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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千金

 乐逍遥4198 2012-05-06

乾隆皇帝年轻时,有一次微服出访路过黄庄。黄庄有个财主,他有三个姑爷。两个大姑爷都是有钱人家的子的弟,只有三姑爷是个贫苦的庄稼人。虽然他十分聪明,可是老丈人却嫌贫爱富,总偏向两个大姑爷。他们摽成帮欺负三姑爷。

这年秋天庄稼成熟了,两个大姑爷拎着酒来到丈人家。喝完酒,老丈人就把三姑爷找来了,吩咐他去给大姑爷、二姑爷割地,却让这两个大姑爷整天在家陪他饮酒。

大姑爷明知道三姑爷斗大字不认一升,在他临去割地时,却故意说:“妹夫有什么事儿,请写封信来,信上写明要求,我们一定照办。”

二姑爷在一旁也凑趣说:“写清楚了,赏你几钱银子,也叫你开开眼,认识认识银子什么样?”三姑爷蹩了一肚子气。想不 ,但一想,岳父吩咐了,不去,不好,他就去了。他一边割地一边寻思:我凭什么白给他们干活呢,他们既然说给银子,我就去信管他要银子。可是不会写字呀。他回地窝铺吃饭时,看见一张纸盘上有个蟑螂,他来主意了。他就用饭米汤攉了一蹀子锅底黑灰。把蟑螂扔进蹀子里,再让它在那纸棋盘上爬,爬完就当做信,托人送到老丈人家。

信到老丈人家,打开一看,谁也不认得这是什么字。更不知道信里写的是什么事儿。老丈人和两位大姑爷都被装进闷葫芦里,也没心思喝酒了。

单说三姑娘,一算计丈夫给两姐夫割地该回来了,就掐了点新糜子,碾些黄米,准备给丈夫吃。她正在抱着碾杆推米,一抬头见丈夫回来,她非常高兴。凑巧,赶上乾隆领着随从来到碾房前。看到这推碾子的小媳妇长的太漂亮了。尤其是见到了丈夫时,她那喜上眉稍的神情,越发动人。这位年轻的皇帝,诗兴大发,顺口呤哦道:

“登古道,过黄庄,

见一女子碾黄梁。

玉腕杆头抱,

金莲足下忙。

汗流满面花含露,

糠挂娥眉柳带霜。

紧打扫,慢簸扬,

可惜佳人配农郎。”

三姑爷在近处听得清楚,一看这帮人,虽然未穿官服,但断定他们一定是衙门里当官的,他就走上前去问了一句:“配农郎有什么不好?没有农郎种地,饭从哪来?”

经他这么一问,乾隆也觉得这话被人家丈夫听到了,有失体统。就忙陪礼似的附和道:“那是,那是。民以食为天吗。”

三姑爷又反问道:“民以食为天?当官的不吃饭行吗?就是当皇上的,不吃饭也得饿死。谁看不起农民也不应该。”

乾隆从心里佩服这农郎有见识,并感谢农郎用这句话提醒了他。若不是微服出访,他一定封赏这位农郎。

这时,那两个大姑爷和老丈人见这里有一帮秀才打扮的人,就来求人念那封信。由于他们光往秀才身上町了,没注意到三姑爷在这里。于是他们就把信递上来了。这些随从本来是当朝文武大臣,都是进士出身,谁把念封信当回事儿呀。可是他们接过来一看,傻眼了,你传给我,我传给他,谁也不认识。最后传给乾隆。乾隆一看,这棋盘的楚河汗界两边,尽是些弯弯曲曲的黑道道。他也蒙了,嘴里念叨;这叫什么文哪?”

三姑爷在一旁胸有成竹地说:“这叫蟑螂文。”

乾隆一看这农郎插嘴了,想必他认识,就问他:“听说有蝌蚪文,没听说有蟑螂文哪。这写的是什么意思?”

三姑爷接过信来,手指顺着那些弯弯曲曲的黑道道比画着,念道:

弯弯曲曲一把链,

割完道北割道南。

只是没给工夫钱。

念到这,他往有三个黑疙瘩和一串黑点处一指,又念道:“

要付银子三百两,

或给铜钱五百贯。

大姑爷,二姑爷一听是三姑爷念的,吃惊地叫道:“哎呀,割那么点地,就要那么多钱哪?”

乾隆见农郎一本正经,又念得合辙押韵,就有几分相信,又听这两人一说,真有割地、要钱的事儿,他可真就以为这农郎懂蟑螂文了。他一高兴,忘了自己是在微服出访,就喊了一声:“众爱卿,这位农郎,有一语明君,又懂得蟑螂文,赏他纹银三百两。”

这些随从大臣,一看皇帝自己露象了,就拿出三百两银子。三姑爷上前领了赏。乾隆说:“我参加过科考,名列三百同年之中,也没听说过蟑螂文。足见民间学问之深,深不可测呀。今后寡人一定多到民间来走走。”

因此在皇帝中,乾隆微服出访的次数最多。据说和这次受教育大有关系。

乾隆赏了三姑爷,一回头见到大姑爷都是少爷打扮,就说:“寡人的赏金都给了,你们的工钱,怎么还不给呢?”

一看皇上过问,两个大姑爷吓得屁滚尿流,赶忙跪下说:“遵旨,遵旨。”

他俩每人给三姑爷三百两银子。乾隆一看还有个老头穿着长袍,套着马褂,就问:“你是农郎什么人哪?”

老丈人忙上前跪下说:“是他的阿木哈(岳父)”

“你有这么一个好姑爷,还不赏他百两银子?”

