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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第一百五十篇《蜉蝣》

 古风泊客 2020-10-24


【篇目】

  [作品介绍]

  [注释]

  [译文]

  [赏析一]~~[赏析五

【古风泊客一席谈】

 蜉蝣


  
  [经·国风·曹风]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于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于我归说。


[作品介绍]

国风·曹风·蜉蝣》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一首诗。这是一首自我叹息生命短暂、光阴易逝的诗,借蜉蝣这种朝生暮死的小虫写出了脆弱的人生在消亡前的短暂美丽和对于终须面临的消亡的困惑。


[注释]

  1. ⑴蜉(fú)蝣(yóu):一种昆虫,寿命只有几个小时到一周左右。

  2. ⑵蜉蝣之羽:以蜉蝣之羽形容衣服薄而有光泽。

  3. ⑶楚楚:鲜明貌。一说整齐干净。

  4. ⑷於(wū):通“乌”,何,哪里。

  5. ⑸采采:光洁鲜艳状。

  6. ⑹掘阅(xué):挖穴而出。阅:通“穴”。

  7. ⑺麻衣:古代诸侯、大夫等统治阶级日常衣服,用白麻皮缝制。

  8. ⑻说(shuì):通“税”,止息,住,居住


[译文]

微弱蜉蝣在空中振翅飞舞,漂亮的外衣色彩鲜明夺目。叹其生苦短我心溢满忧伤,我将如何安排人生的归宿?

细小蜉蝣在空中振翅飞舞,尽情展示着它华美的衣服。叹其生短促我心涌满忧郁,我人生的归宿将栖落何处?

柔嫩的蜉蝣刚刚破土而出,轻轻舞动雪白的麻纹衣服。叹其生命短暂我忧郁满怀,到哪里寻找我人生的归宿?

赏析

蜉蝣是一种渺小的昆虫,生长于水泽地带。幼虫期稍长,个别种类有活到二三年的。但化为成虫,即不饮不食,在空中飞舞交配,完成其物种的延续后便结束生命,一般都是朝生暮死。蜉蝣又是漂亮的小虫。它身体软弱,有一对相对其身体而言显得很大、完全是透明的翅膀,还有两条长长的尾须,飘舞在空中时,那姿态是纤巧而动人的。而且,蜉蝣喜欢在日落时分成群飞舞,繁殖盛时,死后坠落地面,能积成一厚层。因而,这小东西的死,会引人瞩目,乃至给人以惊心动魄之感。二千多年前,敏感的诗人借这朝生暮死的小虫写出了脆弱的人生在消亡前的短暂美丽和对于终须面临的消亡的困惑。

说起来,是“人生百年”——或者往少说,通常也有几十年。但相比于人对生命的贪恋程度,这远远是不够的。而且,人作为自觉的生物,在其生存过程中就意识到死的阴影,于是人生短暂之感愈益强烈。当然,活着是美好的,而且人与其他一切生物不同,他们懂得以人的方式来装饰自己,懂得追求美的姿态。然而放在死亡的阴影下来看,短暂生命的装饰与姿态,实也是最大的无奈与最大的哀伤。于是,蜉蝣的朝生暮死的生命过程,它的弱小、美丽,以及它对自己鲜明的羽翼、鲜洁的容貌的炫耀,被诗人提取出来描画成人的上述生存状态的象征。

此诗开篇即以“蜉蝣之羽”为比,这个小生命的翅膀,像一件华美的衣裳那样艳丽多彩。但这种美丽来之不易,且只有一天的美丽,宛如昙花一现。诗人见此情景生发感慨。一种珍惜生命、把握现在的紧迫感油然而生。第二章意思大致相同。第三章,描述蜉蝣的初生,刚刚破土而出的时候,麻衣如雪,那薄如麻丝的翅羽好像初雪一样洁白柔嫩。但它很快就飞翔起来,尽情挥舞生命的光采。相比之下,人当然要学习蜉蝣精神,生之光华,死之绚烂。

