摧!”准新娘手执宝石,满脸都是得意之色。
    乐手们奏起欢快的音乐,在准新郎和准新娘的领舞下,许多人开始步入舞池翩翩起舞。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个带着侍者上餐点的是卡洛家的三小姐黛西!真是的,怎么能让自己的女儿做下人做的事情。”一个浑身珠光宝气、打扮得如同圣诞树一般的女人正和她的女伴窃窃私语,“而且听人说理查德看上的是黛西,可是怎么到头来却是和苏珊订婚?”
    “理查德在珠宝鉴定方面拥有无可匹敌的才华,是家中最得意的接班人,就算布里奇特家式微,黛西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因为她是个私生女,重视血统与出身的布里奇特家族是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一位儿媳的。”她的女伴回答道,带着悲悯的眼神看着那个正在忙碌的褐发女郎。
    “可怜的姑娘,那个苏珊既骄傲蛮横又挥金如土,理查德有得受了。不过既然都是联姻,为什么不是长女凯瑟琳?”
    “凯瑟琳对于珠宝有着疯狂的偏执。”贵妇指指在厅中角落里点燃一支香烟的女子,“连她父亲给她的大笔钱财都无法满足她对于珠宝的欲望,她曾因为在珠宝店顺手牵羊和伤人——就是因为盗窃别人的首饰被主人发现而伤人进过警局。”
    “我的天啊!真可怕!”
    “你知道她还有一个绰号叫什么吗?”女人咯咯地笑了起来,“就是‘搬仓鼠’。因为她会将在自己收集到的珠宝藏来藏去,结果到了最后连自己都忘记放在哪里了。你说布里奇特家能愿意娶进这样一个女人吗?”
    “可是你不觉得她今天很奇怪吗?看到那钻石我都心动,可是她似乎看起来无动于衷啊!”
    “男人和宝石都不属于她,有兴趣又能怎样?”
    “最可怜的是黛西,简直就是这个家中的仙度瑞拉!”
    “所以生活并不是童话,黛西想要嫁给理查德,除非---”
    “除非怎样?”
    “除非她的姐姐们死去。”
    真是个可怕的话题,红线悲悯地瘪瘪嘴,就算是名门望族,也是离了八卦不能活。在她看来,与其看着苏珊的得意、凯瑟琳的低迷和黛西的忧伤,还不如看着理查德袖口那比丝绒还要乌黑的珍珠更有现实意义。此刻理查德正带着完美的绅士微笑为周围的女士验看她们引以为傲的珠宝,各种不同的首饰在他的黑手套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晚上,23:45,晚会的气氛就要达到最高潮。
    “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惊动了每一个人,让整个宴会厅似乎都微微震动。
    枪击或是爆炸---枪支的泛滥并不会让人感到安全,相反,越是如此越让每一个人心中都埋藏着不安的种子,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生根发芽。
    有人把宴会厅的雕花大门打开,顿时有一些亮晶晶的碎片蹦跳着滚了进来。
    原来门厅中那盏庞大的镏金脚水晶大吊灯不知为什么从屋顶脱落了下来,给门厅下了一场昂贵的水晶雨,留下了满地绚烂的凄凉。好在它的下面并没有人,大家都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为此而震惊不已。
    理查德与他的准新娘还有卡洛夫妇都急匆匆地向门口走去,当理查德穿过人群时,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小人儿。
    “你撞到我了!很痛!”跌倒在地上的小女孩嘟着嘴,皱着眉,可爱极了。
    “对不起,小甜心。”理查德急忙蹲下身将红线抱了起来,“请先允许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再用行动向你表示歉意。”他指了指不远处餐桌上的甜点,拍了拍红线的脸颊,向门口走去。
    “这活见鬼的灯!爸爸,一定要投诉这些该死的装修商。”凯瑟琳不满地抱怨,她不知什么时候从宴会厅中转移到了外面,结果不幸“适逢其会”,她看着自己身上不小心被水晶碎片划出的伤痕,尤其抚到脸上的一道伤痕时,变得怒气冲冲,“讨厌的天气,无聊的宴会,一切都糟透了,我要上楼和我亮晶晶的小宝贝们在一起!”
