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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你对我说，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我问你何以这样想，你说现在已经很难相信自己，并且开始怀疑了，怀疑你的人生，兼怀疑你是否还拥有一个完整的自我。我只是凭直觉安慰你，你在一条曲径通幽的直路上，不是路口，不必选择，不要焦灼，走下去就是光明。而现在，我似乎可以很好地回答你的问题——“我正在被塑造吗”？ 那天你用的是阉割，而我今天将它写成塑造，看起来好像文雅一些。 你是一个善良无畏、坦荡宽容的青年人。你会思考，有情怀，肯付出，不那么自私，也不那么世俗，你有时候只渴望一点点小慰藉，有时候也会去追求那些大温暖。你常常在自行车上坐着发呆，甚至夜夜做着遥远世界的梦。你看起来不那么踏实，其实你走过一个地方，听过一次讲演，做过一篇文章，都会在事前事后将其中点点滴滴记在你的小本子上。凡任何一件你认为重要的事情，你都时时刻刻在心头挂念，看起来好像每次都拖在最后一刻才匆忙着手，其实你很早就开始构思，用很长时间琢磨，并在最后用燃烧身体的方式完成。你向来只认为自己从这个世界得到太多，而对世界回报太少，你向来只认为你的过去太过顺利，而经历的坎坷挫败太过稀少，你向来只认为在与世界的较量中，你总是出错的那一方。在你很无助很无助的时候，你总是只求助于自己，在你很孤独很孤独的时候，你仍然独自承受，把自己变成两个人互相安慰。你看起来不那么男人，对你的生活没有野兽般的渴望，对你的人生毫无领袖般的掌控。你胆子看起来很小，有时候打上一个电话都要犹豫一番，对人说上一句不怎么敏感的话都要眼红心跳。不过你要知道，这年头大概没有人，会为了一件别人以为芝麻大的事，在中关村挥拳头闹事；没有人有胆量放弃看起来挺顺遂的人生上升曲线，一直沉到底，你是在证明什么还是在惩罚自己呢？无论是哪样，你都牛逼。 现在，你困惑于自认为存在的十字路口，你甚至忽然觉到自己正处于被全面重塑的过程中。不过你仍然没有像某些人一样，直接默认这个自认为存在的现实，甚至暗自拍手称好，恨不得快一点完成这个自认为存在的成长。 你反复问我，你在穿越都市在绿灯刚刚熄灭的刹那问我，在下课十分冲一杯热水仰头凝视天花板的片刻问我，在半期考试学生倒头做梦台钟滴答作响的间隙问我，在台上领导指点江上台下同行八仙过海各有所乐的漫长时间里一遍遍问我，“我正在被塑造吗”？ 呵呵，一个24岁的独特的你，谁有能力、有资格、有胆量塑造你呢？是傻逼世界，还是傻逼时间？唯一的决定权只在你自己——你是否愿意被塑造。 在中国有一种扭曲的年龄崇拜和年轻惶恐感。他们要制造的，就是这样一股并不存在的似要将你裹挟的洪流。请你记住，海市蜃楼并不存在，却是人们可以看到的东西。你现在所见的这股洪流，连纸老虎都谈不上，仅仅就是海市蜃楼。 事实已经非常清楚，在这种扭曲的年龄崇拜之下，以经验、规则和权威自居的人，总认为这个世界可以不需要任何一名劳动者，却偏偏不知道，这个世界真正不需要的，就是他们。在这种扭曲的年轻惶恐感中，人们总觉得需要通过奋斗来读懂体制，适应规则，靠近话语中心，却偏偏不清楚，他们天生就已经被命定了是否是那个可以适应某一规则的人，他们不知道此时是在飞蛾扑火，更不知道，体制、规则和话语中心常常是处于一个重构和争夺的过程之中。每一个人都应该是这一过程的参与者。慢慢地你会明白，你的未来的成长，究竟应该是谁塑造谁的过程。 我还想告诉你，此时真正困扰你的，并不是环境的作害，因为它根本没有能力作害你，而是你无谓的自卑和暂时的孤独。你总是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你总是觉得已经再难有人可以走进你。如果我是你，我会让这样的时刻长一些，再长一些。人只有在自认为什么都不会的时候，才会慢慢学会一些东西，只有在孤独的时候，才会创造出一个同样孤独的神。那些老家伙自以为什么都懂了，自以为左右逢源知音遍地，却不知他们的人生已然凝固。 在整个世界信心都崩塌的时刻，你要有信心。所谓的信心，最根本的是看你是否能够接纳一种表面上平庸、无望、苦逼的生活。人的信心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能被彻底的验证。我也要告诉你，其实别人看来你的生活状态越平庸，越对你的生活本身有利。 此时此刻，你应该庆幸，你身处一个错误不断揭开的年头，而非一个全面掩盖的年头，你生逢一个正在觉醒的时代，而非一个正在沉沦的时代。 在一切变好之前，只需忍耐，我就在你身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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