这诗的内容简单,结构更是单纯,却有很强的表现力。变化不多的诗句经过三个层次的反复以后给人的感染是浓重的:蜉蝣翅膀的小小美丽经这样处理,便有了一种不真实的艳光,那小虫的一生竟带上了铺张的华丽;但因这种描写之间相隔着对人生忧伤的深深感喟,所以对美的赞叹描画始终伴随着对消亡的无奈,那种昙花一现、浮生如梦的感觉就分外强烈。

这诗的情调自然是有点消沉的。但人一旦追问自己:“你是谁?你往哪里去?”深入骨髓的忧伤根本上是无法避免的。特别是在缺乏强有力的宗教的古代中国,由于不能对生死的问题给出令人心安的解答,人心格外容易被忧伤笼罩。但从另一个角度说,对死的忧伤、困惑、追问,归根结蒂是表现着对生的眷恋,这也是人心中最自然的要求。阮籍咏怀诗之七十一,写木槿花、蟋蟀、蟪蛄、蜉蝣这一系列短寿的生物在世间各自发出声音和光色,感叹说:“生命几何时,慷慨各努力。”但这也就是世界的基本面目。

佚名


赏析

曹风是春秋时曹国的民间歌谣。曹国位于齐、晋之间,在今日的山东省西南部的荷泽、定陶、曹县一带,是一个较小的诸侯国。其统治者曹共公与晋文公(前697~前628)是同时代的人。他的生活非常腐化,所以人民都感到悲观失望。《诗经》只收存曹风4篇,其代表作就是《蜉蝣》一诗。

《蜉蝣》一诗表达了曹国人民对好景不常、年华易老、生命短促、人生不知何处是归宿的伤感悲叹。它将人生比喻为朝生暮死的生命微弱的昆虫——蜉蝣,引发人们对人生的意义和价值的思考,促使人们思索短暂的一生应该如何度过,而且对后人有什么影响?不同的人生观会有不同的人生追求和生活方式:有的人热衷于建功立业,以求扬名千古;有的人积德行善,以求仙逝天堂、永享幸福;有的人只顾眼前享受、及时行乐,纵情声色犬马,结果寿命不长;有的人“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总是担心儿孙后辈的前途和幸福、活得很累;也有人以争取实现周游世界为人生最高目标。

如果换一个角度,用豁达的心态来看人生,也可以和唐代诗人张若虚一样,让人生在“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中得到永恒。持有相似观点的诗人还有宋代的苏东坡,他的诗句“人似秋鸿来有信”,认为人生来去如鸿雁迁徙,代代往复,生生不已。其另一诗句“月有阴晴圆缺”也是说月亮有时圆有时缺,但毕竟没有真正的盈亏,而月亮的圆缺,循环往复,也是永恒的。

然而,《蜉蝣》还是表达了当时曹国人民的“生如朝露、命如蜉蝣”的悲观心态,表面上蜉蝣穿着鲜艳华丽的锦衣裳,但生命极其短促。它提醒人们要珍惜今天已有的幸福,而幸福生活是靠人们的体力和脑力劳动创造物质和精神的财富而获得的。人类的历史是人们自己创造的。人不能脱离集体社会而单独存在。所以要克服消极的人生观,要认识生老病死是不可避免的自然规律,因而人生在世时,要珍惜寸光阴,努力回报社会、奉献爱心,助人为乐,尽力造福人民和子孙后代。这样,就不至于虚度年华、留下遗恨。

佚名


赏析

    

曹,国名。周武王灭商纣王,建立周朝之时,分封自己的兄弟振铎于曹地,其地在今山东省定陶西南一带,也有认为是今之曹州之地。在公元前487年,因为当时战争不断,楚国经常攻伐宋国和其他国家,所以有些国家根据自己的地势,军事力量等等,各自组成联盟,曹国曾与宋国和晋国结盟,在宋景公三十年时,曹国背弃了宋国和晋国,于是宋国伐曹国,晋国坐视不救,宋国终于灭了曹国,并兼并了曹国的土地。正如《春秋左传》所言:“八年春,宋公伐曹,将还,褚师子肥殿。曹人诟之,不行,师待之。公闻之,怒,命反之,遂灭曹,执曹伯阳及司城强以归,杀之。”这里的八年,是指鲁哀公八年春天的事情。

