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秦汉瓦杂谈

朝阳山房 2012-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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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秦汉瓦杂谈

(2011-03-26 )

最近得到一片秦晚期四叶云纹瓦当和一片西汉早期中心网纹云纹瓦当，而后国鹏兄又赠送一枚汉代齐地半瓦云纹瓦当，均是秦汉时常见的瓦当纹样。

瓦当是中国传统建筑最重要的构件和特征之一，几乎与中国古建的发展相始终。西周时期建筑上便开始使用瓦当，主要是半瓦当，当前发现的最早的瓦当出土于陕西扶风岐山周原遗址，多为素面半圆形瓦当，个别的有重环纹。东周特别是战国时期，群雄并起、百家争鸣，艺术创作极为活跃，瓦当做为建筑上重要的可装饰部分得到了极大发展。总体来说，战国瓦当在艺术特色上形成三分天下的局面：齐国临淄的树木双兽纹半瓦、燕国下都的饕餮纹半瓦、秦国雍城的动物纹圆瓦和栎阳咸阳的葵纹云纹圆瓦当。瓦当艺术第一个鼎盛时期至此形成，艺术风格上的庄严狞厉向自然清新的转变极为明显，正呼应了中国历史上最伟大最光辉灿烂的时代变革。

东周时最为典型的诸国瓦当，从左至右分别是：燕下都饕餮纹瓦当、齐临淄树纹瓦当、秦雍城瓦当、

秦栎阳与咸阳葵纹云纹瓦当。

“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当被骂做暴秦的地方政权在短短百年间变为最富有最强大的时候，六国诸君除了耍点小手段之外也就只有用嘴皮子占便宜的份儿了。秦由弱变强的过程在小小的瓦当上清晰显现，看着这些瓦当的变化几乎可以感受到秦国建筑由小变大、由少变多的、由点成面的奋斗过程。

秦国都雍城二百九十多年，而后迁栎阳；商鞅变法，后来迁都咸阳，秦国国力达到鼎盛——这几百年对秦国来说可谓波澜壮阔，秦君也极少能过上山东诸国君的奢靡生活，尤其是迁都栎阳后，大多是锐意进取；商君主持变法后实现了“科学的可持续发展观”，从非姬姓边陲小国一跃成为战国时代强国。瓦当作为建筑上的附庸，对秦国各个阶段作了生动的诠释。

秦定都雍城前，是以狩猎为主的游牧民族；定都雍城后，狩猎在秦人的生活中仍然非常重要。因为秦国先祖皆为周天子亲近之臣，而且得到了周平王“戎无道，侵夺我岐、丰之地，秦能攻逐戎，即有其地”的建秦空头支票才有了今日容身之处，所以这一时期的瓦当一开始还是深受周的影响使用素面半瓦，在之后才慢慢转为以动物纹样为主，生动的反映了当时的狩猎生活。雍城动物画像纹样瓦当不同于燕下都的狞厉和齐临淄的规整，是一种全新的轻松自由而富有朝气的风格。秦瓦当先用模范制好当心，再以泥条盘筑在当心周围筑起圆筒瓦，然后在瓦当背面用手覆泥压按使其紧密结合，最后在泥坯尚未干透时用工具切去一半筒瓦而成瓦当，这种工艺甚至一直延续到汉武帝时代。雍城时期的秦瓦手工痕迹非常明显，瓦当边沿很难齐整，尤其是动物纹瓦，像是一件件手塑作品，古拙生动！

2003年夏秋，陕西凤翔豆腐村发现一组战国陶器窑址，出土2000多件秦瓦当，后证明这是为雍城制造瓦当的烧陶作坊。虽然遗留下来的瓦当多是次品，但百分之七十以上非常完整，仅动物形象就有10类15种，艺术造诣很高。但我们在研究这段时间的瓦当时要非常仔细，因为秦迁都栎阳与咸阳后，雍城作为先祖宗庙之所在，宫殿一直得到维护与整修，甚至汉代也在沿用。所以，雍城的瓦当春秋、战国、秦汉兼有，除具有时代特色的动物纹外，其断代需与秦栎阳、咸阳以及汉代相印证。

2003年陕西凤翔豆腐村发现的为雍城制造瓦当的烧陶作坊，出土2000多件瓦当，大部分是战国

时期的动物画像瓦当，但也有较晚期的甚至是秦末汉初特征的云纹瓦当。西汉初期休养生息，

秦所遗宫殿都维修使用，所以历史叠加丰富。
秦献公当政之后迁都栎阳，一直到孝公使商鞅变法并建都咸阳为止，共计三十余年。栎阳建都时间较短，瓦当出土时代特征较为纯粹，剔除与咸阳瓦和秦代瓦之相同者，剩下的就是战国中期秦瓦当，所以对秦瓦的断代十分重要。栎阳是秦国锐意进取、自我革新的重要时期，尤其在商君变法后，法规严明甚至是严苛，这种精神亦反映到了建筑上。这个时期的秦瓦当制作工艺毫无改变，但是工艺水平已经大幅提高，纹样和质量已经体现了秦汉标准，质量上乘。这时的宫殿砖瓦都为溺职，烧制温度较高，质地坚硬。雍城瓦虽然艺术性较强，但质量中等，高于齐瓦而低于燕瓦。栎阳时期的瓦当已经很少自由的动物纹，而以葵纹和云纹等规整图案为主，体现了政治上的严明。

葵纹是植物纹的变形，是从所谓的涡纹或水纹变化来的，谓以合秦人之尚水德；但以图形来看，水涡纹或本身就是花朵的变化，只不过花蕊描画比较细致，后来花芯减弱只剩了花瓣便成了葵纹。云纹大致也是如此变化而来，而不是后来附和的什么将云朵天空悬挂于屋檐之上。这些纹样在战国中期开始出现，而现在才大面积使用。从对动物的热爱转为对植物的描画，本身就是人性更深层次的觉醒。

