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心灵苦渡 好多个周末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上个星期五父亲做了一个小手术，虽说不值得大惊小怪，可毕竟父亲已经是八十一岁的老人了，患糖尿病也有三十年的时间。所以手术前大夫说一定要把血糖控制在相对正常的范围内，要不然伤口不好愈合。
这个道理我懂。记得几年前我患肾结石，当时还是在省城大医院，开始说做手术，可是我的血糖一直控制不下来，最后没有办法只能采取保守治疗。多亏石头不大，最后采取体外碎石的方法，总算让我免除了痛苦。现在父亲要做手术，血糖控制也很关键。好在父亲平日很注意，空腹血糖不算太高，所以决定在上个周五去做手术。 本来我是要去医院陪老父亲做手术的，可谁料周四的晚上接到一个紧急通知，让我去市里参加关于高考的准备会议。高考是大事，我知道不去不行。于是我给父亲打电话，父亲知道我忙，说没关系，也不是什么大手术，边上有人就可以了。正好小妹休假，所以他们照料我也好放心。 参加完市里的会议，我一刻都没有停留，直接回家。可就是这样，回到家也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我直接去父母那里。当时小妹他们都在，父亲躺在床上气色不错，看见我还笑了笑，说手术做得很好，麻醉也好，一点感觉都没有。这时小妹说，因为手术很顺利，出血也少，所以不需要特别的治疗，只需要吊点抗菌素就可以另外。 小妹其实也是大夫，如今也已经是副主任医师了。她说最近有一种抗菌素效果不错，正准备说给父亲用。我让拿过处方来，白天做儿子的本该陪在老父亲身边，可是公务实在繁忙，现在只有补偿了。我尽管也有困意，可是我还是亲自去街道上买药。这种抗菌素价格不菲，买了七天的量就花去了近一千块钱。当然了，我不是心疼钞票，我只是觉得现在有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说的。 最近媒体上一直在说，要让药物的价格降下来，要让平民百姓能够看得起病。可是说归说，现实却并不是那么一回事情。买完药我就回家。说来也有意思。我们家也算是医学世家。父母是一生，小妹是一生，我妻子也是医生。一家除了我和大妹都是从事医学工作。回到家很快就把装有抗菌素的吊瓶挂起来了。 好久没有陪着老父亲说话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于是我就坐在父亲的床沿，和父亲说起来话来。看来父亲的精神状况不错，也可能是好久没有看见儿子了，这会儿心里高兴。他平日话语很少，可这会儿却是问这问那的。甚至于连我最近的工作都问的很详细。最后老父亲说，时间不早了，让我回家休息。 因为第二天就是周末，尽管大考在即，有一种气氛把人压的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可是毕竟第二天是周末。男的又清闲的时候，我就问父亲想吃点什么？父亲想了半天，说好久没有出门了，想吃水盆羊肉。我说早晨我去买。走出家门，我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按我们家的条件，老父亲想吃水盆羊肉本不是什么难事。可就是因为上了年纪，行动不便，所以很多看似简单的事情却成了一种奢望。 回到家，我坐在客厅里发呆。妻子还以为我这个周末又会不沾家，就问我是不是又有什么难事？我说没事，只是觉得刚才父亲说他想吃水盆羊肉，让我的心里有些不舒服。做儿子的整天就是忙在外，却没有尽到儿子的责任。尽管我也知道古人说，自古忠孝两难全。可我还是觉得，这是一种借口，一种搪塞。 记得我读高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身体不好，当时家里的条件不是很好，做不到随心所欲。可为了我能强壮身体，父母给我每天早晨订了鲜牛奶。因为是鲜牛奶，所以每天早晨父亲都要骑着自行车去五里外的奶厂去取奶。风雨无阻，天天如此。当时父亲的工作也很忙，可他每天早晨早起一个多小时，等我睡醒的时候，母亲就已经把牛奶煎好了。 当年我还没觉得什么。可随着光阴的流逝，我似乎发现自己越来越丢心不下当年的情景。也许这就是生命的传承，也许这就是生命需要我们整理的精髓。现在父母老了，需要儿女照顾，可是我却没有那样的时间。每每想到这里，我就伤感。年轻的时候想做事，可人家不给机会，等心里的煎熬已经把什么都熬枯竭了，已经不再想别的了，没想到我却被安排在在这样的岗位上，不敢说日以继夜，更不敢说日理万机。可是我总是觉得时间对我太刻薄。特别是去年七八月份，新建的学校给社会夸下海口，说九月一号开学。那段时间，我几乎每天早晨都是里点起床，简单吃一点，就去工地。常常是到了晚上十点多才回家吃第二顿饭。不要说为父母做点什么，当时父母想见一面儿子也很不容易。 等到九月一号开学了，我回到家去看望父母，我还没说话，父亲先说话了，说我黑了，也瘦了。我当时还想说几句客气话，可转念一想，哪有儿子在父母面前客气的呢。母亲当时问我想吃点什么？我说想吃红烧肉。从小我就喜欢吃红烧肉，当然这和母亲做的红烧肉特别好吃有关系。 父亲母亲亲自去菜市场了，临走的时候告诉我，让我先睡觉，他们去买肉。我也不客气，躺在父母的床上一闭眼，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睁开眼睛看到母亲坐在我身边，父亲站在那里望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坐起来说，怎么一闭眼酒闭了这么久的时间。