蜉蝣是一种渺小的昆虫,生长于水泽地带。幼虫期稍长,个别种类有活到二三年的。但化为成虫,即不饮不食,在空中飞舞交配,完成其物种的延续后便结束生命,一般都是朝生暮死。蜉蝣又是漂亮的小虫。它身体软弱,有一对相对其身体而言显得很大、完全是透明的翅膀,还有两条长长的尾须,飘舞在空中时,那姿态是纤巧而动人的。而且,蜉蝣喜欢在日落时分成群飞舞,繁殖盛时,死后坠落地面,能积成一厚层。因而,这小东西的死,会引人瞩目,乃至给人以惊心动魄之感。

二千多年前,敏感的诗人借这朝生暮死的小虫写出了脆弱的人生在消亡前的短暂美丽和对于终须面临的消亡的困惑。

说起来,是“人生百年”——或者往少说,通常也有几十年。但相比于人对生命的贪恋程度,这远远是不够的。而且,人作为自觉的生物,在其生存过程中就意识到死的阴影,于是人生短暂之感愈益强烈。当然,活着是美好的,而且人与其他一切生物不同,他们懂得以人的方式来装饰自己,懂得追求美的姿态。然而放在死亡的阴影下来看,短暂生命的装饰与姿态,实也是最大的无奈与最大的哀伤。于是,蜉蝣的朝生暮死的生命过程,它的弱小、美丽,以及它对自己鲜明的羽翼、鲜洁的容貌的炫耀,被诗人提取出来描画成人的上述生存状态的象征。

这诗的内容简单,结构更是单纯,却有很强的表现力。变化不多的诗句经过三个层次的反覆以后给人的感染是浓重的:蜉蝣翅膀的小小美丽经这样处理,便有了一种不真实的艳光,那小虫的一生竟带上了铺张的华丽;但因这种描写之间相隔着对人生忧伤的深深感喟,所以对美的赞叹描画始终伴随着对消亡的无奈,那种昙花一现、浮生如梦的感觉就分外强烈。

这诗的情调自然是有点消沉的。但人一旦追问自己:“你是谁?你往哪里去?”深入骨髓的忧伤根本上是无法避免的。特别是在缺乏强有力的宗教的古代中国,由于不能对生死的问题给出令人心安的解答,人心格外容易被忧伤笼罩。但从另一个角度说,对死的忧伤、困惑、追问,归根结蒂是表现着对生的眷恋,这也是人心中最自然的要求。阮籍《咏怀诗》之七十一,写木槿花、蟋蟀、蟪蛄、蜉蝣这一系列短寿的生物在世间各自发出声音和光色,感叹说:“生命几何时,慷慨各努力。”但这也就是世界的基本面目。

《毛诗序》解说此诗,以为是讽刺曹昭公的奢侈,从诗的内容来看,它所传达的是贵族阶层的情绪,应无疑问。从曹国的特定背景来看,一则其地多湖泊,适宜于蜉蝣生存,一则其国力单薄,处于大国的威逼之下,这里的士大夫也许因此对人生更多忧惧和伤感吧。

佚名


赏析

       

《蜉蝣》是《诗经·曹风》的一篇。为先秦时代曹地汉族民歌。全诗三章,每章四句。蜉蝣是一种渺小的昆虫,生长于水泽地带。幼虫期稍长,个别种类有活到二三年的。但化为成虫,即不饮不食,在空中飞舞交配,完成其物种的延续后便结束生命,一般都是朝生暮死。蜉蝣又是漂亮的小虫。它身体软弱,有一对相对其身体而言显得很大、完全是透明的翅膀,还有两条长长的尾须,飘舞在空中时,那姿态是纤巧而动人的。而且,蜉蝣喜欢在日落时分成群飞舞,繁殖盛时,死后坠落地面,能积成一厚层。因而,这小东西的死,会引人瞩目,乃至给人以惊心动魄之感。

(一)诗世 

周惠王时(约公元前676-652年)说。 

陵曰:“曹者,武王之弟叔振铎所封之国也。爵为伯。其封域在兖州陶丘之北,菏泽之野,今济阴定陶是也。” 