老丈人一边磕头一边说:“老奴遵旨,老奴遵旨。”

他起身也赶忙拿出一百两银子交给了三姑爷。事后,乡亲们议论说,三姑爷只说了一句,“谁瞧不起农民,也不应该”,就得了一千两银子,真是一语值千金哪。

流传地区:敦化市

搜集时间:1984年秋

述:戴永胜 杨树义

 

黑 皮 小 破 袄

在长白山西部,有个张广才领。领东是镜泊湖的源头;领西是松花湖的上游。这一带原是无边无际的大林子。住在林子里的巴拉人①,多数都供艾胡妈妈②。关于这一习俗的来源,有个传说。

从前有个老阿玛,住在这林子里。他有兀朱、扎依、伊拉契③三个儿子。兀朱、扎依都二十多岁了,还没取亲。伊拉契小,才十三、四岁。爷四个住在一撮小马架子房里,日子过的挺和睦。一天小伊拉契说:“咱家若盖个大房子,娶来两个阿沙④就更好了。”

阿玛说:“只要大伙付得辛苦,盖方子、娶媳妇的事儿,都能半到。怕就怕娶了媳妇光听媳妇的话,日子就过不消停了。”

老大一听赶快说:“这不必担心。我对天发誓:世上水、火最不留情,如果我娶了媳妇就忘了老人和兄弟,就让火将我……”

老二听了也说:“我娶了媳妇抛了老人和兄弟,就让水把我……”

阿玛打断他的话说:“得了,平白无故起的什么誓呢?你们若能总想着小弟弟伊拉契就行了。”

阿玛知道两个儿子着急娶媳妇了,于是爷四个就盖起房子来。不到半年,在这小马架子东头,盖起了三间大房子,给老大娶上媳妇。媳妇过门儿住在新房里。没过几天她就跟丈夫说:“这个家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得给老二盖房子、娶媳妇,老二完了还有老三,还得发送老爷子。这些帐主什么时候能还完他们!我可不能给堵这些帐眼子。分出去,咱俩多好过呀!”

一天两天老大不在意,可是没过一百天,老大变注意了。他对阿玛说:“我们两口子出去单过吧,不分出去她总嘟嘟,也过不消停。分开过也还在一个院住,有什么活计我们照样干,只不过多立了灶火门罢了。”

话是这么说,分出去以后,老大两口子对这小马架房就脚踪不送了。

剩下这爷三又起早贪黑干了半年,在这小马架西头又盖了三间大 房子,也给老二娶了媳妇。可是老阿玛累坏了,病在炕上起不来了。这老二比老大来的还快当,娶了媳妇还不到一个月就要单过。阿玛一听,就掉眼泪了,他跟老二说:“扎依,我是有早晨没晚上的人了,你管不管我都行,我活不起,还死得起;可是你也不可怜可可怜你小弟弟,他还没长成人啊……”

还没等阿玛说完,老二就抢过话头说:“前有车,后有辙,老大走了,我就得走!”

别看伊拉契小,可挺有志气,听二哥说出了这话,就接过来说:“随你便吧,老天饿不死瞎家雀!”

老二也另立了火门。只剩下小伊拉契跟病在炕上的阿玛相依为命。由于盖房子、娶媳妇,使这个家穷得叮当响。到年三十儿子,这爷俩家里还没有一点年味儿呢。眼看太阳卡山了,是山牲口打食的时候了,小伊拉契拎起猎枪去寻点野味儿,好给病着的阿玛弄点荤腥儿。他刚推开门,就见老大、老二站在院里指划着北领。伊拉契抬头看见领顶上有黄、白、黑三个东西,他也觉得奇怪。老大说:“八成是财神爷来送财、赐福。”老二说:“也许是妖魔来行凶、作怪。”他俩正猜测,伊拉契说:“那还猜啥,到跟前去看看不就明白了吗。”

老大看看老二,老二摇摇脑袋,谁也不肯去。小伊拉契说:“你们不去,我去。”

老大、老二一看伊拉契拎枪去了,就犯核计了:不去吧,怕有便宜自己捞不到;去吧,又怕遇上凶险。最后决定跟在伊拉契的身后,遇上了便宜有他们俩的份儿:遇上凶险有伊拉契在前面挡着。小伊拉契上领一看,是三个老头。黄老头个不高,穿一身金色大袍,精精神神地坐在那里;白老头大高个,白脸,穿一身雪白的大袍,富富态态地站在那里;黑老头小矮个,黑脸,穿一件黑皮小破袄,干干巴巴地佝偻在那里,还哼呀着。小伊拉契上前去问:“玛发,你病了吗?”

黑老头说:“我不行了。告诉不你吧,那个黄老头是一坛金子,那个白老头是一缸银子;只要你跪在他们面前磕仨头,叫三声阿玛,就能把他们背走。你快背他们回家去吧。”

小伊拉契问:“那你怎么半哪?”

“我已不中用了,你不必管我。”

“那怎么行,我把你背到家喝碗热汤,说不定就好了。”

“不行,我已到寿了,不能再活了。”

“不管你怎么的,我也得把你背家去。”

小伊拉契说着就把黑老头背了起来。这工夫,老大一听黄老头是一坛金子,就一个箭步蹿到黄老头跟前,跪倒就磕仨响头,叫了三声阿玛,伸手就把他抱在怀里。一到怀里黄老头真就变成了一坛金子。老两一看就眼红了,赶忙跪到白老头面前,磕仨响头,叫三声阿玛,一转身把白老头背起来,白老头也马上变成了一缸银子。这大哥俩的乐劲儿就不用提了,他俩回头看伊拉契,见他背着个哼哼呀呀的病老头子。老大说:“这大年三十儿你往家背个病老头子,他若是今晚死了,大年初一就得出殡,那该多不吉利呀!”

