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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我周旋久

 残剑悲歌 2012-05-08

 



  黄永玉老先生的书里提到过一个人:大画家常玉。常先生在巴黎,年纪很大了,一个人住在一间很高的楼房的顶楼,一年卖两三张小画,勉强维持生活。自然,这种日子算不上快乐,但是常先生觉得无牵无挂自由自在更来得重要。去拜访他的中国文化艺术团希望他回去,仍然做杭州美专的教授。
  “……我……早上起不来,我起床很晚,我……做不了早操”
  “早操?不一定都要做早操嘛!你可以不做早操,年纪大,没人强迫你的……”
  “嘻!我从收音机里听到,大家都要做的……”
  黄老先生知道,和常先生辩论是没有用的,各人有各人心中的病根子,虽然旁人看起来是一件区区小事。
  60年代常先生死在巴黎自己的阁楼上,不回国、不婚娶、不出名。黄老先生说:“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就是常玉。

  数年来的心思彷徨,心无所依,乍见黄公这句话,竟然有了流泪的冲动。可不是吗,我的情绪一向不会为什么表象影响,事业上的高低起伏,他人奢华或是贫贱的生活,朋友的来去聚散,都是每时每刻变幻无常的事物;最无法把控的,惟有自己的内心,它因为得到而欢欣,因为失去而悲泣,因为羞愤而恼怒,因为悔恨而痛苦,它那么阴晴不定别扭难驯,有时候雀跃得像个孩子,有时候又不知道为什么一蹶不振。

  总有一些奇怪的固执。有人相信双数为凶,单数为吉,买任何东西都不肯给出了单件;有人无论如何不肯吃青椒,说青椒有奇怪的味道;有人出门必带雨伞,不管阴天晴天;有人宁死不坐飞机,即使飞机的安全系数其实比陆运要高得多;有人害怕回国,觉得哪儿都比天朝来得自在;有人恐惧婚姻,认为所有形式的契约都比不上这一样来得沉重负累。。。科学上可以解释为强迫症、迷信、偏执狂、抑郁症,可归根结底,那都是我与“我”的周旋。自生尹始、缠斗不休。其实比任何人都明白,所有的借口,不过是为自己的挣扎披一层比较看得过去的遮羞布而已。

  做人真是困难无比,基本上是很难做自己的。如果放任脑中各种疯狂的念头,各种懒怠的理由,各种不敬不愿的怨恨,估计很快就会变成个怪物;然而循着世俗公认的准则去约束它、安抚它,又每每感受不到快乐。像《月亮和六便士》里的经纪人一样抛下妻小到塔希提岛追逐绘画的理想也不失为一种解脱,然而勇气又不能常常有,有,也不可能那样大,痛苦到极致时想不看不听不说话,想抛下一切远离尘嚣,理智又把内心拉回原地,循循善诱谆谆教诲,有生之年,总是一轮一轮一回一回周旋不止。

  得劈掉多少座山的荆棘,淌过多少条河的冷水,才能在深夜里痛哭了,白天还露出笑脸。到有一天,如果那颗心能不固执不尖锐,不挣扎也不痛苦,“宁作我”,才是真正的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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