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教授为何要作痞子相?
文/秦四晃
有个朋友说她挺喜欢读北大教授孔庆东的文章,喜欢听他胡吹烂谝,觉得痛快淋漓;只是每至掩卷则觉索然无味,就像是站在街边听了一个侃大山者口无遮拦地一通神侃,过后不见了一点意思。一个北大的教授,为什么不静心专注地去做学问,为什么要把自己装扮成一个街痞二流子呢?朋友的疑问也正是我的困惑。仔细想了想,这里头竟藏着学问,孔庆东有意作痞相,既有外因也不乏内因。 我们都有这样的经验,神态、语气等说话的方式能够使语言产生不同的效果,譬如一个严肃的政治话题,你一本正经、煞有介事地去讲,听者会从你的眉目与口气上获得你内心的憎恨、厌恶和极度的不满;同样的意思,你换一种诉说形式,用玩世不恭的调侃的语气,一下子便解除了对方心理上的戒备,一定不会觉得你可怕,绝不会认为你这个人需要当心和防范。 这就是孔庆东教授愿意放下岸然道貌扮作街痞的政治因素和心理症结。明白了这个,也就不难理解孔教授为什么时常自称“洒家”、“和尚”,动辄言语中夹杂着荤辞村语。竖起了一道防护墙,确立了这样一个轻慢自己的大众俗人形象,孔教授从而大大方方地说青楼文化、痛痛快快地发空山疯语、肆无忌惮地脍炙英雄,连毛老爷子也敢开涮,拿军国政事、泣血历史作笑料谈。 孔教授是东北人,——闯关东的东北人,东北人中出的名星很多,文艺、体育乃至其他各个领域,这与东北人乐于出头露面的个性不无关系。东北人生性好白乎(夸夸其谈),好显摆,好热闹,最不愿冷清寂寞,让一个东北人静静地在人堆里坐一两个时辰,会将其憋死。——有心者可以去统计研究一下央视《星光大道》上登台亮相的男男女女,黑吉辽三省一定占了大多数。 这就是孔教授好说好动的内在基因和地域性格的特殊因素。当前文化知识界的现状是,人文学者处在一个尴尬的被边缘化的地带,严肃的主题禁忌颇多难以触及展开,大众浮浅庸俗的话题又不屑涉猎,于是少数如孔大侠者,拿宽广深邃的社会、历史命题作地摊上的小饰品变卖,高屋建瓴,云山雾罩,换取一阵阵掌声,消除心头寂寞。孔教授很享受这种来自四面八方的掌声,欣欣然一发而不可收拾,间或还回头看看燕园里仍执迷不悟的同事,笑得嘴都歪到一边。 有目共睹,时下文化市场有如下几个怪现象:央视干不过地方卫视,正史干不过戏说、穿越,国粹(如传统戏曲与民乐)干不过通俗、达人,严肃的文学创作干不过粗制滥造的网络原创。低俗文化的泛滥和大受市场青睐,最终导致了孔庆东教授的乐不思蜀。既然大势所趋,热闹处在那端,孔教授索性挽起长衫裤腿,端起黄瓜蘸酱屁股坐到了这边,以学富五车、通晓古今的北大博士,于一群凡夫俗子堆里,自然是众星捧月的待遇、如鱼得水的感觉,哪种口味都能迎合得圆圆满满舒舒服服满堂叫好。 早先平民多少有些看不惯古板的学究、酸腐的文人,但从来都理得清,都知道那样的斯文,原是需要知识修养做资本的,从心底里说,是令人歆羡的,是我们这些引车卖浆者流可望而不可及的。孔教授来了个矫枉过正,今降尊纡贵混同于江湖术士,我真不敢说这是不是品格的倒置、人文的堕落。 朋友问:大教授入乡随俗以“痞相”为美,是民族文化走向发达的征兆吗? 我哪里能回答这样大的问题,只好说: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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