昔尧尝游成阳,死而葬焉。舜渔于雷泽,民俗始化,其遗风重厚,多君子,务稼穑,薄衣食以致畜积。正义曰:此皆《地理志》文。《志》又云:“济阴成阳县有尧冢。”既有尧冢,是死而葬焉。由尧、舜二帝尝经游处,故民俗化而效之,其遗风多君子也。将言后世骄侈,故先云其民俗畜积也。夹于鲁、卫之间,又寡于患难,末时富而无教,乃更骄侈。正义曰:鲁在其东南,卫在其西北。 

鲁、卫虽大于曹,非如齐、秦、晋、楚自专征伐,畏惧霸主,不敢侵曹,由此所以寡于患难。又言其改变尧、舜之化而骄侈,无复重厚之风也。《蜉蝣序》云:“刺奢也。昭公无法以自守,好奢而任小人。”是富而无教,骄侈之事也。言末时者,正谓周王惠、襄之间。作诗之时,邻国非独鲁、卫而已。举鲁、卫以协句,略馀国而不言也。曹之后世虽为宋所灭,宋亦不数伐曹,故得寡于患难。十一世当周惠王时,政衰,昭公好奢而任小人,曹之变风始作。自叔振铎至昭公,凡十五君,以硕甫不成为君,幽伯、戴伯二及,又不数叔振铎始封之君,故十一世。昭公以鲁闵公元年即位,僖七年卒。周惠王以庄十八年即位,僖八年崩。是当周惠王时也。其诗,《蜉蝣》序云昭公,昭公诗也。

(二)诗人 

曹国大夫之流鲁昭公所作说。大序谓「刺昭公」,第以下篇刺共公,此在共公前也。或谓刺共公,或谓刺曹羁,皆臆测。大抵是刺曹君奢慢,忧国之词也。晋朝作家傅成的《蜉蝣赋》,就有“育微微之陋质,羌采采而自修;不识晦朔,无意春秋;取足一日,尚又何求?”这样的话头,意思是蜉蝣不自知其陋弱,自以为美,无远大之见,糊糊涂涂地混过了一天就完结了生命。这首诗也正是悲叹曹国的贵族不顾国亡就在旦夕,只知“衣裳楚楚”地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民间无名氏说。郑振铎《文学大纲》(《郑振铎全集》,册十,页170-171):“民间歌谣都是流传于大多数孺妇农工之口中,而无作者的名氏的。” 

《诗经》是汉族文学史上第一部诗歌总集。对后代诗歌发展有深远的影响,成为中国古典文学现实主义传统的源头。《诗经》作者佚名,传为尹吉甫采集、孔子编订。最初只称为“诗”或“诗三百”,到西汉时,被尊为儒家经典,才称为《诗经》。《诗经》按《风》、《雅》、《颂》三类编辑。《风》是周代各地的歌谣;《雅》是周人的正声雅乐,又分《小雅》和《大雅》;《颂》是周王庭

和贵族宗庙祭祀的乐歌,又分为《周颂》、《鲁颂》和《商颂》。

(三)诗旨     

译文一 

蜉蝣的羽啊,像穿着衣裳鲜明楚楚。心里的忧伤啊,不知哪里是我的归处?   蜉蝣的羽啊,像穿着衣衫修饰华丽。心里的忧伤啊,不知哪里是我的归息?   蜉蝣多么光泽啊,像穿着礼服洁白如雪。心里的忧伤啊,不知哪里是我的归结?     

译文二 

蜉蝣挥动倩羽,可怜衣裳楚楚。心与蜉蝣同忧,我们一个归处。   蜉蝣精美双翼,一身精彩衣服。心与此物同忧.我们一处归息。   蜉蝣掘地新生。可怜麻衣如雪。心与此物同忧,我们一个归宿。 