伊拉契说:“宁可不吉利,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哇!”

老二说:“都住在一个院子里,你豁出来不吉利,我们还豁不出来呢。”

“各人过各人的日子,这与你们有什么关系。”小伊拉契说着就把黑老头背到家里,并把这一切经过对阿玛说了一遍。

阿玛说:“你做的对,人都有老的一天,不论是谁家的老人,你们年轻人都应当照顾他们。不能一看到金银就连人都不顾了。”

小伊拉契也顾不得办年货了,忙着煎汤熬药的侍侯这病老头。这老头也真会找时候,正当大年三十儿晚上接神的节骨眼儿,他死了。临死之前,他对小伊拉契说:“阿西汗⑤,我不行了,我死后你还是把我埋到北领顶上吧。”说完把身上的黑皮小破袄脱下来,递给小伊拉契,嘱咐道:“这小袄留给你,久后有人来认小袄的人,是我的亲人,也是你的亲人哪。”

小伊拉契对这句话还没等转过向来这黑老头就咽气了,正象老大说的那样了,大年初一就得出殡。不等伊拉契开口,老大,老二就说话了:“他死在这院里,我们就够丧气了,你就不用指望我们往外抬他。”

没法,小伊拉契怎么背来的,又怎么背回去了。他使出全身力气去刨那冻得崩崩硬的领顶,累得他通身是汗,好歹把那黑老头埋葬了。

一过破五,老大来告诉阿玛说:“这院子大年初一就出殡,我不能住在这里,得搬走了。”

老大刚走,老二就来说:“大年初一就出殡,在这院里住没个过好,我也搬走。”

这明明是他们得了财宝,怕伊拉契沾他们的光。阿玛一听就气了个半发昏。哪知人越有越抠,他们临走竟然将房子扒倒,拆走了房木,这下子就把阿玛气死了。阿玛临终时告诉小儿子,把他也埋到北领上,他要看看那两个没良心的儿子得什么下场。哥俩一看老爷子死了,怕发送老人,赶忙溜走了。只剩下小伊拉契一个人了。他按遗嘱把阿玛尸首背到北领上,埋在了黑老头的坟旁。

时间过的真快,一晃就过去了三、四年。伊拉契十八岁了,他已成为一个棒小伙子,模样也变得十分英俊了。又到了年三十儿,他想起了阿玛,就起大早进城去买香烛纸马,预备祭奠祭奠阿玛。清早太冷,他就穿上了那件黑皮小破袄。他一进城就看到一个长得天仙儿似的姑娘向他走来。这姑娘穿件小紫袄,梳个大辩子,一对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盯在他穿的这件又脏又破的黑皮小袄上。伊拉契被她看的不好意思了,赶紧买完东西就回家上坟去了。他来到坟前,把纸分做两半,一半点着了放在阿玛的坟头。他跪在坟前,就好象跪在阿玛的面前似的,诉说起几年来的孤单生活。说着说着他不觉放声大哭起来。在这家家都欢声笑语辞旧岁的时候,他这哭声分外叫人心酸。他哭够了,拿起另一半纸,在黑老头坟上点着,他一边叨咕着:“玛发,我把你背到家里,也没救活你。给你烧点纸吧。你说久后会有亲人来认这小袄,现在已三、四年了,也没人来。”

“来了。”身后有人说话了。

伊拉契闻声回头一看,正是在城里碰到的那位穿小紫袄的姑娘,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她开口对伊拉契说:“你哭得太叫伤心了。”

伊拉契被说得不好意思了,低着头问了一句:“你是谁?”

“我叫艾胡,坟里埋的黑老头是我阿玛。感谢你为我的老人烧纸。”

伊拉契一听她是黑老头的女儿,他就把老人临终的情景,从头至尾说了一遍。说完把黑皮小破袄脱了下来。艾胡姑娘看着这小袄,说:“我阿玛到寿了,可他说啥也不肯死在家里。他临走时我说,久后你若遇到穿这黑皮小破袄的阿西汗,就是收殓我尸骨的人,也是我家的篙吉浑⑥。”

艾胡姑娘说完脸红得象红炭儿似的。伊拉契说:“玛发也对我说过,来认这小袄的人,是他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

于是他俩就跪在两个老人坟前磕头成了亲。

他俩回到家累,艾胡姑娘不大工夫就把小马架房里往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庭院四周也收拾得十分规整利落。小两口就在这小马架房里过了团圆年。艾胡姑娘指着那黑皮小破袄对伊拉契说:“这是一张上千岁的墨貂皮,上有拔风、防雪驱寒三毫。风离它三尺远就躲了雪离它三尺远就消了。它是无价之宝。如果你需要钱,要它能换来我们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金银。”

伊拉契说:“这是老人留给我们的东西,若不是这件黑皮小袄,我们怎么能到一起呢。再说,要那么多的金银干什么,小时候我都没饿死,现在还怕饿死不成。这小袄不能卖,留做传家宝吧。”

艾胡姑娘一听更高兴了。于是他俩冬天打猎,夏天就在这房前屋后种点地。小日子很快就好起来了。

再说大哥俩。老大兀朱进了城,用那一坛金子建起了一座有 遭了一场天火,烧个片瓦无存。兀朱心痛财产,跳进了火炕,跟他的财产同归于尽了。

老二扎依在牡丹江边用那缸银子买了几千垧地。刚建起庄圆,就遇上了一场洪水。扎依和他的房地产业,一同流进了镜泊湖。

伊拉契和艾胡在那小马架房里,自由幸福地生活着。百年之后,人们还碰到过这对夫妇。艾胡姑娘仍然象从前那样年青美丽,伊拉契还是那么魁梧英俊。每逢严东季节,遇有过不去东的穷人家,他们夫妇就把一家件件黑皮小袄送上门去。这时人们才省悟,艾胡姑娘是貂神。于是住在张广才领的巴拉人,就供起了艾胡妈妈。

