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我跟你无话可说

　　环境把男人威逼成孤独的斗士，我不想诉苦，你也别强迫我天天说情话，对男人来说，爱不是说的，而是做的。

　　他说：

　　我的女友有一天眼含热泪地拿一首歌给我听，说那里面唱的正是她现在的感受，我一看，是我年轻时曾经喜欢过的齐豫大姐，这个女人长得还过得去，歌唱得也好，就是有点儿自恋。音乐一起，我们家就到处充满了那个略带哀怨又自我安慰式的声音："因为，我们之间开始有许多不该有的沉默，所以我决定离你而去……我只是害怕爱到无话可说，再多的吻也无法填补裂缝，话题渐渐稀落，预示着我们爱在慢慢熄火，曾经浓烈，转眼已淡漠。"

　　女人真是可怕，她老是在不断地提醒你要重视她，答理她，自动自愿地对她说出你的感受，这样，她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掌握你的心理和情绪变化，并颇具责任感地英勇担当起听众和安慰者的角色，当然，获得这一切的同时，你也不要忘记重申一些说了几万遍的甜言蜜语之类的，这样的效果才符合她的设想。

　　如果是女朋友，或许我会对她有保留地说点什么，可一旦她成了你的老婆，在每天一块睡觉的同时也不得不毫无隐私地看电视打电话刷牙洗脸吃饭洗内裤，我哪还有什么说话的冲动？即使有倾诉的渴望，我也宁愿跟酒吧里某个不认识的小姐倾诉。为什么选择女的而不是男的，我说不清楚，反正我会找个女的，最好别太难看。如果实在难看就难看吧，我又没打算再碰上她。

　　当年高仓健出来的时候，女人们都口口声声要找冷面成熟的男人，白送她一个她又嫌你不爱理她，跟她没话说。海誓山盟也不能天天重复呀，即使真地老说，你信吗？你肯定又该怀疑了。爱是说出来的吗？或许对女人来说是，但对男人来说，爱是做出来的。

　　我觉得女人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她们应该向男人学习少说话，多做事。一个现代女性，总是自认为独立自强天不怕地不怕，哪儿能有事儿没事儿老唠叨，多招人烦。

　　有一次我去北京的琉璃厂，一下子买回好多三、四十年代的老 上海 美女年历回来，我其实不太认得出什么阮玲玉和胡蝶，只是喜欢那些几十年前的姑娘们的安静和可爱，她们的能力不见得比现在所谓的白领丽人差，却懂得温柔静默的力量，这种美是没有杀伤力的。如果现在我身边有这样一个女人，我一定会毫不迟疑地爱上她。我相信，聪明的女人都懂得沉默地展示爱意，只有在不说话的时候，你才能认真地读她眼睛里流露出的内容，读她肢体传达出的语言，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让男人有呵护她爱恋她的冲动。可是，现在这样的女人太少了，写字楼里的女勇士们动不动就要和男人拼争，在外面能干也没什么，回到家也没一点儿温柔乖顺，要这样一个女朋友，还不如养只猫呢。至少你想抱就抱，它不会生气使小性，也不会给你找麻烦。

　　当然也不排除女人蜕变的可能。ERIC是我的一个哥们儿，他的可爱女友曾经羡慕死了好多人，男人可能都会喜欢那样的女孩子在身边：漂亮、乖巧、听话、凡事儿都用摇头点头或微笑做答。多省心呀。于是，ERIC欢天喜地把女孩娶回了家，没两天，已经开始抱怨了："怎么挺好的孩子带回家就絮叨成我妈了？难道她们俩以前认识？"有可能。我觉得这个世界上的女人可能都早就认识，因为她们太像了。女人们说起自己的时候都挺眉飞色舞，跟自己的老公说还说不够，没事儿再抱起电话找一两知心女友聊个没完，回头再抱怨老公不跟她说话。

　　上中学的时候我老学不好外语，我的外教老师就安慰我说，没关系，男孩子相对女孩子是要进步慢一些的，这是大脑构造问题。现在我明白了，女人的语言天份不仅仅表现在学外语上，还表现在发挥本国语言上。前几天电视台举办主持人大赛，我看到寥落的几个男选手委屈地在夹杂在成群灵牙利齿的丫头片子中间，真为他们的勇气感动。当然，也为他们必然要败下阵来做好了心理准备。

　　别说人家，我自己也不怎么样。环境把每个男人逼迫成孤独的斗士，你没理由诉苦，作为男人，我也不想跟任何人说我有压力，我希望在每个人面前都是 完美 的。总之，千万别要求我说什么，生活不是说出来的，我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不要求你陪我逛街，不要求你天天往办公室送花，也不要求你一年说10次我爱你，如果你连话都懒得跟我说，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该结束了？