    “凯瑟琳,你!”父亲显然对自己女儿的表现很不满意。
    “算了,亲爱的,由她吧!”卡洛夫人阻拦道。
    “女士们先生们,很抱歉,一场虚惊!请大家继续享用美好时光。”理查德看了看门厅中情况,站在门前将看热闹的人群拦在了门里。
    “黛西,这里你带人清理!理查德,我们回去,不能怠慢了客人。”苏珊看了一眼黛西,下巴抬得高高的,冷冷吩咐道,“还有,不要忘记,后面的事情要赶快准备!”
    “我知道,苏珊。”黛西垂下眼睑,戴上手套指挥下人们开始动手。
    “再戴上一层手套吧,水晶的碎片很锋利。”理查德从手上褪下长手套,默默递给了黛西,然后走进厅内。很快,大厅里的音乐和话语声又响了起来。
    “喜欢甜松饼还是抹茶蛋糕?”从门口回来的理查德牵着红线的手来到餐桌旁,用餐刀切了一块蛋糕给她,“你是谁家的小公主?就要到十二点了,这时间好孩子不是应该上床睡觉了吗?你的爸爸妈妈呢?”
    “嘘,尊敬的王子啊,这是个秘密。过了十二点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我不能被黎明的晨光照射到,否则仙女教母给我的魔法就要失效,我就会变成你认不出的灰姑娘了,所以有什么好吃的东西请赶快介绍给我吧。”巧妙地引开话题,将真话和谎话各百分之五十地混杂着来讲,这才是完美的骗局,红线用眼角扫了一眼靠自己最近的那颗熠熠生辉的珍珠,微笑。
    “啊哈哈,真是可爱的小小灰姑娘!”理查德吻了吻红线的脸颊。
    23:59。
    “快来,亲爱的,我要送你一件礼物,保证让你惊喜!”此时,不远处的苏珊得意地拍了拍由黛西刚刚用推车推进来的礼物箱,站在大厅中间向理查德喊道。理查德微笑着向红线欠了一下身,向自己的未婚妻走去。
    “这么大,亲爱的,你不会是挑了一个家中的原油桶打上包装送给理查德吧?”几个看起来是苏珊闺中密友的女子在旁边打趣说道。
    “当然不是---”苏珊神秘地笑了笑,然后就要抽开礼物上的绸带。可就在这一刹那,整个屋子瞬间变得漆黑,有女宾惊恐地叫了起来。
    “请大家不要惊慌,这应该只是跳闸停电而已!”此时苏珊镇定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可是随即——“哎呀——啊——谁抢我的钻石——啊——”苏珊的话戛然而止,叫声惊愕短促,随即就被黑暗吞没了。
    “苏珊,出了什么事?”理查德焦急地问,可是黑暗中没有人回答。
    黑暗中嘈杂一片,大家似乎没有了刚刚初遇黑暗时的慌乱,有人甚至在窃窃谈笑。
    “奇怪,什么时候连蜡烛都熄灭了?”红线发现四周用来增添气氛的宴会蜡烛都熄灭了。照常来说,屋子里陷入了黑暗,有人可能受到了袭击,大家应该会惶恐,应该有人拿出自己的打火机点燃照明,可是为什么却没有人这样做?就在红线心思如一团乱麻之时,厅中的灯突然又亮了。
    红线吁了一口气,看了看表,00:01分,这样漫长的黑暗其实不过仅仅一分钟。
    “苏珊,苏珊,你在哪儿?”
    没有人回答,因为准新娘已经不见了。只有黛西一脸惊恐地坐在地上,用手指着侧门。
    “有人撞倒我,跑出去了!”
    接近侧门的地上,一方沾着点点血迹的餐布落在那里。
    红线迅速环视四周,离前厅的门距离太远,那里到处是仆役和没清理完的水晶碎片,从那里离开是不大可能的。至于窗子,因为这几日变幻得有些任性的气候——白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而到了晚上大风却忽然袭来。为了隔绝那夹杂着腥味与水汽的海风,宴会大厅的落地窗一直都是关着的,看来唯一一个没有障碍、可以让人顺利溜走的只有黛西身后的那个供仆役进出的侧门了。
    “哦,新娘丢了吗?钻石也不见了吗?莫不是有飞天大盗进来了?”有人笑嘻嘻地说,随后还夸张地拍了拍胸脯。
    为什么大家是这个反应,难道---
    “啊——你们看,礼物、礼物箱底渗出了血!”黛西忽然大叫起来。
    果然,一股殷红的细流正从箱子的底部缝隙中淌出来,理查德冲到箱前,抽开缎带,打开了箱盖。
    “我的上帝啊,苏珊---”理查德后退了一步,礼物箱里赫然就是他未来的新娘,只是身体上多了一把餐刀,鲜血已经布满了箱底。
    “怎么样,理查德,吓到了?这是苏珊她---”有人走上前来拍了拍理查德的肩膀,不无揶揄,可是当看到箱子的情况时,她半信半疑地到苏珊的鼻下试了一下鼻息,随后惊呼,“我的天啊!苏珊,苏珊她死了!”
