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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间十分钟 老师的生活大都无聊，只有课间十分钟颇为热闹。 三个女人一台戏，没错。女人们可以充分发挥她的禀赋，那雀鸟一般的语速，百灵鸟一般的声音，声音是受得起的，那语速则颇耗精神，所以我宁愿静听，以享受这美妙的人籁。 什么这衣服哪儿买的，那裤子多少价儿。发型怎么时髦的，化妆品哪个牌的好。有钱一点的炫耀得很谦虚：虽然是名牌，但不合我意，勉强凑和着。节俭一点的淡定得很虚假：是啊，我也觉得不适合你，还不如那些地摊货。然后无休止的修辞手法，反语讽刺啦，排比夸张啦，于是感慨：女人天生就是文学家！ 或者交流如何修理和驯服那些臭男人啦，婆媳之间如何过招啦，校长的桃色事件啦。女人讲起风流韵事一点也不亚于男人。有时搂着女伴的腰，搭着同事的肩，凑在一起咬耳朵，不一会儿就笑得前俯后仰的，眼睛眯成条缝，直至笑闪了腰，笑出了泪才罢。 口拙的我一般不轻易与女人搭话。因为一旦惹毛了她们，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手插髀，一手直戳你鼻梁，群起而攻之，那架势与捅了马蜂窝没什么两样。 直至有了淘宝，这种情况才略有改观。 课间，没有女人在场的话，我就挥毫泼墨一回，子曰诗云一回。 偶尔有人来聊天，男的，于是也横七竖八聊上几句。 今天就有同事来聊天，还是男的，先是抱怨这世道，颇有所指，于是劝慰一番：世上不平事多了，但老天最终还是公平的，无论是贫穷还是富贵，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聪明还是愚昧，最后，等待你的无非一具棺木，不，现在连棺木也是奢求了，就那一个约莫十五公升的盒子。他点头微笑。 为善的心安，为恶的心不安。该同事哂之，看我们学校××，你说他会不安？不安他敢胡来？ 我继续为他解说：不安分惭愧不安，惶恐不安。惭愧不安多本于善，惶恐不安多本于恶。故孔子云：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小人行险侥幸，患得患失，怎么能心安?怕举报，怕获罪，不得患得，既得患失，机关算尽，所以心常不安。 他嘲笑我书虽读得多，而不实用。其实我没读过多少书，经史子集，没通一部。至于实用，我就不知他说的是什么了。如果说，学来的知识用于教书育人，我想我已经学以致用了。如果说，我用所学的知识为人处世，待人接物，我觉得也算是致用了。至于阴险伎俩，我想谁都会，只是用于不用的区别罢了。 他又笑我不懂与人交结。虽少走动，或多或少，我与身边的人还是有所交往的，只是交心就未必了，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至于交结还真不会，拍马须溜就更不会了。不会交结，就缺少帮助，缺少帮助，就不会发达。看来，我的人生也差不多定型了，古人三十而立，我是而立而不立。圣明时代，国家基本上用不着人才的，更何况我们这些庸愚的草民呢。太白，仙才也，明皇只是用他娱乐消遣而已，杜甫科场遭遇奸相，终身潦倒。盛世拼爹，我辈草莽，混迹江湖，安求其闻达天下？ 人生百年，弹指之间。生亦何欢，死亦何悲？乐则高歌，悲则悲歌，沧浪之水，濯缨濯足。练练字，喝喝酒，写写文章，何用交结？必要交结，与酒为伴，以书为友，访山川以为贤主，迎风月无非佳宾。抑交结否？ 老实人吃亏，是的，但有时吃亏是福。这又颇近野狐禅了，不知他听懂了没。 铃声响起，热闹又让给了机械单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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