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乾隆八年，刚刚到古城沭阳上任县令的袁枚袁大人，就碰到了一件棘手的案子——城北宋记豆腐坊的老板宋全喜家一夜连毙两命。 当袁大人带着仵作和捕快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宋全喜已经吓得脸色铁青，瘫倒在地。他的老婆和闺女横躺在床上，浑身上下被鲜血浸染，叫人不忍目睹。尤其残忍的是，两人的头颅皆被凶手齐刷刷砍去，不知下落。袁大人从众邻居口中得知，宋氏一家为人诚实。从不惹事生非，靠小本生意过活。尤其是他的闺女小翠，更是让人同情。眼看小翠就要嫁人了，却不料竟然做了冤魂。不知道他们一家究竟惹到什么人头上，惨遭变故?一时沭城上下，谈之色变。 由于现场凌乱不堪，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案子一直没有进展。仵作那天带来一个消息，说通过验尸，现在小翠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袁大人心想，这是不是小翠和未婚夫在一起的结果呢?他决定找来问问。没有想到，找来小翠的未婚夫一问，他更是目瞪口呆：“这，这怎么可能呢?大人，我连小翠的手都没有牵过呢!”袁大人看他那样子也不像说谎，想想都要结婚了，如果是自己的，犯不着不敢承认啊!于是便叫他回去了。无奈天气炎热。袁大人叫仵作取出些小翠胎儿的尸骨，便安排人把尸体掩埋。 这日，紧依沭城的新沂河上打鱼的船夫，突然惊慌地跑来衙门，说自己早上在河里打鱼的时候，竟然打上了一具尸体和两颗人头。袁大人一听，愁眉顿时舒展。果然，在新沂河的芦苇丛里，一具有些腐烂的尸体已经被渔网拖出，正浮在水面上，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布口袋，口袋里就是小翠母女的人头。 人群里有人说：“咦，这家伙不是城南的史大赖子吗?怪不得这么多天没有看到他，还以为是又跑出去躲赌债了呢，没想到竟然死在这里!” 又有一个围观者说：“想起来了，宋家小翠遇害那天晚上，我和他在一家赌坊，当时他的手气很霉，输得一块铜板也没有了，他想想借钱翻本也没有人会借给他，一气，就说，‘你们等着，老子现在就出去找钱。’现在想想，他肯定是到老宋家的豆腐坊去偷，被娘儿俩发觉，于是，这家伙就杀人灭口，杀人过后，心想肯定躲不了一死，与其被官府抓到处死，不如自个儿跑到新沂河来自杀算了。” “大人，这些人说的看来不是没有道理。”一捕快低声对袁大人说。 “你来看。”袁枚忍着尸臭，指着史大赖的尸体说，“死者脸部朝下，手指关节拽着口袋，攥得那样紧，在打捞上来的过程中都没有被扯开，说明他是突然遭到袭击而死亡的。”他又叫仵作拉拉史大赖攥口袋的手关节，见仵作拉得十分吃力，又道，“常人还不容易扳开来，说明他是在无意识中死亡的。凶手肯定是他很熟悉的人。” “大人，你分析得没错。”正在检查的仵作喊，“死者的后脑里呈粉碎性骨折，是被重物猛然击打所致。” “究竟是谁对小翠娘俩痛下杀手呢?她肚中的孩子又是谁的呢?是不是史大赖因为钱财的缘故，被人指使，先去杀了她们娘儿俩，而幕后的人又杀了史大赖灭口呢?”袁大人不禁喃喃自语，他无意中瞅到了一眼装人头的口袋，忽然心中一动…… 曹家布庄店的老板曹无仁被带上衙门的时候，还一脸的莫名其妙。袁大人惊堂木一拍：“曹无仁，你可知罪?” “袁，袁大人，草民一向奉公守法，不知罪从何来?” “还敢狡辩，本官问你，宋记豆腐店的娘儿俩是不是你所杀?” “冤枉啊，草民与她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杀她们?” “你与死者小翠勾搭成奸，后来，你怕奸情败露，就只好杀人灭口。” “不怕笑话，草民那……那东西已不举好多年了，哪里，哪里还有奸情?” “你来看，这是什么?”袁大人说着，手一挥，旁边的捕快把一只口袋扔在曹无仁的面前。 “这，这个口袋与我何干?” “这个口袋就是装那两颗人头的口袋。本官已经派人打听过了，方圆数百里，惟有你一家出产此布。” “草民家是开布店的，虽然就是草民一家出产此布，也可以卖到千家万户啊，大人怎么能凭这说那母女是草民所害呢?” “不错，布可以卖到干家，可是，这口袋上的曹字怎么解释?”袁大人又一拍惊堂木，“看来，不动大刑，还撬不开你的嘴。来人啊!大刑伺候!” “别，别，大人……”曹无仁沉吟半响，长叹一声，“罢了，草民还是实说了吧，这口袋的确是草民的。