搜集时间:一九八三年夏

搜集地点:敦化市额穆镇

述:张玉奎

                         小马倌与敖赫达

关于长白山中人参的来历,可有个优美的传说。

从前,牡丹江上游有个财主姓何。当初跑马占荒时,何家不光占了不少平地,还占了几百里的荒山老林子。据说这老林子里有棵宝参,所以何家放山从来不要外姓人。可是他家年年放山也没挖才出宝参来。

一年秋天,在棒槌刚红榔头的时候,从南方来了个自称为云有游四方的到道士。听说他道行很深,对阴阳八卦、奇门遁甲以及各种旁门左道,无所不通,还会看理风水,专靠剜坟盗宝致富。又能为人占卜吉凶祸福。何家大院当家的老何祥,在院子里摆上了香案,请这位道士给看一看,这林子里是否真有宝参,谁那领宝参下山。道士就在香案前放一盆水,从腰中取出一快称做“托力”①的铜镜。用托力往水里一照,水盆里立刻出现了一只大公鸡,拍打着翅膀转圈跑,好象在追赶着什么。老何祥看了觉得奇怪。道士端详了一阵,对何祥说:“宝参是有,只是还不到下山的年月呀。”

他说完收起托力,又问了一句这院里的人谁属鸡。老何祥把他家的人从老到小挨个数了一遍,没有属鸡的。又把伙计估算了一下,也没找出谁属鸡。道士摇了摇头,说:“不对,这院里肯定有属鸡的。”

老何祥把打头的黄刚找来详细一问,才知道小马倌齐武属鸡。道士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他走后,老何祥可犯了寻思喽,一夜没合眼。他想,道士问属鸡的,想必是宝参跟院里属鸡的人有缘分。于是天一亮就把小马倌找来了。他说:“齐武呀,从今天起,你就放马啦,跟少东家一块放山去吧。”

齐武虽然老实厚道,可是心里有数。他一想,我跟这些少爷们一起进山,没有好瓜打,人家都是东家,他们面前,我得整天垂手待立。他们叫我干啥,我就得去干啥,跟他们分辩不得。于是他就跟老何祥说:“老东家,我不认得棒槌,我也不懂得放山的规矩,我不去。我放贯了马,还留我在家里放马吧。”

老何祥看透了齐武的心思,就说:“你去吧,齐武,亏待不了你。我跟少爷们说一声,这次进山,谁也不准欺负你。你若嫌咱旗人规矩大,跟少爷们在一块拘束的慌,我可以派一个伙计跟你一块去。看你跟谁对撇子,就叫谁去。”

齐武一看不去是不行了,找谁搭伴呢?他跟黄刚最知心,就对老何祥说:“老东家,实在叫我去,那就叫黄刚跟我一起陪着少爷们去吧。”

黄刚是打头的,打头的一走是要耽误伙计的。老何祥从心里不愿意叫他去。可又一琢磨,要得了宝参就发大财了。于是他就满口应承道:“那好,就叫黄刚跟你们一起上山。”

找到了黄刚,老何祥装出挺关心的样子说:“你们俩都是旗人,因家境衰败,才落到我这,我不能总拿你们当奴才用啊。你们帮我把宝参挖出来,一定赏给你们一些银子。到那时,你们可以到衙门里通融通融,也去圈块地,建一座庄院,把日子过得象个旗人样子。不过,这次进山,你们不论拿到大货小货,都不准藏匿,要知道,这片山林是我家的。”

黄刚说:“这我们知道。我们只不过是陪着少爷们上山罢了。”

第二天,小马倌齐我武和打头的黄刚,跟着少东家们一起进了山。一上午,钻了六、七十里的老林子,来到一个石头山上,还没等支锅做饭,少东家从是山顶蹬下来一块石头,把黄刚的腿碰坏了。血穿箭儿似地往外冒。小马倌撕条腰带给他把腿扎紧,好夕算止住了血。黄刚疼得直发抖,一步也不能走了。少爷们叫他慢慢往家爬吧。小马倌说:“那可不行。你们若不管,我背也得把他背回家去。”

“那你就自己背吧。”

少东家说完都走了。小马倌背着黄刚从老林子里往回走。三走两走,走麻达了。越着急,越走不出去。连饿带累,小马倌走不动了,天也黑了。这时黄刚说:“齐武呀,你扔下我吧,扔下我你自己还许能找回去若这样,咱俩就都得死在这林子里。你自己要能出去,将来还能给我烧张纸儿,咱哥俩也没白交往一回。”

小马倌说:“黄刚哥,你放心吧,是死是活,咱哥俩都在一起。只要我齐武有口气而儿,我一定把你背回去。咱们在这歇一宿,天亮了再走。”

小马倌把黄刚放下,找来点干树拢着了火。小马倌一回身,借着火光,看见了一棒槌精精神神的棒槌,被我拴上红线绳,它就把头低下了。我想它也一定象人似的,知道活不长了,现在他一定很难过。我这个人心软,若不是你腿坏了,挖它卖几个钱给你治腿的话,我就放了它。它的样子太叫人可怜了。”

黄刚接过来说:“你竟想美事儿,咱们挖了它,老何祥能让你卖钱给我治腿吗?临来时他不再三说拿到货不准藏匿吗。别说咱拿到一苗,就是拿了一百苗,也没咱们的份儿。”

小马倌说:“那我就放了它。”

说着他就上前去解红绳。棒槌好象对他点了点头。小马倌高兴地来到黄刚的身边,趴下就睡着了。

天一亮,他也转过向来了,背着黄刚回到了何家大院。老何祥一见他俩回来了,忙问:“怎么回来了呢?”