    惊喜惊喜,有惊而无喜。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瞬息万变,几秒钟就可以让一个职业杀手拔枪、上膛,然后扣动扳机,抑或用匕首直接刺穿他人的心脏,何况已经过了一分钟。
    “快,快报警啊!”宴会厅乱成一团。
    “苏珊手上的钻石也不见了!”另一声惊呼在人群中有投下了一颗炸弹。
    “你左手边上的那颗‘王子’不见了!我的孩子,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理查德的父亲走近自己的儿子,颓然地抓住了儿子的手。
    理查德诧异地举起了自己的左手,果然,“王子”之一已经不见了。
    红线将手背了过去,小小蕾丝手套中已经握住了一颗黑珍珠袖口。红线的行窃技术是她从懂事开始,由莫奇-罗宾亲自训练出来的,虽然如今只有十二岁,她的手法却已经快得如同变魔术一般,其完美程度有如天鹅拨水。可惜人的手臂毕竟是一边一个,红线一次下手也只能成功一半。
    “钻石丢了,不会是凯瑟琳做的吧!凯瑟琳不在这里,听说她犯过故意伤人---”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而此刻卡洛夫人已经晕了过去,只有卡洛先生还兀自坚强地站在那里,听到众人的议论,让他眉宇间又平添几分忧色,“管家,把凯瑟琳从楼上叫下来,也应该让她知道苏珊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带着各种各样的心思看着老管家急匆匆而去的身影,而随着老管家惊愕悲痛的叫喊声从楼上响起,大家又知晓了另一个可怕的噩耗。
    凯瑟琳再也无法下楼了,她躺在自己卧室里的床上,从太阳穴上的枪伤伤口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大片床单,周围是她琳琅满目的珠宝藏品和一只小小的医药箱,一支手枪就掉在她的右手边。
    红线向窗外望去,闪烁不定的警灯,记者的闪光灯,围观的人群,在苍茫的夜色中显得那么迷乱与光怪陆离。果然是富人区,发生了什么事都要比别出更兴师动众,而警察的反应显然要比别处更快些。
    红线吐了吐舌头,其实要溜出去也很容易,只是她骨子里的那抹不安分的因子又蠢蠢欲动,也许留在这里事情会更有趣一些。
    领队的伍德探长外边如同一只顽固的拳师犬,他有略矮但结实的身板,棕色的头发向后梳得整整齐齐,油光可鉴,露出他有些微凸的前额。多数时候,他的蓝眼睛里显现出来的是异常的斗志,让人感到他有一股干什么事都绝不含糊的认真劲。此刻他正恶狠狠地扫视着大厅里的每一个人,根本不在乎这些人非富即贵。
    “死者苏珊-卡洛,年龄25岁,一刀致命,这一刀出血很少,下手又准又狠,立时就要了她的命。而这块餐布应该是凶手用来包住握刀的手防止溅上血迹和沾上指纹的。”法医抬头对伍德探长说,“凶器是一把餐刀,上还有奶油,看来凶手很会就地取材。”
    “这么看来,杀意很可能是临时兴起的,毕竟死者手里可是拿了一颗价值连城的钻石啊!”伍德探长摇了摇他的脑袋,不无鄙视地扫了一眼不远处那些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女人,“女人啊!总是为这些亮晶晶的东西疯狂。”
    “少来鄙视女性,男人也脱不了嫌疑!不过这个家里对于死者心怀妒意又对钻石最为觊觎的人,应该就是我立刻要去打招呼的那位凯瑟琳小姐吧。”法医抬起了自己的箱子,“我会向她转达你的看法,只可信,她不能对此做出回应了。”
    “案发当时礼物箱旁有几人?”伍德探长对法医摆了摆手,转头问其他人。
    “离得最近的是死者的妹妹黛西,这姐妹两人是情敌,有仇杀的可能,当时死者与黛西相距不过半米,黛西扶着推车,据她说灯熄后有人从她身旁经过并把她挤倒在地——事实上灯亮后大家看到的就是这样。补充一句,黛西手上没有发现任何血迹。”
    “其次是死者的几个好友,案发时她们几个正靠在一起,如果其中有人有动作的话,其他人一定会发觉,她们其中一个手上有血迹,但那时发现死者时接触尸体沾上的,这一点周围的人都可以作证。”
    “再次就是死者的未婚夫理查德,他离推车大约有三四米远,手上无血迹,除了他对死者的死反应过于平淡外,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更重要的是餐巾发现的位置靠近侧门,凶手应该是通过侧门离开的,从这一点上看,以上的这些人和凶案似乎没有什么关系。”
    “刚刚提到的这些人手上有硝烟反应吗?”