讽奢说。《毛诗序》解说此诗,以为是讽刺曹昭公的奢侈,以蜉蝣来讽刺国君的奢侈,实在有点比拟不伦的感觉。不过从诗的内容来看,它所传达的是贵族阶层的情绪,应无疑问。从曹国的特定背景来看,一则其地多湖泊,适宜于蜉蝣生存,一则其国力单薄,处于大国的威逼之下,这里的士大夫也许因此对人生更多忧惧和伤感吧。《诗序》:“《蜉蝣》,刺奢也。昭公国小而追,无法自守,好奢而任小人,将无所依焉。”《诗序》解说此诗,以为是讽刺曹昭公的奢侈。昭公国小而迫,无法以自守,好奢而任小人,将无所依焉。蜉蝣,上音浮,下音由,渠略也。国小,一本作“昭公国小而迫”。案《郑谱》云:“昭公好奢而任小人,曹之变风始作。”此诗笺云:“喻昭公之朝。”是《蜉蝣》为昭公诗也。《谱》又云《蜉蝣》至《下泉》四篇,共公时作。今诸本此序多无“昭公”字,崔《集注》本有,未详其正也。 

生死问题探讨说。阮籍《咏怀诗》之七十一是《国风·曹风·蜉蝣》对其后世之影响篇。写木槿花、蟋蟀、蟪蛄、蜉蝣这一系列短寿的生物在世间各自发出声音和光色,感叹说:“生命几何时,慷慨各努力。”但这也就是世界的基本面目。而这诗的情调自然是有点消沉的。但人一旦追问自己:“你是谁?你往哪里去?”深入骨髓的忧伤根本上是无法避免的。特别是在缺乏强有力的宗教的古代中国,由于不能对生死的问题给出令人心安的解答,人心格外容易被忧伤笼罩。但从另一个角度说,对死的忧伤、困惑、追问,归根结蒂是表现着对生的眷恋,这也是人心中最自然的要求。 

《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年12月版,第287页)二千多年前,敏感的诗人借这朝生暮死的小虫写出了脆弱的人生在消亡前的短暂美丽和对于终须面临的消亡的困惑。这诗的内容简单,结构更是单纯,却有很强的表现力。变化不多的诗句经过三个层次的反覆以后给人的感染是浓重的:蜉蝣翅膀的小小美丽经这样处理,便有了一种不真实的艳光,那小虫的一生竟带上了铺张的华丽;但因这种描写之间相隔着对人生忧伤的深深感喟,所以对美的赞叹描画始终伴随着对消亡的无奈,那种昙花一现、浮生如梦的感觉就分外强烈。 

人生苦短,世事苍茫说。《淮南子》中引用蜉蝣,如是说:“蚕食而不饮,二十二日而化;蝉饮而不食,三十日而蜕;蜉蝣不食不饮,三日而死。”又言:“鹤寿千岁,以极其游,蜉蝣朝生而暮死,尽其乐,盖其旦暮为期,远不过三日尔。”是说蜉蝣,与尘埃一样渺小的昆虫,朝生暮死,在水面蛰伏一夜,便倾尽一生时光。蜉蝣初生,突破阴暗潮湿的水岸,日出而生,日落而殁,它的生命极短,有朝生暮死之说。一日一生,没有时间看时光荒芜,看四季轮回,生命的那一日模糊而忙碌,隐忍却充盈。生已不易,逝如一瞬,人生苦短,世事苍茫,何处归矣?

