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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晚唐作家皮日休与陆龟蒙唱和，并有《松陵集》问世。皮日休在吴地生活了将近两年时间，也创作了大量的诗歌，诗歌中对吴地饮食多有描写。通过诗歌这种特殊的载体，皮日休给我们展示了吴地特有的丰富多彩的饮食。
关键词：皮日休；吴地创作；吴地饮食
中图分类号：I207.2文献识别码：A文章编号：2027/YC-（2009）02-0028-004
皮日休是晚唐时期著名的作家。《松陵集》是皮日休于咸通年间在苏州为崔璞从事时与陆龟蒙等人互相唱和而编撰的结集。皮日休并非吴地人氏，但由于咸通年间在苏州崔璞幕府任职，从而与吴地结下不解之缘。他在吴地有大量的诗歌创作，这些诗歌对吴地饮食的描写很多，体现了吴地特有的饮食特征。俗话说：“民以食为天。”通过诗歌这种特殊的载体，皮日休给我们展示了吴地丰富多彩的饮食。本文拟对《松陵集》中及其之外的皮日休吴地诗歌作一番具体的考查，以探究皮日休吴地创作中的吴地饮食文化。一、皮日休吴地创作中吴地饮食文化的结构与内容1、主食：米、面（1）米吴地人自古以来多食饭食，饭是吴地人不可缺少的主食。皮日休的吴地诗歌中涉及到饭的种类很多，主要有稻米饭、粟米饭、竹米饭、菰米饭、胡麻饭。稻米饭是皮日休吴地诗歌中出现次数最多的饭食。兹举几例：《南阳广文欲于荆襄卜居因而有赠》“青精饭熟云侵灶”［1］；《醉中即席赠润卿博士》“桃花饭熟醉醒前”；《包山祠》“流波漂稻粱”；《二游诗·徐诗》“吾食某糠核”，从这些描述中可以看到吴地种稻及食稻之广泛。
除稻米外，皮日休吴地诗歌中还提到其他谷物。粟米也是吴地的谷物粮食。《吴中苦雨因书一百韵寄鲁望》“经时无斗粟”；《苦雨杂言寄鲁望》“府金廪粟虚请来”；《寄题镜岩周师尊所居诗并序》“不食乎粟”等。这些诗句没有直接提到食粟饭，但从中可知粟米饭也是吴地人的饭食。菰米饭也是皮日休诗歌中提到的吴地饭食。菰是一种泽生禾本科植物，在吴地分布极广，它的子实叫菰米，又叫雕胡。皮日休诗歌中对此多有吟咏。菰米不仅家常食用，而且还是款待客人的主食。《鲁望以躬亲掇野蔬兼示雅什，用以酬谢》“雕胡饭熟醍餬软，不是高人不合尝”。《鲁望春日多寻野景，日休抱疾杜门，因有是寄》“几升菰米钓前炊”等。竹米饭是皮日休诗歌中提到的吴地的特殊饭食。《夏初访鲁望偶题小斋》“野客病时分竹米，邻翁斋日乞藤花”。皮日休《新竹》“笠泽多异竹”，这反映了吴地竹子很多，但并不是所有的竹子开花都能结出竹米，从诗句中病中分食竹米可以看出竹米的稀奇，它不易得到，煮了当饭吃，既为稀奇食物又为保健膳品。胡麻虽然是油料作物，但是吴地人却把胡麻做成饭，当作主食。皮日休诗歌中对此多有描述，《吴中苦雨因书一百韵寄鲁望》“或蒸一升麻”；《雨中游包山精舍》“饥惬胡麻饭”；《夏初访鲁望偶题小斋》“藜床相劝饭胡麻”等，由此可知胡麻饭是吴地人的主食之一。（2）面胡饼是皮日休诗歌中提到的吴地面食。胡饼即芝麻烧饼，因饼上有芝麻故称为胡饼。《初夏即事寄鲁望》“胡饼蒸甚熟”，从诗句可知胡饼还是陆龟蒙招待诗人的主食。用麦熬成的稠粥或做成油炸面食也是吴地居民所食之物，《吴中苦雨因书一百韵寄鲁望》“竟未成麦饘”、“一钱买粔籹”。麦子炒熟后磨成粉末也是吴人的一类粮食，《开元寺佛钵诗并序》“乳糜味断中觉天，麦麨香消大刼知”。据现有文字记载，吴地居民的生活很早就以米食为主。但魏晋南北朝时期，尤其是唐代，随着经济重心的南移以及南北经济的交流，麦类等旱地作物也在吴地种植，面食得到吴地人的认可及欢迎。