    “都没有。”
    “头儿,凯瑟琳有伤人夺宝的前科,会不会是她一时鬼迷心窍为了抢夺钻石下了杀手,可作案后又承受不了杀死妹妹的罪恶感,所以就自杀身亡了呢?”伍德身边的一个小警察猜测道,而探长先生对此不可置否。
    “至于十二点停电的原因,头儿,我找到一个要为此负责的家伙。”一个膀大腰圆的警官像抓小鸡一般带过来一个佣人。
    “是我拉下的电闸,可那是苏珊小姐让我这么做的!小姐说她要给理查德先生一个惊喜,所以要我在十二点的时候拉下总闸一分钟!”那佣人脸色苍白地嚷嚷。
    “惊喜?什么样的惊喜?我看这礼物箱里好像也没有别的东西,她玩的该不会是那种‘我就是你的礼物’的把戏吧!”
    “您说对了,就是那种把戏。”佣人苦笑了一下。
    “那么有谁知道苏珊的计划?”伍德探长追问。
    “除了理查德先生以外的大部分人。”佣人说,“苏珊小姐怕来宾破坏她的计划,特意要我们叮嘱了一些吸烟的女士和男士,还吩咐我们在十一点五十左右熄灭宴会蜡烛。”
    “也就是说凶手利用了苏珊的故弄玄虚杀害了她,可当时礼物箱外面的包装绸带还没有来得及打开,而在箱外的人是如何到了箱子里的呢?无论如何,一分钟内摸黑杀人再装箱打包似乎太过匪夷所思了。”有人质疑道。
    “是大变活人啊!警察先生。”一个娇嫩的声音在警官们的身边响起,一个小女孩出现他们身边,一只手指着箱子,一只手还拿着一根棒棒糖,“爹地带我去百老汇看魔术的时候,有一次我被选为魔术助手,魔术师先生把我装到一个箱子里,他在外面加了锁,当箱子再次打开后,观众们就看不到我了,因为箱子的底部是活的,有一个暗门,一个助手姐姐带我从那里离开了---”
    “你是说箱子的底部与推车连接的部位是假的?外面邦成十字花的绸带的箱盖就如同魔术中的锁一样,只是迷惑众人的一种手段,所以只要抬起箱子,就可以顺利地进到箱子里。”伍德探长喃喃说。
    “嗯,看来苏珊小姐想当魔术师,而周围的人是她的魔术助手。突然熄灯的时候,大家都知道这是这位苏珊小姐的一场表演,是她给未婚夫先生的一个惊喜,所以大家不慌也不乱。我想苏珊小姐的计划是这样的:趁停电的一刹那钻到礼物箱里,给大家造成她失踪遇袭的假象,等恢复光明后理查德先生为此焦急的时候,她再从箱中跳出来,对他说:‘嗨,我就是你的礼物!’,然后大家就会觉得很惊喜很浪漫。”
    “咳!”伍德警长禁不住与自己的下属对望了一眼,嗯,这小家伙认为自己有多大?还浪漫呢!转念想到严肃的犯罪现场怎么能随便让一个小孩子进入,刚想斥责几句,却看到红线的下一个举动,不禁大为恼火。“喂,小丫头,不要随便乱动地上的证物!”伍德警官一声咆哮,把红线吓得手上一抖,她刚刚在侧门边拾起的水晶碎片一下子割伤了她的手。
    只见红线立刻氤氲了眼圈,嘴角下弯,向上高举受伤的手指,委屈无比,此举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面前气势汹汹的“拳师犬”迅速退缩了,甚至换上了惊慌无措的表情。
    “不,上帝啊!不要哭!”他嗫嚅着,“我的好小姐,你,你别哭啊!”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倒糟糕了。哭声如海豚飙音,直袭而下。