佚名


赏析

关于蜉蝣,在中国最早出现当是《诗经·曹风》篇:“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於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说。”这里用蜉蝣华丽的羽翼来隐喻统治者奢华糜烂的生活,我颇为不喜,这是对蜉蝣的不公。
  我对蜉蝣有不同的看法。
  人生当如蜉蝣。
  说到人生,要提一提庄子。庄子对人生的豁达和洒脱是后人所不能及的,庄子逍遥游于天地之间,与万物同息共语,体会四时律动,神游物外,怡然自得。在他的绝对精神自由中,人世间的事物无法牵绊他,荣辱生死也不能扰乱他。达到了“无物”“无我”博大超然的境界。 
  人生不过生死二字。
  《庄子· 逍遥游》 篇:“朝菌不知昼夜,蟪蛄不知春秋。”朝菌即蜉蝣,蜉蝣生命短暂,有朝生暮死的说法。蜉蝣活一日,人生数十年,两相比较,蜉蝣的生命何其微小,何其短暂?可于这浩浩天地相比,一日和数十年,蜉蝣和人类,不曾有二,没有什么区别,人之生死也如蜉蝣的生死,朝生发而暮悲秋。
  对待生死,有人贪生怕死,有人生不如死,有人浑不畏死,有人淡然生死。庄子是后者。
  《列御寇》篇记庄子将死时的一段话说:“庄子将死,弟子欲厚葬之。庄子曰:吾以天地为棺廓,以日月为连壁,星辰为珠玑,万物为济送,吾葬具岂不备耶,何以加此?”弟子曰:“吾恐鸟鸢之食夫子也。”庄子曰:“在上为鸟鸢食,在下为蝼蚁食,夺彼与此,何其偏也?生死变迁,在一般人看来是相当严重的,但庄子说来却淡似春梦,了然无痕。对于自己的死生看得如此轻淡,对于妻子之死,庄子更是“箕踞鼓盆而歌” 
  我欣赏庄子对于生死的淡然,如欣赏蜉蝣对朝而生暮而死的短促生命的不以为意。
  我有幸亲眼见过蜉蝣,小时候在家乡的池塘,春夏时节,经常能见到它。它常常出现在平洁如镜的水面上,小家伙振动羽翼,像极了一个滑雪运动员,在水面上飞舞着,滑翔着,动作美妙而连贯,神情欢欣而雀跃。水面在它纤细的足下排开一圈又一圈轻轻的涟漪,它似是不知停息,不会停歇的舞动着,时尔东西,时尔南北,倏忽又停歇,望着远处的飞鸟发呆,既又向远方快速划去。渐渐的,夕阳落下,天地慢慢变暗,水面慢慢变得模糊。小家伙的动作慢慢变得迟缓,振翼变得艰难,滑行不再灵动,渐渐地,渐渐地,像是耗光了所有的激情和热烈,它平静的俯在水面,一动也不动了。
  蜉蝣从来没有想过生死,只顾演绎生命的精彩,燃烧时光的璀璨,将一生的力量挥发尽极致。虽日出育日落息,不觉间生机流逝于无,但它是那么淡然和安详,静静于水面,任清风拂过,月光洒在身上,它一生无悔无憾,无得也无失。人类期期艾艾,为名为权为利,最畏惧的便是死亡,因为死去万事成空,功名荣华再不能有。活着的时候鄙笑蜉蝣的渺小和可怜。行将就木,生命大限来到时往往惶恐不已,倒还不如一只蜉蝣洒脱。
  人生当如蜉蝣,不仅仅于对生死的态度言。
  蜉蝣虽小,浊水不居。
  《三国演义》三十七回赞孔明:“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 蜉蝣也有这样的情怀。蜉蝣对生长环境的要求很高,它所出现的地方必须是水质很好的水域。所以,至今人们还把蜉蝣幼虫的成长状况作为检测一个水域水文环境的重要指标。凤凰非梧桐不栖,蜉蝣非善水不居,蜉蝣当有凤凰的傲骨,更有如“卧龙”般“贤臣择主而侍”的智慧。它也有如陶潜般“种豆南山下,带月荷锄归。”不与凡尘俗世染,自求一份清静乐土,取一片清幽水域居,自得其乐的淡然境界。
  想世人争名逐利,空自求物,左逢右拜,虚以委蛇,忙忙碌碌不知几何,到头来弄得身心疲惫,苦不堪言。何不退身先求自得,先求身心平和。待洒脱脱时求于外物自然容易。、
  人生当如蜉蝣,取足一日,尚又何求。
  蜉蝣有“卧龙”的智慧,自然不会只求淡泊自得,索居无为。晋朝傅咸作《蜉蝣赋》,其中说到“育微微之陋质,羌采采而自修。不识晦朔,无意春秋。取足一日,尚又何求?”蜉蝣生命只有一日,李白有诗叹“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说来也只有一日罢了。蜉蝣取清幽的水域居,也没闲着,在它的一日生命里,它没有一分一秒停歇虚度,一生都在水面舞动,跳跃,这天地的风景虽然于它只有一隅,它却能尽生命之全而观览之。反观人们自身呢?有多少年华白白虚度,有多少日子怨天尤人,空自浩叹?取笑蜉蝣“朝生暮死”,却不知自己才是真正的“朝生暮死”。
  古人说过许许多多珍惜时光,惜取光阴的诗句,人们信口捻来,毫不费力气。却也总是知而不行,空白蹉跎了年华,老来时又是“老大徒伤悲”。且不如丢掉那些东西,学一学“朝生暮死”的蜉蝣,取足一日,一生倏忽,猝死亦无憾也!
  哈,人生当如蜉蝣,我倒有念想真真切切的做一次蜉蝣,找一片清幽的池塘,不问生死,取足一日尔!