另外，我们从以上所举诗句“胡饼蒸甚熟”中，还可以看到吴地居民对外来食物的接受和融合。胡饼，是从西域传入中原的食品。陆龟蒙在皮日休来访时蒸熟胡饼作为待客之道，显然体现了胡饼在当时是很受欢迎、受重视的食物。2、副食：肉类、动物水产品、蔬菜、水果（1）肉类肉类是我国古代副食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但是相对谷物供应充足的情况而言，肉类的供应是十分有限的，所以一般百姓很难经常食用，可以说，肉食者大多是达官贵族和富裕人家。另外，皮日休在吴地的日常生活多是粗茶淡饭，追求一种或道或隐的生活，诗歌中对肉食的描写自然十分有限。皮日休诗歌中提到的肉食只有两类：鸡肉、鸭肉。《吴中苦雨因书一百韵寄鲁望》“擫衣换鸡鹜”，鸡肉和鸭肉是诗人在吴地吃的家禽肉食，也是诗人待客的首选肉食。（2）动物水产在皮日休吴地诗歌中，对动物水产的描述很多，尤其是鱼类。诗歌中提到的动物水产有鮛、鲈、鲭、鳆、鲋、玉鱼、红鱼、鲲鲕、虾、蚬、蚌、蟹、螺、蛤蜊、鳌、河豚等。从地理文化上看，吴地有优越的水产资源。吴地拥有三江五湖之利，水域广阔，水产品十分丰富，为吴地居民食鱼提供了物质基础。吴地食鱼的风气很兴盛，正如《史记·货殖列传·正义》记载：“楚越水乡，足爆鱼鳖，民多采捕积聚，棰叠包裹，煮而食之。”［2］皮日休诗歌对吴地食水产的情况多有描述，这里略举数例。《吴中苦雨因书一百韵》“买鱼不获鮛”；《胥门闲泛》“尽裹当时醒酒鲭”；《寒夜文晏》“蟹因霜重金膏溢”等。吴地人好食鱼，为了保存长久，人们常把鲜鱼加工成鱼干。鲊是经过加工的鱼类食品，味道鲜美可口，正如《奉和陆龟蒙<四月十五日道室书事寄袭美>》“莲花鲊作肉芝香”所说。值得注意的是：皮日休《病中有人惠海蟹转寄鲁望》“病中无用双螯处，寄与夫君左手持”；《寄同年韦校书》“欲封干鲙寄终南”，这说明蟹和鱼不仅日常食用，还是诗友之间互赠的珍贵礼品。（3）蔬菜皮日休在吴地的饮食主要是粗茶淡饭，日常饮食中的蔬菜品种多，主要有园蔬和野蔬两类。园圃种植是蔬菜供应的主要来源，吴地人们利用各种条件，大量种植蔬菜。《暇日独处》“园蔬预遣分僧料”；《秋晚留题鲁望郊居》“秋菜上墙生”，这些反映了园圃种植蔬菜的情况。皮日休诗歌中涉及的园蔬主要有葵、菽、芋、藕、莲子、菱、葱、匏瓜、玉豉、药苗等。例如《吴中苦雨因书一百韵寄鲁望》“未及烹葵菽”；《新秋言怀寄鲁望三十韵》“偾田含紫芋，低蔓隐青匏”；《寄怀南阳润卿》“无事只陪看藕样”；《开元寺楼看雨联句》“林霁逾葱蒨”等，据此可知园蔬是吴地居民普遍食用的。
野蔬也是吴地居民饮食生活的重要内容。从皮日休的诗歌可以看到，吴地人经常到大自然中采集野菜，主要有莼、蕨、薇、藜、菰、笋、荇、白芷、牛唇、鼠耳等。例《上贞观》“食次白芷寒”；《鲁望以躬掇野蔬兼示雅什，用以酬谢》“深挑乍见牛唇液，细掐徐闻鼠耳香”；《夏景无事因怀章、来二上人》“山蕨收时带竹胎”；《徐诗》“南岭提薇蕨”等，从这些诗句中，我们可以看到吴地食用野菜的情况。另外，《任诗》“拨荇下文竿”；《孤园寺》“缘湖荡白芷”；《胥门闲泛》“愁烟漠漠荇花平”等这些也告诉我们吴地野菜生长的茂盛情况，这为吴地居民食野菜提供了物质基础。吴地居民好食野菜，甚至认为野菜的味道胜过荤菜，正如皮日休云“何胤明朝不茹荤”。（4）水果在皮日休吴地诗歌中，对水果的描述较多，提及的水果主要有橘、梅、桃、柿、石榴、芭蕉、荔、樱、山果红等。橘子是吴地十分常见的水果，《明月湾》“晓培橘栽去”，可知吴地种植橘子。皮日休赠送橘子给陆龟蒙，还特意赋诗吟诵，《早春以橘子寄鲁望》“个个和枝叶捧鲜，彩凝犹带洞庭烟”，写出洞庭山橘子鲜美的特点。《寒夜文晏》“橘为风多玉脑鲜”，橘子味道确实鲜美。