小翠娘儿俩被害那晚，天将黎明，草民出来起夜，突然看见自家院子里冒出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吓得小民当时就坐在地上，心想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嫁祸于小人，幸亏发现得早，于是，赶紧从屋里拿来一个口袋，把人头放进去，拿把铁锨准备到新沂河边把她们埋那儿。没有想到，刚刚出门不久，就遇到我们城里的史大赖。这家伙见草民黑灯瞎火的提个口袋，就一个劲的献殷勤，要帮我提，平时他也经常跟草民做些零碎活，好换些银子。草民怕他怀疑，就把袋子递给他，没有想到，他接过去竟偷偷解开看了，说，好啊，你曹老板竟然敢杀人!看我不报官。草民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说这是人家栽赃与我的，如果你能够替我保密，我是不会亏待你的，史大赖一听，就连声说好好，我就知道曹老板是明白人。来到河边，看着史大赖的背影，草民心想，这家伙是个填不满的元底洞，如果被他掌握了这个秘密，草民的这布庄店还不是为他开啊?不如索性干掉他!想到这，草民就趁他没有注意，用铁锨狠狠地朝着他的后脑勺来了一下……情况就是这样。大人饶命啊，小翠娘儿俩决不是草民所杀啊!” “事实已经清楚，没有任何狡辩的余地，来人啊，把他押入死牢!” 不久，有关宋家娘儿俩被杀一案告破、凶手是曹无仁的消息由衙门内传出。沭城上下，这才安定。此时，已近重阳。袁大人忽然生出雅兴，说为了给重阳增添些节日的气氛，决定在全城举办厨艺大赛，不仅奖金十分丰厚，而且此刻还是各个饭庄打出字号的好时机，引得全城内外的大小饭店纷纷派出高手参与角逐。结果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厨师王义拔了头筹。就在他洋洋得意地从袁大人的手里拿过奖金时，突然旁边的捕快一拥而上，将他按倒在地。众人一片哗然。 “请大家不要惊慌，本官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各位，他就是杀害小翠和她母亲的凶手。” “杀害她们的曹无仁不是抓住了吗?怎么还有凶手?” “曹无仁是凶手没有错，但他是杀害史大赖的凶手。”袁大人双手一挥，叫大家静下来，“老实说，从一开始我就看到割掉小翠和她娘的头颅的刀法很不一般，肯定是从事厨艺多年的人才有这样的手法，杀人的时候，由于时间紧迫，他肯定使出全身的力气，拿出一流的刀功。可是，如果我当时就找各位来检验刀功的话，那时每个人都心怀忐忑，怎么能够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表露出来呢?现在，我故意派人散布说，案子已经破了，这就让凶手失去警惕之心，只有这时，他的刀功才是最真实的。 “这样抓住王某，王某不服!”王义高声叫嚷。 “那好，仵作，把小翠肚里的胎儿遗骨拿来，你敢滴血认亲吗?” “这……这……”直到这时，王义才无奈地低下了头，“大人厉害，王某认了。” 原来，王义开饭店时，经常到宋记豆腐店去进些豆腐。一来二去，他就被小翠的美貌所吸引。那日，他去买豆腐的时候，恰巧店里就小翠一个人在家，于是，一时色胆包天，就强暴了她。临走时威胁道，如果敢张扬出去，就杀你们全家。小翠没有敢说，这更助长了王义的淫兴，他常常在夜里翻进院墙去上小翠的床。事发那晚，小翠她娘和小翠磨完豆腐，累得不行，就也躺在小翠的床上睡觉，正好王义来了，他的手一摸，摸到了小翠她娘的身上，她娘被惊醒，认为是小偷，于是大声呼喊，王义就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直到她断气为止。此刻小翠也被惊醒，看到这一切，吓得大叫。王义看事情已经败露，索性连小翠一块杀掉。看着冷冰冰的两具尸体，王义才有一丝后怕。他突然想起曹家布庄店的老板曹无仁，上他家饭店吃饭从来都是赊账，上门要还不痛快地给，这回也让他尝尝我苦头。于是，他拿起菜刀，把她们两人的头颅砍下，一把提起来，就来到曹家布庄。“砰”地扔了进去，然后就回家睡觉了。直到听说凶手被抓，而且就是曹无仁时，他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不禁为自己栽赃成功而暗自得意。本来，参加这次比赛是想大干一场，想不到竟然露了底，他懊恼得直叹气。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