    “糖果,你不喜欢糖果吗?喏,吃糖!不要再哭了!”伍德探长急急忙忙将棒棒糖送入了红线的嘴里,然后一副“你若哭我便逃”的神情。
    “来,不要哭了,姐姐给你打一个可爱的蝴蝶结好不好?”黛西适时地为伍德探长解了围,把红线拉到了一旁。
    “楼上的女性死者——”法医此时走下楼来,“我现在只能告诉你她死于近距离枪击,鉴证人员检验出她的手上有硝烟反应——这位女士开过枪,但进一步验尸结果要回去检验才能知道。还有,这枪是带了消音器的,拥有消音器是违法的,这很可能不是正常途径来的枪支。嗯,弹夹中少了四颗子弹,除了最后一颗外不知道其他三颗的下落。”
    “这个问题我能回答,先生们。”一个探员从门外走进来,“吊灯不是自然脱落的,它是被用枪连击了三次底座后才掉下来的。而且据调查,凯瑟琳-卡洛是射击俱乐部的会员,而且技术很好。”
    “难道是凯瑟琳射下了吊灯?”伍德探长眉毛一挑。
    “应该是。”法医点点头,“她衣褶缝隙处有水晶的碎片,而且身上与脸上的划伤就是飞溅的水晶碎片造成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还包上了和那个小姑娘一样的纱布。”
    “至于这一点,头儿,灭灯前有人看到黛西给她送过医药箱。”
    “那时凯瑟琳很快就把我赶出了门外,我以为她是怕我对她的那些珠宝有兴趣,当时还觉得可笑,可是谁知道---”黛西低下了头。
    “说到珠宝,头儿,凯瑟琳的收藏品可以开一家小型的珠宝商店了,但其中却没有‘仙度瑞拉之泪’,我们搜索了这个大厅中所有地方和所有的在场人士,目前没有发现钻石的下落。至于理查德所说的丢失了的那珍珠袖扣,在厅中靠近餐桌的地上发现了它的铂金托,珍珠已经脱落,不知道哪里去了。”
    “真是活见鬼!毫无头绪!”伍德探长嘴里嘟囔着。
    “老大,凯瑟琳击落吊灯的目的是什么?为了给妹妹的婚礼捣乱,那干脆像《歌剧院魅影》那样等着她妹妹站到灯下的时候---”话说到半截,他看到自己的头儿愈加阴沉的脸色,明智地收了口,转而言他,“啧啧,真可惜,品质多好的水晶吊灯啊!可惜散得到处都是---”
    “您不觉得这水晶好像一滴滴的泪珠吗?警官先生,您说这是不是‘吊灯先生’从屋顶掉下来是因为疼痛而流下的泪水啊?”红线长睫闪闪,一派天真可爱之态。
    “什么吊灯泪水,小孩子就喜欢这些不着边际的想象。”伍德探长无奈低语,随即眸光一闪,惊呼,“等等,吊灯的水晶形状像泪珠---‘仙度瑞拉之泪’!这难道是凯瑟琳射下吊灯的原因?”
    “什么意思,头儿?”
    “想隐藏一片叶子,最好把它藏在森林里,这里没有森林,所以有人就制造出了一个。因为如果事情败露的话,有前科的自己肯定是大家怀疑的首要人选,这是将钻石藏在哪里最安全?”
    “明白了,头儿!藏在地上的水晶碎片里!”警官们显然很兴奋,急急忙忙加入到搜集地面上水晶碎片的行列里。
    “我一直忘了问你们,谁把那小姑娘带到这里来的?”忙了半天的伍德突然想起给了他重要提示的红线。
    “是我,头儿,关于这个孩子的问题,刚刚一直忘记说,我们盘查了屋子里所有的人,只有这个孩子来历不明。”
    “来历不明的孩子?哎?”伍德探长转过身来,“那孩子呢?”
    大厅里,再没有那个可爱女孩的身影。

  “到手了吗?小姐?”一直等候在车里的J问,“里面的情形怎么样?”