小马倌告诉他,黄刚的腿受伤了。老何祥把脸一沉,对小马倌说:“放下黄刚,你赶快回山去!”

小马倌说:“我不能回山,我得在家侍侯黄刚。”

老何祥翻愣翻愣眼睛说道:“你侍不侍候黄刚,我不管,你若不回山,从今天起,你就得白天上山放马,起早喂马。你若耽误了套车,我就扣你的劳金。”

小马倌气愤地说:“随你便吧,反正我得侍候黄刚。”

从此小马倌就白天出去放马,晚上回来给黄刚箭汤熬药。鸡叫前还道得把马喂好。偏偏在这个时候又添了个佯死不活的小白马驹子,它什么也不吃,还太乏困了,躺在草棚子里就睡着了。鸡一叫,把他从梦中惊醒。心想,槽了!鸡都叫了马还没喂呢,老何祥一定得扣我的工钱。他赶忙来到马槽前,一看马已喂饱了。一连半个月,天天如此。这马是睡喂的呢?小马倌很纳闷儿。一天晚上,他就蹲在草棚子的角落里,想看个究竟。刚到半夜,来了一位姑娘,戴着一串红花,长的得十分漂亮,提着马灯,端着筷子,给马添了草;又提料桶给马拌上了料,料叉子敲得梆梆响。小马倌一看这姑娘的活计干得利落,从心里喜欢。他走上前去问:“你是谁家的姑娘,这么会干活?”

姑娘说:“我叫敖赫达,你以后有什么为难事儿,就到东山洼去找我。”

说完对小马倌一笑就走了。小马倌正要追上前去感谢她,一声鸡叫,把他惊醒了。他不知道这是做梦呢,还是真事儿。说是做梦吧,马真地喂上了;若说是真事儿吧,他还是从梦中醒来的。

天亮了,正好是八月十四。黄刚的腿好了,小马倌高兴地说:“借着明天这个中秋节,为你喝杯喜酒吧,我还有件新奇的事儿要对你说。”

放山的少爷们也赶节前回来了。往年放山,虽然没挖出宝参来,但是大、小山货总还能拿一些,可是今年放了二十多天山,竟然没开眼儿,十多个人白搭上小米,空着手回来了。回来的人说:“这都怪小马倌跟着去的缘故。一进山就不顺流儿,当天就碰伤了黄刚的腿。” 当家的老何祥听他们这么一说,冷丁明白了,他自言自语地说:“那道士问属鸡的跟宝参有缘分呀;还很可能是因为这宝参怕属鸡的不敢下山呢。对呀,在水盆里照出来的工鸡,明明是在追赶什么,可能追赶的就是那棵宝参。唉呀!我真糊涂,我哪能让他上山呢。怪不得今年一棵棒槌没拿到,原来是叫他给吓跑了。我把他留在家,恐怕宝参总也不敢下山。他叨咕到这,就把小马倌叫来了,说道:“齐武呀,找你没别的事儿,我家用不了这么多人啦。从今天起,不用你了,你走吧。”

小马倌是个老实人,听东家说了这话,他就说:“你家不用了,我也不能赖在你这,那就给我算算帐吧。”

老何祥翻开帐本,看了半天说:“你在我家放了五年马,活没少干。不用细算了,你是放马的,离不开马,我给你一匹马吧。咱们两不找,就算了。”

齐武也真喜欢马,他想,有马骑着寻找个好地方也不错。于是就说:“行啊。”

老何祥一听他答应了,立刻递过来写好了的契约,说:“那你就画个押吧。”

小马倌上前去按了个手印儿。老何祥就把那个佯死不活眼看要断气的病马驹子,触到齐武怀里。齐武刚想给他摔在地上,一看这小白马驹儿趴嗒趴嗒直掉眼泪,他又心软了,摸了摸小马驹儿,瞪了老何祥一眼,二话没说,转身走了。

齐武走出何家大院,往哪去呢?他没亲没故,没个安身落脚处,真难哪。俗话说,寻吉星,奔正东,那我就往东走吧。没走多远就进林子了。在林子里走了一天一夜,也没见天日。走来走去走转向了。天还没亮,南面来只狼,北面来只熊,东面来只虎,西面来只豹,都对他抱的这个小马驹儿伸出了舌头。齐武一看他们是为小马驹儿而来,就想把小马驹儿扔给它们 ,可是低头一看,小马驹儿吓得浑身直抖,一劲往他怀里钻,真可怜人哪。齐武就对狼熊虎豹说:“你们要吃,就吃我吧,不要伤害小马驹儿,它太可怜了。”

可是这些猛兽不听,还照马驹儿用劲,越来越往前靠。齐武想这可让人为难了。当他一想到“为难”二字,冷丁想起了梦中帮他喂马的那位姑娘的话,于是就念道:“敖赫达呀,我可到哪去找东山洼呀,你快来救救这个可怜的小马驹儿吧。”

话音没落,林中就起了大风。下风刮得吓人,树木、山谷都嗷嗷地叫了起来。齐武报着小马驹儿蹲在地上了。可也怪,他不知不觉睡着了。这时只听有人喊道:“齐武,你往东南走,就到我家了。”