　　她说：

　　其实我特别喜欢沉静的男人，我觉得一个男人的语言就像他的眼泪一样稀缺可爱。上大学的时候，我们同宿舍的几个女孩子一起看达斯汀·霍夫曼主演的电影《毕业生》，在觉得霍夫曼同志有些恶心的同时却不约而同地爱上了那首主题歌--THE SOUND OF SILENCE。以那时候的文艺少女清浅的心理，惟有发自男人心灵的沉默的声音才意味着非同一般的爱情和后续情节。男生宿舍每天都窗户大开，几把烂吉他放声高唱张扬着年轻的寂寞和爱情，可谁会对张口闭口理想人生爱情的小男生感兴趣？我们要的是深明"沉默是金"的成熟男人，当然，这只是一厢情愿的想像，除了电影里，哪儿有能让我们疯狂爱一场的惊心动魄的深沉爱情，当然了，深沉的男人是不是会青睐我这样的女孩子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想当年，我还一度本着这项"沉默男人选择法"对我的物理教授产生过一丝若有若无的依恋，那是一个略见苍老的中年男子，我常常借请教论文之机妄想窥探一个孤独男人的内心世界，比如小心翼翼地呼吸他略带尘土气息的客厅的气味，或是盯着随意摆放在书架上的洗发水发一会儿呆。

　　长大以后，我开始变得对从前的想像很不齿。因为我发现男人们的沉默其实是极其空洞的，它有时候代表野兽般发怒的前奏，有时候是如同小孩子一样的撒娇以期求重视，当然，更多的时候是无意传达出的一种不满足、一种对于平淡生活的厌倦、一种所有男人都会有的与生俱来的寂寞。

　　真没意思，这实在不值得我这么多年来的憧憬与好奇。

　　男人对女人有讲话的欲望只是在他对她失去兴趣之前，昨天夜里我一个人看电影大师阿巴斯·基阿鲁达斯米的新作《橄榄树下的情人》，片子讲的是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故事。在一个静谧小村庄里，泥瓦匠荷辛看上了一个姑娘，可是不管他说什么，姑娘就是不跟他讲话。那姑娘实在是倔，一直到片尾也没表态。我都有点不耐烦了，可泥瓦匠还是穷追猛问的。我不知道男人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哑巴姑娘，是因为她的心思太难琢磨吗，是因为她有所谓的神秘美吗，我觉得都不是，就是因为她没理他，没给他面子罢了。

　　上个月我刚读了报纸上有关表现徐志摩情爱故事的电视剧《人间四月天》在台湾引起轰动的报道，就在飞机上与一位边读剧本边抹眼泪的小女孩毗邻。女孩用一只手紧紧捂住不断翕动的嘴，尽量不让自己的哭声惊扰别人，却仍割舍不下书本，我偷眼望过去，正是志摩对徽音大段精典的求爱戏："徽徽，许我一个未来……"徐志摩毕竟是谈情说爱的高手，他的那些肉麻诗话到今天依然能令10到50岁不同年龄段的女子动容，甚至暂时忘记周遭的现实生活，了不起！

　　相形之下，现在的男人早已没有了说情话的兴致，除非他们对你有需要，好不容易有个把天生懂得温言软语的，还不敢公开表现出来，省得被同类骂为GAY。翠西是我最好的女朋友，她老公以口才把她骗到手在朋友中间是出了名的。过年的时候，翠西邀请我去她们家吃饭，几个朋友当中，仍数翠西老公最是妙语连珠。当时我还钦佩翠西调教老公的本领异常，没想到当天晚上就接到她的电话诉衷肠："都是为了照顾观众，他的口才都。试练在别人身上了，平时在家木钝得像一尊佛，只有在抽烟和吃饭的时候运动运动嘴。在我们家，都是我说笑话给他听。"

　　这就是已婚男人。

　　男人们总是嫌女人长舌，可天知道，家里总得有个人说话吧，你听说过谁跟谁结婚了就两个人每天对着傻笑？天天见面，说的还不就是日常用语，工作进展，同事关系，衣食住行。我们家总是我在说，他在听，也许根本没听进去，谁知道呢，以前我还追问一声，现在无所谓了。

　　女人需要关注需要爱情的滋养，可这对男人却是漫无边际的一件事。他们把女人娶回家只是希望有个安静的、会思考会照顾人的伴儿，他们喜欢工作甚于喜欢陪伴别人，他们会为金钱权利日以继夜，却不愿陪太太吃顿饭、逛逛街或是看场电影，他们说那太浪费时间。

　　这些都算了，我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说点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