一闭眼就把十几个小时变成了杂乱无章的潜意识。 母亲看我醒了，说红烧肉早就做好了。一说红烧肉，可能是条件反射，我顿时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我爬起来坐到餐厅，看着一大碗红烧肉，香喷喷的，我就恢复了做儿子的天性。也不管父母说不把一大碗红烧肉不能多吃的忠告，我一口气几乎把一大碗红烧肉全都消灭进了胃里。母亲说，那可是一斤多肉呀，父亲说能吃才能干事，既然喜欢吃，就尽兴的吃。 这就是我的父母，他们一辈子都是这样的一唱一和，都是这样的把儿子娇惯得飞扬跋扈，为所欲为。尽管我在人生的路上走的并顺畅，很多时候也许就是因为自己的这些在别人看来简直是无法忍受的缺点，把很多希望化成了泡影。但是我却从来没有后悔过。有时候还为此而自豪。 今年父亲的身体突然发生变化，行动不方便。现在就是想吃一顿羊肉泡馍，也得我这个儿子去买回来。我把自己的感受说给妻子，妻子坐在一旁半天没吭声，好不容易说了一句话，说的却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知道，妻子的这一句话不完全是说给我听的，一定有自己的感慨，有自己的心得。一定也想到了我们在南方正读大学的儿子。 因为好久没有休过周末，所以周末来临我还多少有些激动。尽管跑了一天，感到全身就像是散了架一样，可真的躺在床上，我却怎么也闭不上眼睛。大概到了凌晨三点多钟，妻子都睡醒了，一看我还半躺在床头上抽烟，就很不满意，说我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身体不好，白天辛苦，晚上还不睡觉，这样下去，就是钢水铸就的人恐怕也会经受不住的。 我没吭声，只是对着妻子微微笑笑，表示歉意。妻子的埋怨没错，其实我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可是现在很多时候，很说事情是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的。想做的事情做不了，不想做的事情却总是萦绕在心里。可能是妻子的埋怨，可能是我的身体也到了极限。就在凌晨三点多钟，我终于钻进了被窝，不过自己心里有事，所以早晨才刚过八点，我就又醒了。不过我醒来一看，身边已经是空空荡荡，妻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起床了。 我赶紧起床，来到客厅，看到茶几上放着一个不锈钢的保温饭盒。我一下子明白了，妻子已经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我去买和送。洗把脸我就出门。好在我们县城小的可怜，不管走到哪里也就是十几分钟，更何况我们住的离父亲喜欢吃的水盆羊肉店很近，快步走也就不到五分钟。 买好了票，去盛汤。里边的人都是熟人，一看见我就问，好久没有看见老爷子了，也不知道老家人身体怎么样。还问我是不是给老人来买的。看来过去父亲是这里的常客。我点点头，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格挡里边的人接着说，是给老人来提，看来我的鼓励孝顺的儿子。所以她很认真的挑选着最精致，也是老人最容易口嚼的瘦肉。在我感觉，尽管我买的是一份，可是盛给我的都有两份。 把水盆羊肉买回家，没想到父亲已经从床上起来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母亲说，因为今天是儿子给他买回来吃，所以很高兴，早早就醒了，早早就坐在客厅里等。大概都等了有两个小时了。 我给父亲把一切都弄好，父亲吃了一口就说，最近这家羊肉味道又有进步。其实我明白，不是那家羊肉做的有进步，而是因为是儿子给他买回来的。我坐在边上，看着父亲吃得很香，一口气吃完一大碗羊肉汤，很是满足，很是自豪。 我问父亲说周日早晨去给他买葫芦头。父亲摇摇头，说不用了，马上就好高考了，我的事情太多，还是去忙工作吧。我说这个周末哪里也不去，就在家做儿子。母亲一听笑了，说她今天中午给我包鸡蛋韭菜饺子。我答应了。这时我也意识到，好久没有在家里吃过一顿饭了。不是不想吃，真的是没有时间，有时候也不敢回家。因为你弄不准就会有人在家门口等着你。要是工作还倒无所谓，可说的都是自己的事情，不是想进城，就是有想法。 有时候劳作一天，我真的是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不是我不想给好脸，是我实在做不出好脸来给来人看。今天早晨，我如法炮制，去给父亲买葫芦头泡馍。回到家我发现父亲还是和昨天一样，端坐在客厅，吃的还是那么香，那么惬意，那么自豪。我还是坐在一边看着父亲吃饭。母亲还是笑笑，说饺子都包好了，中午十二点就吃。 呵呵！真惬意啊！什么局长县长，什么大款明星，在这一瞬间我发现，人世间其实只有为人子才是生命正道，才是做人真正的乐趣。我最后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也想在回味一次儿子的乐趣。等到十二点，母亲做好饺子，让我去餐厅吃饭，我说就想在客厅吃，还想让妈妈给喂着吃。 没想到母亲真的把饺子端到客厅，真的用筷子夹了一个饺子放在我嘴里。然后说，儿子再大也是儿子。给儿子喂饭也是天经地义…… 真美！这个周末真的是美极了……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