佚名


蜉蝣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于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于我归说。”

白话翻译:

微弱蜉蝣在空中振翅飞舞,漂亮的外衣色彩鲜明夺目。叹其生苦短我心溢满忧伤,我将如何安排人生的归宿?

细小蜉蝣在空中振翅飞舞,尽情展示着它华美的衣服。叹其生短促我心涌满忧郁,我人生的归宿将栖落何处?

柔嫩的蜉蝣刚刚破土而出,轻轻舞动雪白的麻纹衣服。叹其生命短暂我忧郁满怀,到哪里寻找我人生的归宿?

关于《蜉蝣》的诗旨,争议主要有两类:

一是讽奢说。《毛诗序》曰:“《蜉蝣》,刺奢也。昭公国小而迫,无法自守。好奢而任小人,将无所归依焉。解说此诗,以为是讽刺曹昭公的奢侈,以蜉蝣来讽刺国君的奢侈,难道是因为蜉蝣的华美衣服吗?实在有点比拟不伦的感觉。

关于蜉蝣,《毛传》:“蜉蝣,渠略也。朝生暮死,犹有羽翼以自修饰。楚楚,鲜明貌。采采,众多也。掘阅,容阅也。如雪,言鲜洁。”

宋罗愿(公元1174)《尔雅翼·释虫》说得更仔细:“蜉蝣朝生而暮死。盖蜉蝣者速死之物,故以刺曹公之好奢,言虽衣服楚楚,安能久也。淮南子曰,蚕食而不饮,二十二日而化。蝉饮而不食,三十日而蜕。蜉蝣不食不饮,三日而死。又曰鹤寿千岁以极其游,蜉蝣朝生而暮死尽其乐。盖以旦暮为期,远不过三日尔。蜉蝣出有时,故王褒颂圣主得贤臣颂云,蟋蟀俟秋吟,蜉蝣出以阴,言知时也。又许叔重注《淮南子》言,朝菌者,朝生暮死之虫也。生水上,状似蚕蛾,一名孳母,海南谓之虫邪。则亦蜉蝣之类。按今水上有虫,羽甚整,白露节后即群浮水上,随水而去,以千百计。宛陵人谓之白露虫。”

宋代朱熹不那么肯定,其《诗集传》:“比也。此诗盖以时人有玩细娱而忘远虑者,故以蜉蝣为比,而刺之。言:蜉蝣之羽翼,犹衣裳之楚楚可爱也。然其朝生暮死,不能久存,故我心忧矣,而欲其于我归处耳。《序》以为刺其君,或然。而未有考也。”

二是生死问题探讨说。阮籍《咏怀诗》之七十一是《国风·曹风·蜉蝣》对其后世之影响篇。写木槿花、蟋蟀、蟪蛄、蜉蝣这一系列短寿的生物在世间各自发出声音和光色,感叹说:“生命几何时,慷慨各努力。”宋苏轼《前赤壁赋》(公元1082年):“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当代学者大多采此说。

泊客颇为赞同此说,不由想起《诗经》第一百一十四篇《唐风·蟋蟀》。《蟋蟀》是一首岁暮感怀之作,是一首深感光阴流逝而感无奈述怀诗。不过,《蟋蟀》在于劝人及时行乐,却又要好乐无荒”。而《蜉蝣》,是处于大国夹缝压迫间的曹国士大夫对于人生更多的忧惧和伤感。诗人仔细观察到了蜉蝣的生命特性,不由感叹“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而蜉蝣蜉蝣外表漂亮但很柔弱,为“朝生暮死”。联想到自身,不由感叹生命的易逝和对未来的恐惧。

人生苦短,世事苍茫,浮生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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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150

心 · 养性 · 品生活

这世上有三样东西是别人抢不走的:

一是吃进胃里的食物,二是藏在心中的梦想,三是读进大脑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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