    “到手了一半,我们先走吧。”此刻的红线已经拿掉了假发,她透过车窗看着依然一片忙乱的卡洛家说,“至于里面,警察先生们依然忙碌,虽然我给了他们提示,但是他们还是走错了方向。”
    “再见了,警官们,还有,谢谢。”她吐出了口中的棒棒糖。
    是啊,谢谢您,警官。是您亲手将“大海的王子”送到了我的手上,不,应该是送到了我的嘴里。那圆圆的糖果是特别的,外面如糖果,而内里却是空心的,“大海的王子”就被嵌在里面。
    “什么时候下的手?”
    “他递给我蛋糕的时候,放心吧,我会取到另一个的。”红线回答,可是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皱起了眉头,“抹茶蛋糕!讨厌的甜点!以后离它越远越好。”
       
    几天后的傍晚,中央公园的一处露天咖啡座。很奇特,本来人流不息的这里今天没有什么人。
    “约我们来的罗宾先生,怎么回是你?”理查德疑惑地看着一头短发的红线问:“你是男孩子?”
    “不,我是女孩子,头发剪短是为了可以戴各式各样的假发。请坐,黛西小姐和理查德先生,我已经为二位叫了饮料和甜品,希望你们能喜欢。”
    “啊,谢谢。可是不知道罗宾小姐你有什么事,非叫我们两个都来?”黛西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如同小大人一般的孩子,不知为什么心中竟然不安起来,“你真的是要买剩下的那颗‘大海的王子’吗?”
    红线拨弄着自己橙汁里的吸管,看着旁边碟子里的蛋糕,微笑,抬头。
    “当然,我想要它,但是我还有一点事想请教理查德先生和黛西小姐。”
    “什么事,我的小公主,尽管问吧!”理查德面上带笑。
    “我想知道那一天,你是不是用给我切开蛋糕的那把刀子杀了苏珊小姐。”
    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凝固了。
    “理查德先生,您真的不知道苏珊的惊喜计划吗?”
    “还有黛西小姐,那天晚上理查德先生给你的黑色手套在哪里?生活并不是童话,黛西想要嫁给理查德,除非她的姐姐们死去。如今看来,那晚听到的几句话真是一个魔咒。黛西小姐的确是凶手,但不是杀死苏珊的那个,她杀死的是凯瑟琳。”
    “你说什么?”黛西开了口,声音有些尖锐。
    “是凯瑟琳射下了吊灯,这点毫无疑问,可她射下吊灯并不是想为了发泄自己的妒意,而是另有目的。因为这是你们三个人的计划,只是她没有想到这计划是要把她和苏珊的命包含在内的。”红线不理面前的两人,自顾自地说着,“她在门厅内把枪藏好后才出现在大家面前,因为就如你的晚礼服藏不下一把刀子,她的晚礼服也没有地方藏下一把加了消音器的手枪。凯瑟琳上了楼,黛西小姐留在厅外带着仆役收拾残局,取到手枪后将其藏到了医药箱里。也许你们三个事先制定好的计划就是由黛西处理掉手枪吧。理查德先生把自己验看珠宝用的黑色长袖手套给了你,手套的功用很简单,防止留下指纹,吸附飞溅出去的血滴,还有防止硝烟反应,何况黛西小姐当时还套了两层手套。
    凯瑟琳是懒散地躺在床上、四周围绕着她的藏品死的,如果是外人进入她的房间,出于一个女人的矜持和对自己藏品的保护,她定然不会以这个姿态出现在人前。可是出现在她房间里的人并不是外人,是为了讨好她而送医药箱的异母妹妹,是她一直视为仆人、随便欺负的人,也是一直有求于她的计划参与人,她当然要表现得像个女王。而黛西小姐,你就是趁她无视你的时候枪杀了她。
    法医到现在也不能把人的死亡时间确切到具体的分钟,最低的估算时间是半个小时,所以你们才把击落吊灯的时间定在了23:45,从那时谋杀计划展开到警察的到来,不过只有半个小时左右,虽然很匆忙,但是却很完美。”
    “胡说!你有什么证据?”黛西尖利地叫了起来。
    “我可以建议警方去查查凯瑟琳脸上的那块与枪伤同侧的纱布,纱布这一环节的设置无非是为了证明黛西在离开凯瑟琳房间后她还活着,但是这也是致命的一点,指纹并不是主要的问题,如果有黛西的指纹可以解释为是凯瑟琳要求黛西帮她包上的,主要的问题是硝烟反应。如果是她遭枪击前贴上的,那么纱布的表面必定会有硝烟反应,可是如果表面没有,而贴近皮肤的那一侧有,问题就大了,那只能说纱布是她死后被包上的。那么唯一进过凯瑟琳小姐房间的你就有麻烦了。”
    “可惜警方不是并没有调查吗?”