栎阳宫室大量使用的葵纹、云纹瓦当。

葵纹瓦当是秦瓦当重要创造，而且只在秦建筑上使用，汉代消失，只继承了云纹！

战国云纹瓦当。云纹瓦当是古建瓦当一大创造，是第一种全国普遍使用的纹样，体现着秦文化

对后世的影响。

秦国还有一种重要的瓦当纹样，因为出土较少而不为普遍所知，那就是水纹，或叫涡纹。公认

的是秦人尚水德，所以取水涡之形做装饰。但以作为过渡纹样的葵纹来看，或水纹本身就是植

物花朵的抽象变形。无可置疑的是，葵纹和云纹都是由水纹变化而来。

商君变法成功，规划建造并迁都到咸阳，秦进入鼎盛时期。可以说，作为一座全新的城市，咸阳前期瓦当装饰是对栎阳晚期的全面复制，而且按照规制更加有章可循。战国中晚期的咸阳诸宫以葵纹瓦为主，后期及至秦代则以云纹为主。栎阳时期的葵纹已经由前期的单瓣花瓣变为了华丽的复瓣，咸阳时期则变化不大，已经定型。云纹的变化极为丰富，而且在秦晚期到汉代成为瓦当主角，前后风格传承，所以精确断代极难，不过云纹瓦当中心的渔网纹是秦云文的一大特色，大概与秦先民的渔猎有关。咸阳诸宫营造时间较长，前后年代叠加，汉代也多有修复使用，葵纹与云纹瓦当断代尤其更难。总体来说，时代越晚纹样越精致，质量也越上乘；工艺上来说，秦晚期出现了当面整体模制，瓦当沿整齐均匀，整体有如机制，击之如石清脆，其质量可谓天下之冠。

咸阳晚期，“六王毕，四海一”，始皇帝统一天下，更加大了其13岁就开始修建的陵寝的规模。近年来，秦始皇陵的考古工作使我们得以一窥秦代的瓦当面貌。既然是一整组皇家陵寝建筑，而且贯穿有秦一代，材料及纹饰的使用也便非常统一，出土的几十件瓦当都是形式一致的中间饰网格的云纹瓦当。但是始皇陵瓦当虽然断代极为精准，但由于这是一座风格统一的陵寝，所以不能代表那些风格华丽而品种丰富的宫苑瓦当。秦代还有一种不是用于椽头而是用于檩头的遮朽，虽然是大半圆形，但与半圆瓦毫不相同。秦始皇陵便殿出土直径达61厘米的夔纹大瓦当，辽宁绥中秦皇行宫出土当面直径54厘米的夔纹大瓦当。不过事实上，汉代直接继承了秦制，在西汉早期，瓦当的制作与秦代一模一样，只是纹样更加丰富多彩。

秦始皇陵出土部分云纹瓦当，因为是一组建筑，所以瓦当纹样非常统一规整，为这个时期

的瓦当断代提供了依据。

除了始皇陵所出皇室建筑标准云纹，秦晚期到西汉早期，云纹变化衍生出了许许多多精致美

丽的纹样，可谓变化丰富、颇具匠心！云纹由此成为我国秦汉古建筑装饰中最重要的题材。

秦始皇陵便殿出土直径达61厘米的夔纹大瓦当，辽宁绥中秦皇行宫出土当面直径54厘米的夔

纹大瓦当。这种巨型瓦当呈大半圆形，不是用于椽头而是用于檩头的遮朽。所以有人以此形

容秦宫体量之大，纯属误解！

秦代到西汉前期，瓦当以云纹为主，葵纹很少出现以至绝迹。秦汉云纹丰富多样，计有对称外卷、对称内卷、S型反卷及左旋或右旋排列的单卷云纹，但秦代云纹中心装饰比较丰富，有方格、菱形格、井字曲尺以及涡纹、云纹、叶瓣等等。到了西汉中期，中心带半圆泡的装饰方法成为云纹和文字瓦当的主要装饰手法；这个时期的瓦当开始使用轮制，当面规整而匀称，陶制瓦当的品质达到中国历史上的最高峰。

各种汉代瓦当，中心装饰已不像秦时丰富，但瓦当质量更精良，工艺制作更规整。

瓦当作为建筑构件，在古代并不被认为是艺术品。宋代金石学兴起，西汉文字瓦当开始受到重视并被文人收藏，之后几百年又见湮没。清中后期随着金石学的流行，汉文字瓦当再次受到重视，最高炒至几十两白银一枚，可谓天价。其实文字瓦当只占瓦当很小的比例，在历史长河中流行时间也不长，可惜其他大量瓦当艺术品难以引人重视，包括各级博物馆。当前博物馆对瓦当的收藏一般与建筑遗址的考古有直接联系，出身不明而特色不足的很难进入博物馆。而瓦当都是位置不明的建筑遗址出土，不同于墓葬的位置明确，出土也不集中，文物工作者也无法明确目标集中挖掘。近二十年全国范围的基建致使大面积秦汉宫苑基质遭到破坏，大量砖瓦流入民间，被低价贩卖，实在使人痛心。瓦当成为我国民间收藏的数量和质量都远超博物馆的一个特例，也是大多数博物馆缺少的一个专题。近年来，瓦当收藏渐收一些博物馆重视，西安钟楼博物馆专门搞了瓦当陈列；汉杜陵博物馆专门成立了秦砖汉瓦博物馆，也算是全国独份儿。旅游盛行，但愿我们那些已经不见任何建筑的遗址们在搞复建时，别忘了收集遗址出土的建筑构件，作为对那段历史最为直观的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