齐武赶忙睁眼一看,天大亮了。风也住了,狼熊虎豹也不知叫风刮哪去了。他抱着小白马驹儿奔东南走去。不到一百步,就走出了林子,来到一个地方。这四周都是高山大岭,古木参天,中间有方圆一箭地的山洼。鸟鸣山幽,景色宜人。绿草红花环绕着一撮小马架子房,房东头是一眼山泉,清澈见底。欣赏着这山光水色,信步走进花草围成的这小院里。房门开了,走出一位姑娘。齐武一端相,这不是替我喂马的敖赫达吗?真是她!便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敖赫达笑着回答:“这就是我的家呀。”

她高兴地接过小马驹儿,把它放到山泉里。小马驹儿立刻打起精神,玩起水来了。她回头把齐武让到屋里,端来饭菜给齐武吃。齐武又饿又困,吃着吃着睡着了。一觉醒来,已是月上东山。敖赫达问他打算上哪去?齐武说已被何家辞退了,正不知道往哪去呢。敖赫达对他说:“我也是单身一人,如果你不嫌弃我,我愿意做你的妻子。”

齐武当然满意了。于是他俩就对着中秋节这溜圆的大月亮,行了婚礼,结成了夫妇。从此小马倌就跟敖赫达在这美丽的山洼里过日子来。小夫妻俩日子过得那个甜蜜劲儿,就不用说了。

转过年,刚一立秋,敖赫达就带上了一串红花,身子也不灵活了。齐武问她是不是有喜了?她笑着点点头。可是一过八月节,她又和平常一样了。一连三年都是这样。在一个明月当空的晚上,齐武说:“敖赫达呀,我们应该有个孩子了。”

敖赫达说:“你放心吧,会有的。”

“可是三年了,你没生下一个孩子呀。”

“你怎么知道我没生呢?”

“那么孩子在哪呢?”

“你想看吗?”

“那好吧。”

敖赫达把齐武领到当院,叫了一声:“哈噶朱子②,都出来见你们的阿玛。”

话音刚一落,就从野鸡膀子搭的凉棚里跑出来十多个小胖小子。一个个都白胖白胖的,齐生喊着“阿玛”。齐武高兴得不得了,抱抱这个,亲亲那个,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要把孩子领进屋,敖赫达用胳膊一横说:“不行,他们还得在这里住些日子。”

敖赫达一挥手,说:“孩子们,睡觉去吧。”

这些小胖孩儿,又都噼愣噗噜跑回了凉棚里。没等齐武问,敖赫达就说了:“我就是你放走的那棵六品叶。老何祥寻找了我多年。那年赶上我有出土之灾,没想到碰上你这好心的人,竟放了我。为了报答你,我替你去喂马。我看你对人真心实意,能舍己救人,是个难得的好人,就和你结成夫妇,一心和你白头到老。”

齐武听了十分感激,对敖赫达更加敬重了。

再说何家大院,从小马倌走后,再也没拿到一棵山参。一晃三年了,又到了棒槌红榔头的季节。老何祥正拿不定主意今年去不去放山,恰好那道士又来了。一进院就找那个属鸡的小马倌。老何祥说叫他撵走了。道士大吃一惊,忙问:“走多久了?”

“你怎么把他放走了呢?”

老何祥说:“我家那棵宝参怕属鸡的,不敢下山,我就把他撵走了。”

道士一拍大腿:“哎,你真没财命呀!今年正该那宝参出土离山。宝参跟那小马倌有缘分,上次我没明说,是怕他知道了把宝参领跑。现在没有他就难引宝参下山了。”

老何祥担心地问:“现在宝参让他领跑了没有?”

道士说:“领没领跑,那得铺罗盘摆香案才能知道。”

于是何家大院又摆上了香案,香案前还放一盆水。道士掏出托力放在罗盘上,扭动罗盘往四周转。当托力照到正东时,水盆里立刻出现了敖赫达和齐武那的幸福的小家庭。老何祥一看就浑身发抖,立刻给道士跪下了,哆里哆嗦地说:“长老,帮我把宝参夺回来吧!”

道士问:“那么你给我什么好处呢?”

“夺回宝参,咱俩对半儿分。”

“好,一言为定。马上准备三十三丈红头绳。”

老何祥按照道士的吩咐,找来红头绳,就和道士一同跳上了马背。为了稳住齐武,叫黄刚也跟着去。黄刚正好想去搭救自己的朋友,他想何祥拿红绳一定去绑齐武,到时候我得把红头绳铰断。于是他暗中揣了一把剪子,就上马跟何祥去了。一出门,老何祥就打马如飞,直奔正东。

正当午时来到东山洼,道士立刻把那个花草围成的院用红头绳圈了三圈儿。敖赫达一看老何祥来了,知道不好,得赶快逃走。她朝房山头一招手,小白马就从山泉里跳出来。敖赫达叫齐武上了马,自己坐在齐武身后。小白马撒腿就跑,跑得挺快,可就是跑不出这个院子去。道士看了哈哈大笑,指着敖赫达说:“你们跑不了啦!”

老何祥把索把拨棍绑上红头绳当套杆,闯进院子来套敖赫达,齐武左搪右挡不让他套。道士说:“先套马,那马也是棵宝参!”

眼看小白马要被套住,可把黄刚急坏了。他想,这马跑得这么快,怎么不往外跑呢?他这一犯疑惑,冷丁想起了那根红头绳来。他赶忙从怀里掏出剪子,悄悄把红头绳铰断,小白马就从铰断的地方一个高蹿出了院字,蹬开四蹄,“忽”地一声起了空。道士一看傻眼了。老何祥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敖赫达喊道:“哈噶朱子,快起床,跟着额娘、阿玛去到那美丽神圣的地方!”