    “所以我们应该感谢久居不下的犯罪率,还有现实中犯罪鉴证科与警察先生们并不如电视中上演的那么面面俱到和智勇双全,他们都是普通人,很容易被迷惑。”
    “亲爱的,你忘记了一件事,在警方迅速而有效的调查下得出的结论是:凯瑟琳是因为憎恨我与苏珊的婚姻,所以才蓄意破坏吊灯,警方还认为她击落吊灯式为了将‘仙度瑞拉之泪’藏在散落在地上的水晶里,而她在刺死了自己的妹妹后却因为受不了杀死妹妹的罪恶感选择了死亡。”一直沉默的理查德终于开了口。
    “可是据我所知,警方并没有从水晶碎片中找到‘仙度瑞拉之泪’。”红线喝了一口果汁。
    “凯瑟琳的外号就叫‘搬仓鼠’,谁知道她把钻石藏到了哪里?因为她的死,‘仙度瑞拉之泪’也许真的成为永不见天日的灰姑娘。”
    “凯瑟琳射下吊灯确实是为了藏起钻石。”红线说,“我不得不感叹,这是多么完美的计划啊,计算准了每一个步骤,听到吊灯落地的巨响有人会开门,而水晶碎片一定会滚入宴会厅,正好可以为隐藏假钻石做出掩护,而警方会致力于验看水晶中哪一颗是钻石,却绝对想不到实际上应该检验的是哪一颗水晶上有指纹——你的指纹和苏珊的指纹!”
    “你说我家的‘仙度瑞拉之泪’是水晶?”
    “你在将钻石送给苏珊的时候,是徒手持钻,珠宝手套的作用是为了不让汗液黏到珠宝上影响珠宝的光泽,而选用黑色手套的目的是它的颜色不会和珠宝混淆,也不会影响首饰的光泽,这是任何一个珠宝店的店员都会有的常识。你在为他人验看珠宝时候,戴上了手套,而手持自己的家中至宝竟然没有带上手套,这实在很奇怪。”
    “当今伪造钻石的有四样材料:锆石、玻璃、苏联钻和水晶。其中水晶是天然矿物透明晶体,经加工后似钻石,但缺少钻石的彩色光芒。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当天凯瑟琳会对你手中的钻石毫无兴趣,正因为凯瑟琳对珠宝有着非比寻常的狂热,所以她鉴别珠宝的能力也定然不可小觑的,她大概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是一颗假钻,很可能是你们刚刚开始洽谈这桩婚姻的时候吧!”
    “凯瑟琳为什么要帮助我?我与她可并没有什么交集!”
    “虽然你没有了‘仙度瑞拉之泪’,可我相信你还有别的可以满足她,珠宝世家就算颓败也不可能一日之间倒塌,中国人有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有足够的诱饵可以将她拉入自己的阵营。这么看来,传闻中说布里奇特家陷入了极度困境一说并不是谣传。我想‘仙度瑞拉之泪’已经被秘密卖掉了,判断这一点主要通过老布里奇特先生的反应。当所有人都惊异于钻石的丢失时,老先生去只注意到你的珍珠,因为他知道那颗所谓的钻石还不抵你袖扣价值的万分之一。”红线摇摇头,“卡洛家执意要以‘仙度瑞拉之泪’为聘礼,这个谎言迟早是要被揭开的,所以解决之道就是让它堂而皇之地消失,只是后来你们在计划中加入了除掉婚姻障碍的这一项。
    四米,理查德先生。”红线甜笑着看向理查德,“你离礼物推车大约有四米远,我一直在想要如何在黑暗中跨越这四米的距离将一把刀子刺进人的胸膛里,可是后来我发现自己真的是太笨了,推车是有轮子的啊。就像这个小碟子。”红线将自己面前的一个小碟子推向理查德,随后丢了一颗方糖在里面,“熄灯后苏珊在忙于钻进箱子——就像这颗方糖,而此时黛西将车子推向你,四米的距离,车子在你们两个人中间,你只要上前一大步就可以杀了苏珊,然后从她的手中拿回钻石,再盖上箱盖。”红线慢慢将自己喝完饮料的杯子扣到了碟子上盖住方糖,然后将碟子拉回自己面前,“而黛西再将车子拉回自己身边,你再后退一步,一切就恢复了原样,大家都知道,这次停电是苏珊为了给你惊喜搞出的小手段,所以没有人怀疑,也没有人点燃打火机,大家甚至在黑暗中谈笑。果然,过了十二点,碍眼的姐姐们消失了,灰姑娘得到了王子,钻石变成了水晶,一场残酷的童话终于落下了帷幕。多可怕啊,这是在大家眼皮底下发生的谋杀,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发觉!”
