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12级13班
第一次注意到他们是在那条巷子口。
一个身材矮小且有点佝偻的妇人在喝斥着什么，走近，听得“快走！不要放弃！你难道不想和其他孩子一样吗？”那语气严厉而急切，并不高亢的声线里透出了浓浓的担心。她的身前，有一个娇小的小男孩，约莫只有七、八岁吧，背着一个书包，整个人都趴到地上去了。他眼里噙着泪花，小脸很痛苦地皱成一团，正低低地啜泣着。“这妇人也太狠了吧。”我不禁想道。但是出乎我所料的，妇人的脸虽然板着，但是她的目光却灼灼凝视着小孩的身影，目不斜视的样子好似全世界只剩下了身前的那个小孩。“不能放弃！”妇人再度出声，不大的声音里有着不容质疑的威严，坚定又带点急切。我有些恍惚，遥望着妇人的脸。那是一张被岁月吞噬了青春，饱经风霜而目光却灼灼其华的母亲的脸。一张我似曾相识的脸。我的心悸动着。这时，小孩听得妇人的训斥，终是迈出了步子。小孩的步履的确很奇怪，绕一条弧线才能拖到身前去。一步一步，极缓慢，极蹒跚。实在是让人心生爱怜，让人想走上前去搀着他。可是他身后的妇人没有这样做，她总是在小孩身后两步之遥，亦步亦趋，眼神柔情似水，专注地凝视着小孩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那样专注而柔和的眼神，想必妇人定是很心疼的吧，她定是不忍放手却不得不放手。她对小孩狠，对自己更狠。
我每日与他们擦肩而过，悄悄地观察着他们的变化。小孩脸上的痛苦逐渐被坚毅取代。小孩一天天成长，妇人也逐渐在无言中老去。唯一不变的，是每日妇人在小孩身后两步之遥的守望。那两步，极短，但是，妇人从未过这极短的距离。即便是小孩摔倒，妇人也只是在他身后停驻，用严厉的声音告诉他：“自己站起来！”看似波澜不惊的脸上，那原本有些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抿紧了，额头微锁，她的急切是因与小孩感同身受而来的。而小孩疲累时，她也从未上前牵起他的手，只是同样缓慢地跟在小孩的身后，嘴微抿，眼神中带着一抹心疼。他和她之间，永远有这两步妇人亲手划下的天堑。而小孩正是因这两步的严苛而坚毅。
一日，雨倾盆。我出了巷子口，远远地又望见了他们。因为这倾盆的雨，妇人第一次站在了小孩的身侧。她撑着伞，嘴角带笑地俯视着小孩，如往常一样目不斜视，伞外狂风骤雨，伞内却温暖如春。那是一个母亲，一个用身躯为孩子撑起一片天地的母亲。往昔的一幕幕在我眼前幻灯片一般重现，我看见妇人日复一日用灵魂在守望，我看见妇人的目光将小孩望进自己的生命。一幕一幕，妇人的脸竟与我的母亲的脸重合了。
雨，落进了我的眼眶，雾气在我眼中氤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