话音刚落,就从凉棚里跑出一帮白胖白胖的小小子。道士一看喊道:“快抓这些宝参!”老何祥就跟道士一起扑上去。这些小胖孩笑嘻嘻地在前头跑,老何祥跟道士就在后边追。眼瞅着追上了,一个个乐得咧着小嘴儿笑,都扑到齐武和敖赫达的怀里了。小白马驮着齐武这一家在空中不紧不慢地向长白山飞去。齐武就跟敖赫达和孩子们,在长白山的密林里,过起了自由幸福的生活。从此,长白山里也就有了挖不完的人参。

搜集时间:一九八○年春

搜集地点:敦化市额穆镇

述:吴峰

                                             海东青和鸬鹚

 

在镜泊湖畔,猎鹰海东青最受猎人推崇; 鱼鹰鸬鹚深得渔民喜爱。 传说,这是因为它们的来历与不同。从前,镜泊湖边上住着许多布特哈人①,老海青和女儿芦茨是这里最受人敬重的爷俩。别看老海青快六十岁了,可上山打猎来,象穿山的老虎;下湖遇上鱼群,小褂一脱,露出一身白净的疙瘩肉快,甩起大网,有使不完的力气。打猎捕鱼的本领,全噶珊②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的。芦茨姑娘,人勤手巧,村里遇上难做的活,都来找她。她的相貌出众,平常总穿着一件黑里透绿的旗袍,脖子上系着一条白手巾,显得格外漂亮。爷俩连宵通夜地下湖打鱼,去了租税和生活用度,剩下的全拿去接济那些生活有困难的人。

渔民们能在黑夜下湖打鱼,全靠湖里有面金镜。那金镜四周镶着九十九颗夜明珠,一到夜里,它就发出通亮通亮的光。有了它,黑夜下湖打鱼就不转向。可是就在不前,黑夜看不见金镜的光亮了。紧跟着就发生了好几回翻船和渔人失踪的事儿。打那以后,人们又都不敢贪黑下湖了。鱼打的少了,生活更艰难了。因此家家犯愁,人人叹气。

老海青看到这般情景,他一声没吱,独自架起小船下湖去了。他划呀划呀,划了很久,来到了湖心的一座山上。这山上住个老道,拒说是长白老祖的徒弟,道行很深。所以人们把这山就叫做道士山。老海青登上道士山。一进庙门,老道就念了句诗:

“休问龙王免遭大风。”

老海青一听,这是封门的言语,想不让我开口哇,那可不行。于是他也顺口念了句:

“为救鱼民苦,可下滚油锅!”

老道一听,他是诚心诚意就渔民的苦难,就乐和呵呵到接待了他。老海青求问金镜的下落。老道说,金镜目下还在湖底那块大青石上,只是边上那些珍珠被大海里的鱼龙一天一个地给吞食了,到今天只剩三颗了。它若是吞完这九十九颗珍珠,再把金镜街去,那它就可以在江、河、湖、海里任意横行了。老海青问怎样才能除掉这鱼龙?老道告诉他:“鱼龙只吃这珍珠, 也不是件轻松的事儿。它从大海到这来

,一次只能吞食一颗珍珠,每吃进一颗珍珠,就得在那里睡上三、五个时辰。只要趁它睡觉时,用大、中、小三种桦木剑,就可以杀死它,从它肚里取回珍珠。不过,去杀鱼龙,可得是个勇敢的人,还得有个大胆、忠实的助手,才能成功。”最后,老道又把如何用这三种剑告诉了老海青。

老海青回到家里,做好了三种剑后,就犯起寻思来:杀鱼龙的角色由我承担,但那忠实、大胆的助手到哪去找呢?女儿芦茨,已到出嫁的年龄,常到这来转悠的小伙子倒是不少,来时口里喊着玛发③,眼睛却地盯着个姑娘。还看不出哪个是大胆、忠实的人。

这时,女儿走过来问道;“阿玛为什么事在犯愁?”

老海青就把给她选个大胆、忠实的女婿,好帮他去除鱼龙的想法说给了女儿。芦茨想了想,认为阿玛想得对,要能杀了鱼龙,夺回珍珠,金镜就会重新放光,乡亲们都能吃上饱饭,过上好日子。我嫁给

这样的人是值得的。

这事儿一传出去,第二天就来了个小伙儿名叫喀布,表示愿意做帮手,请求做他的女婿。老海青问:“你有胆量吗?”

喀布非常自信地回答:“我三岁时,阿玛就给我吃过豹子胆,我的胆子是大的。”

“你阿玛给你吃的豹子胆,不能算做你的胆子。你当知道,下到湖里去回遇着意想不到的危险呀!”

“什么危险我都不怕。”

“那好吧,一言位定。靺鞨④的后代,说到做到哪。只要你能协助我除掉鱼龙,保住金镜,你就可以做我家的女婿了。”

说完,他俩就带着木剑,架着小船,到湖里去了。太阳卡山儿的时候,他们的小船划到了湖心。往湖里一瞅,见湖底有快大青石,上边有面金镜,镜子的珍珠,只剩下有一颗了。老海青告诉喀布,太阳一落,鱼龙就来。话刚说完,就听远处传来了哗哗的响声。他俩抬头一看,一簇三尺多高的水浪,向这边冲来。他们忙把小船划到湖边柳荫处。只见一条三丈的大鱼,游了过来。两只大眼睛象扣着口小锅,长长的嘴巴,龇着尖尖的白牙,还有四条象船桨一样的腿。它来到青石旁,打了个旋儿之后,就玩弄起金镜来。玩了一会,就把金镜上最后的一颗珍珠吞进了肚里,接着就趴在青石上不动了。

老海青打了一辈子鱼,头一回见到这样古怪的东西。心想这么说它就是鱼龙了。于是他就操起小号木剑,低声对喀布说:

“趁它这睡着的时候,我得马上动手。你千万记住,不论发生什么情况,你都得守在船里。等我伸出手来,你就把中号剑递给我;等我二次身手时,你再把长剑递给我。你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这里啊。”

“你放心吧,我一定坚守在这儿。”

老海青见他答应得挺痛快,就下到湖低,向鱼龙游去。鱼龙虽睁着眼睛,可一动也不动。老海青按照老道告诉的方法,用小木剑猛劲一穿,把鱼龙的下颏与上额扦在一起。它的大嘴张不开了,就摇起尾巴,来撵老海青。湖面立刻翻起了一人多高的大浪,小船一会跳到浪尖上,一会扎下浪谷里,好象就要扣斗子。喀布吓得两手死死抓住船帮儿,脸儿苍白,两腿直打哆嗦。

天黑了,湖面又刮起了大风,湖水拍在石崖上,溅起一道道白浪。这时,一只二盆大的手伸出水面,喀布炸着胆子把中号木剑递了过去。湖底底开始了一场恶战。被血染红了的湖水,一个血浪回头,又把小船甩进湖心。喀布吓得差点瘫倒在船上。

再说老海青同鱼龙在水中战了几个回合,那鱼龙逐渐招架不住了,想挟起金镜逃跑。老海青冲上前去,用脚采住金镜,一剑刺进了鱼龙的前胸。鱼龙向前一窜,老海青手中的木剑折了。

这时,湖面上又伸出一只簸箕大的手。喀布吓得浑身发抖,再也不敢把最后一支木剑递过去了,他望着那只大手,惊慌地划起船逃跑了。

老海青等了好长时间没有人递剑,就将头伸出水面一看,心凉了。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鱼龙把珍珠带跑了。怎么办呢,只有豁出命来/他又沉到湖底,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拔下穿在鱼龙嘴上的那把木剑。这一下可糟了,木剑一拔下来,鱼龙就张开大嘴向他扑来。老海青手疾眼快,噗哧两下,刺瞎了鱼龙那对大眼睛。鱼龙只好顺水向下游去。老海青一看它要逃回大海,就一下窜到鱼龙的脊背上,想治住它。不料鱼龙更加劲地甩起它那四条大桨似的腿,象箭一般顺流直下。它双目失明,瞎跑乱窜,只听一声巨响,鱼龙一头撞在石山上了,把这石山撞成两截,右左并立,山豁口就象一座石门。鱼龙粉身碎骨,老海青也被撞死了,沉到这石门下。鱼龙肚子里的珍珠散落在这石门下,放起光来。从此,这石门就被称做珍珠门了。

鱼龙死了,但它心还不死,它那被撞碎了的尸骨又变成了一群蛎鹬,还去衔珍珠,想把珍珠叼进大海。这时老海青的尸体立刻变成了一只大鹰,赶跑了蛎鹬,然后就蹲在这珍珠门上,守卫着珍珠。

芦茨姑娘在家等着阿玛的消息,从日头卡山儿,等到月亮爬上树梢;从深夜等到东方白发,仍不见阿玛他们回来。芦茨觉得不妙,就跑到了湖边儿,找了一条小船儿,一边划一边呼喊着阿玛,可就是听不到老阿玛的回音。

一天, 她来到这珍珠门下,看见了在这些珍珠。她想,我是

把这些珍珠镶到金镜上,乡亲们又能在黑夜里打鱼了。阿玛正是为了这个,才下湖除鱼龙的,说不不定阿玛看见金镜重新放光,他就会回来呢。想到这里,她立刻跳小水去,把珍珠一颗颗拣到船上来。她架起小船,找到金镜,用她的巧手,往金镜上镶起夜明珠来。这么多日子,她茶饭没进一口,身体一天比一天瘦弱。当她镶完第九十九颗珍珠时,觉得自己的身体特别轻巧,不知不觉地漂到水面上,原来她变成了一只水鸟。

没找到海青玛发,又丢了芦茨姑娘,全噶珊的人都下湖寻找他们爷俩。当起来在人们头上打了三个旋儿,就落在船头上。人们看到它那明亮的眼睛、一下子就任认出来,这就是海青玛发的化身。人们尊敬地称它为海东青。

大家正在高兴的时候,又见漂来一只小船,船上落着一只水鸟。它也飞起来大叫三声,落在船头上。人们一看这水鸟,黑里透绿的羽毛,脖子下有一块白毛,正跟芦茨姑娘穿的那件旗袍,脖下系条白手巾一模一样。这鸟,见人们看着它,就一展翅跳下船,向上游游去。人们划船跟着它,一直来到金镜处,除了芦茨姑娘的巧手,谁也不能把这九时九颗夜明珠镶得这样巧妙,这水鸟肯定就在芦茨姑娘变的。于是人们就亲切地叫它鸬鹚。

打这以后,人们又可以在镜泊湖里打鱼了。住在这里的布特哈人,上山打猎,由海东青带领。这娇键敏捷的海东青,翅膀一展,狡兔酥骨,豺狼惊心。每次出错,都是满载而归。下湖捕鱼,又有鸬鹚帮忙,姑娘。因此,人们就世世精心地饲养着海东青和鸬鹚了。

搜集时间:一九八○年

搜集地点:镜泊湖上游

述:纪祥春

①布特哈人:以扑鱼打猎为生的人。布特哈,满语“渔猎之意。

②噶珊:“乡村”或“村落”之意。

③玛发:满族对老翁的称呼,相当于老大爷或老爷爷。

④靺鞨:我国古代民族,肃慎、挹类、勿吉、靺鞨、女真一脉相承,是满族的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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