山果红，即山楂，也是吴地所产的水果，《销夏湾》“山果红靺鞨”。梅子是吴地代表性的水果，皮日休诗歌中多有描述，《行次野梅》“茑拂萝梢一树梅”；《吴中书事寄汉南裴尚书》“青梅带重初迎雨”，《夏景无事因怀章、来二上人》：“澹景微阴正送梅”。《包山祠》“水奠多桃浆”，《雨中游包山精舍》“渴兴石榴羹”；《开园寺客胜早景即事》“客省萧条柿叶红”；《病中书情寄上崔谏议》“只为山樱欲放红”等，这表明吴地所食水果多种多样，众多形态各异，鲜嫩可口的水果，丰富了吴地居民的饮食生活。3、饮品：茶、酒、羹（1）茶茶是皮日休吴地诗歌中提到的重要的饮品。诗歌中对茶的描写随处可见，品茗喝茶是皮日休在吴地日常生活的重要内容，如《孤园寺》“茶香凝皓齿”；《
临顿为吴中偏胜之地……》“煎茶拾野巢”等。诗友之间来往少不了饮茶，而且诗友陆龟蒙在顾渚山有一处茶园。吴地的饮茶风气十分盛行，茶是人们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饮品。除此之外，十首五言古诗《茶中杂咏》则是皮日休关注吴地茶事最集中、最精华的体现。皮日休《茶中杂咏序》概述了茶的发展史。《茶坞》“闲寻尧氏山，遂入深深坞”描写了顾渚山茶树之多。《茶人》“日晚相笑归，腰间佩轻篓”反映了顾渚山人采茶的情况。《茶笋》“圆如玉轴光，脆似琼英冻”描写了茶笋的生长姿态。《茶籝》“筤篣晓携去，蓦个山桑坞”反映的也是茶人携筐采茶的情况。《茶舍》“乃翁研茗后，中妇拍茶歇”，描写了茶人加工茶叶的情况。《茶灶》“水煮石发气，薪然杉脂香”，反映了茶叶加工过程及茶人的辛勤劳动。《茶焙》“初能燥金饼，渐见干琼液”，记叙了烘焙茶叶的情况，当时顾渚山的焙“九里共杉林”，说明当时茶叶数量之多。《茶鼎》“龙舒有良匠，铸此佳样成”，描写了煮茶器具的产地、形状。《茶瓯》“邢客与越人，皆能造兹器。圆似月魂堕，轻如云魄起”，描写了茶杯的产地及优美的造型。《煮茶》“香泉一合乳，煎作连珠沸”，描写了煮茶的情况，“尚把沥中山，必无千日醉”说明了茶可以醒酒的功能。（2）酒饮酒是古代文人的重要活动，皮日休自然也不例外，他自号“醉吟先生”。诗中写到饮酒的情况比比皆是，如《晓次神景宫》“金醴可酣畅”；《吴中言情寄鲁望》“爱酒有情如手足”等。诗歌提到了各种酒，有竹叶酒、松花酒、白酒、凫花酒等。饮酒、游山玩水是皮日休在吴地活动休闲的主旋律。皮日休在《酒中十咏序》云：“余之于酒得其乐，人之于酒得其祸，亦若是而已矣。”写出了自己饮酒作乐，对酒的钟爱之情。《酒中十咏》及《奉和酒中六咏》完整形象地描写了酒星、酒楼、酒店、酒器及酿酒等情况，例《酒城》：“朝倾逾百榼，暮压几千斛”，反映了酒数量之多。《酒杯》：“家家唯玉卮”，说明了饮酒之普遍。这十六首咏酒事之诗，集中反映了酒在吴地人们生活中举足轻重的地位。（3）羹皮日休诗歌中提到羹的种类较多，如《初夏即事寄鲁望》“啜君数藜羹”的藜羹；《包山祠》“水奠多桃浆”的桃浆；《雨中游包山精舍》“渴兴石榴羹”的石榴羹；《吴中苦雨因书一百韵寄鲁望》“七万沸如臛”的肉羹等。
羹是吴地居民的特色饮食。从以上诗歌中可知，用蔬菜做成味道清淡的羹汤，是吴地居民的家常菜。羹不仅日常食用，而且是待客佳肴，甚至还可以作为祭奠的祭品。前面提到吴地经常食用蔬菜，以蔬菜为原料制成羹，这是吴地居民的特殊烹饪方法，体现了吴地追求蔬食，注重健康的饮食风格。二、皮日休吴地创作中涉及的吴地饮食文化之经典菜肴皮日休吴地创作中涉及的金齑玉脍、莼菜、菰菜，是吴地美食的精品，更是吴地饮食文化的经典菜肴。1、金齑玉脍《新秋即事三首》“共君无事堪相贺，又到金齑玉脍时”，
