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90年代初，我进了新闻单位，有次部门领导问，大家喜欢什么花？同事回答：梅花、牡丹、桃花等等，不是高雅就是富贵的。轮到我时，我脱口而出："油菜花"，结果哄堂大笑，主任也摇头说你那不算花。
确实，油菜花不在一般的花类。它只是那随撒随长不需付出多少劳动就能开花结籽的一种农植物，如果说牡丹是皇宫里的贵妃，那么油菜花则是村姑。因为不娇贵，油菜花在三月底到四月底时，就会灿入黄花，满田野的一片片，非常耀眼。也有长在田埂边的，你穿行而过，妨如置身花海，裤子上也会沾上花粉。等到蚕豆花开时，你会发现粉红色的蚕豆花和金黄的油菜花及无垠的 绿色麦田，构成乡村一幅春日美景图。设若你躺在油菜花下，透过花枝看那湛蓝的天空，耳听着蜜蜂的嘤嘤叫声，你会产生就这样老去也心甘的想法。
虽然我觉得油菜花很美，但在城市里却是不合时宜，成为嘲笑对象也很正常，更何况那是个装的时代。到了世纪之交时，情况有了改变，有了点钱的城市人突然对农家乐感了兴趣，崇尚起自然之美，就这样油菜花走进了小资们的生活。江西婺源的油菜花成了 全国小资的谈资，去婺源看油菜花成了时尚之行。后来云贵的油菜花、青海的油菜花占据了各类画报杂志网络的版面和页面，就是不远的兴化也推出了坐船看油菜花的旅游专线。
但我看，最美的还是故乡的油菜花。婺源的油菜花虽美，但没有故乡的水灵，缺了那么一点湿润；兴化的油菜花则又水气太重，太过张扬，有点浓妆的感觉。至于青海和云贵的油菜花，则没了江淮流域的文化底蕴，漫山遍野，只是一种山花。只有故乡的油菜花，像那淮扬菜口味清鲜平和，咸甜浓淡适中，不像湘菜那么霸蛮，川菜那样泼辣，也不像鲁菜、东北菜那样粗犷。只是温文尔雅，不急不躁，很含蓄，有节有度，永远那样彬彬有礼。
我在想，这既和故乡白马湖水土有关，也和故乡地处江淮和南北交界有关，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养一方植物。说到养一方人，我想到了多年前的一个问题，有次和天南海北的人聊，哪里的男人最帅？很多人说了东北人，个高、长相端庄，声音好。但我说还是江苏人，个头中等，脸部多方，眉眼周正，棱角分明，我还举出了周总理，我说他就是江苏男人的代表。
花如人，人如花，也许故乡的油菜花沾染了故乡人的气质，故乡人把自己的品性也赋予到了油菜花中。我突然悟到，这才是我最喜爱故乡油菜花的原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