    “一派胡言,滴血的餐巾可是在侧门附近找到的!”
    “那个就更简单了,你只需要用餐巾松松地包住假钻,丢出去就可以了。假钻滚到地上混入了溜进来的水晶里,而餐巾就留在了那里。其实除了以上推测,我还找到了一个更直接的证据!”
    “你还有什么证据?”
    “这个。”红线从怀中掏出一面手帕,打开,一颗黑色珍珠就躺在里面。
    “是‘王子’!你在哪里找到的?”
    “在你们一片混乱的时候,我在推车和礼物箱的夹缝里找到的,想来是你在杀人的时候碰掉的吧。”
    “她明知我爱他,可是却逼我为她的订婚宴忙上忙下,为她准备所谓的可笑惊喜,她残忍地践踏着我的自尊与卑微,是她逼着我走到这一步的!”黛西此刻终于崩溃,喊叫出来,眼泪簌簌而下,被理查德一把抱住。
    “你为什么没有向警察告发?还是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理查德紧紧盯住红线。
    “与聪明人说话总是很轻松,我父亲很喜欢黑珍珠,我想要另一位‘王子’送给我父亲做礼物。”
    “想要另一颗做封口费吗?好大的胃口,小孩子是不应该自作聪明的。”此刻,理查德的声音变得极为涩哑,眼睛紧紧地盯住红线,好似一条盯住了猎物的蛇,“我从不相信人的嘴巴能封得住,这世上只有一种人可以保守秘密,那就是---”
    “死人。”红线可爱地叹了口气,“我就说嘛,现实如此残酷,童话未必美好。仙度瑞拉虽然隐忍,但是却不善良,王子虽然英俊,却是心思歹毒。如果说凯瑟琳贪婪,苏珊骄傲,而你们就是残忍,所以才能无动于衷地杀死两个无辜的人。面对你们这样的人,你说我会没有戒心吗?”
    “你,防备我?”理查德显然觉得有些可笑。
    “请不要乱动,先生,否则我不敢保证自己的手会不会抖。”一件有金属质感的冰凉东西抵住了理查德的后脑,伴随着J冷冷的话语,似乎周围的气温都下降了好几度。
    “枪的确是个好东西,它能让谈话气氛变得更加和谐安全。”红线看着交到自己手中的珍珠,笑得如同一只小狐狸,“在分别时要告诉你一个秘密,理查德先生。”她凑近理查德的耳边悄声说,“对于‘王子’的来历,我说了谎,但是它却是你们心虚地坦白。”
    “一个这么大的孩子---这么多的心思!”理查德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简直是魔鬼!”
    “承你所言,夕阳西下,就是逢魔时刻。”红线微笑,“上帝原谅该隐杀害自己的手足,我也不打算告发你们。童话里灰姑娘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你们现在已经拥有了一切,财产、家族、爱情---我想知道现实中双手沾满了血腥的灰姑娘和她的王子是否真的也能幸福下去,就让我看看你们可以幸福多久吧。”
    看着两人仓皇远去的背影,红线轻轻叹息,“我是在诅咒他们吗?不,是他们自己诅咒了自己。”
    此刻两粒黑珍珠在丝帕中滚动,发出柔和的光。
    红线-罗宾,十二岁,盗取了珍珠“大海的王子”,为自己赢得了一个八岁的男孩。
    我不知道把你拉入我的世界是否正确,遇到我的那一刻是不是你的逢魔时刻,只是当时那是我唯一能就你的方法,而我们的故事也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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