这是现存唐诗中唯一的一首提到金齑玉脍的诗，反映了吴地食脍的情况。吴地自古以鱼为佳肴，吴地居民擅长各种烹鱼的方法。脍是一种以鱼为原料的食品制作方法，即把肉切细碎蘸上葱、蒜等调料生吃。吴地食脍之风盛行，
最受喜爱的且味道最美的则是鲈鱼脍。《五贶诗序》“江南秋风时，鲈肥而难钓”说明鲈鱼味美，但不易得到，所以更受人们青睐。《吴中言情寄南海二同年》：“三年谩被鲈鱼累”、《南阳广文欲于荆襄卜居因而有赠》“鲈鱼自是君家味”都说明了吴地美味的鲈鱼，已经融进了皮日休的生活，成为日常食用的佳品。2、莼菜皮日休在吴地常食莼菜，莼菜柔滑可口，吴地人把它视作优质蔬菜，而且是待客之菜，《夏首病愈因招鲁望》“买得莼丝待陆机”。这里运用
“千里莼羹”的典故，据《世说新语·言语》第二十六则记载，陆机拜访王济，王济指着几杯羊奶酪，问陆机：“卿江东何以敌此？”陆曰：“有千里莼羹，但未下豉耳。”［3］皮日休以陆机喻鲁望，说明简单的菜肴实际上蕴含了深层的文化内涵。唐代时，吴地的莼菜最为知名，数量也多，皮日休居住的苏州是莼菜的主要产区。《报恩寺南池联句》：“莼丝亦好拖”，反映了吴地莼菜生长的良好情况。3、菰菜菰菜也是皮日休诗歌中写到的吴地的经典菜肴。《五贶诗序》“菰脆而易挽”，在吴地，菰菜很容易采到，而且味道很美，可以做羹。菰菜不仅可以做菜肴，其果实还可以作为谷物粮食，正如本文前面所述。这三款吴地经典菜肴，历来受到人们的喜爱，皮日休在吴地的生活自然少不了食用，除了他们的味道鲜美外，蕴含于菜肴中的高雅脱俗、隐逸的情怀是其受到文人追捧的深层原因。三、从皮日休吴地创作中反映出的吴地饮食特点根据以上对皮日休诗歌中吴地饮食内容与结构的论述，吴地饮食大致有以下几个特点：1、丰富多彩从皮日休吴地创作的整体来看，吴地的饮食内容丰富多彩。从主食、副食、饮品三个方面来看，包括了谷物、肉类、水产、蔬菜、水果、茶、酒、羹等各大类，而且每大类又细分很多饮食品种。皮日休吴地创作中大量的饮食描写，尤其是茶、酒的描写，本身就是吴地饮食丰富多彩的体现。2、就地取材皮日休吴地创作中提及的饮食品种，基本是吴地自产的。吴地，天府之国，物华天宝，饮食资源更是极为丰富。所谓一方山水养一方人，从前面论述的饮食内容来看，不管是主食之米，副食之鱼和蔬菜，还是饮品之茶、酒，都是吴地所产，体现出浓郁的吴地特色。鱼，尤其体现了就地取材特色。吴地是有名的水乡，被誉为“鱼米之乡”，各种鱼类繁多，人们喜欢食鱼，并且善于把鲜鱼加工成鲊和脍。另外，皮日休诗歌中多有描写的莼、菰等野菜，也采自吴地广阔水域之中。3、鲜明的南方饮食特点和南北饮食交流皮日休诗歌中反映的吴地饮食，具有鲜明的南方饮食特色。在我国，由于各种因素的影响，南北饮食有很大差异。南方饭稻鱼羹，北方面饭食肉。正如晋张华《博物志》中记载：“东南之人食水产，西北之人食陆畜。”［4］说明了南北不同的饮食风格。但是，吴地饮食特点又是南北兼具，从胡饼的食用及受欢迎的程度，我们可以看到吴地饮食对外来饮食的接受，体现出开放性的特点。
参考文献：
［1］皮日休，陆龟蒙.《松陵集》［M］. 台湾商务印刷馆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集部二七一.
［2］迟双明主编·中华名著·史记［M］.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2002.
［3］余嘉锡·世说新语笺疏［M］.北京：中华书局，1983.
［4］张华·博物志［M］.北京：中华书局，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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