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武兆宁二

访武兆宁之二[原创 2010-4-25 17:4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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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告辞， 接前页）

我老公费力不对老武并不陌生。 我给他讲过无数老武的故事。 因为是“杀上门去”， 没有事先“请示”， 不知老武会不会对一个外国人突然冒出来见怪， 我和费力不在门口止步， 等佳佳给信号。 很快， 就听见佳佳叫我们呢。 我们踮着脚走进病房。 这是一个单人病房。 淡蓝色的窗帘遮住了中午的太阳。 护士和他的私人护理正照顾他吃午饭。 护士正给他擦嘴呢。 佳佳站在病床的另一侧， 让我和费力不站到他床的这一侧。 他躺在薄鸭绒被下， 下颚垫了一条餐巾。 午饭还在床头的小桌上。 我看了一眼， 有抄菜， 好像是豆腐干。 护士刚刚把餐巾摘下来。 我等护士帮他擦好，便叫了声“老武”。 他看着我说：“八年了，” 是啊， 快八年了。 他很平静， 眼球有点混浊。 声音虽然轻， 但一字一音很清楚。 记得当年他的中音， 说话舒缓， 好像朗诵。 他爱话剧， 爱戏剧式的“表达”。 “很想你， 天天都想。” 我对他说。 “八年了”， 他又低低的说。 他的手只有一层皮， 骨结凸起， 手指细长， 苍白得透明。 指甲依然秀美， 干净， 手很轻， 手背上有大片的紫黑的淤血斑。 “腿都不能动了， 前两年还可以坐轮椅， 现在腿和腰都弯不了了。 坐不起身了。 ”老武静静的说。 他的神态很安详。 我跟他说我带老公来了。 费力不走到床边， 把他的手轻轻握住。 老武愉快的对他用英文说了一句“how do you do." 费力不对他说“听过您的不少的故事, 很高兴能见到您”。 我给他们翻译， 说话很轻。 老武要烟抽。 我和佳佳都说“您老人家还抽哪”。 他说， 如是三十年前， 还值得一戒。 这会儿也不必了。 日子不长了，想抽一口， 就抽一口， 不在乎。” 还是他的那副“不在乎”。 我和佳佳都说， 也就是您老的底子好， 好基因， 这么着“造”， 什么都不吝。 他的兴致挺好， 一会儿， 又让佳佳点了第二只烟。 我们问他什么时候出院回养老院， 他说下星期。我们问能不能去看他， 他说好哇。 咱们钓鱼， 做饭。 我们问谁钓鱼， 他说费力不可去钓鱼， 那谁做饭呀， 老武说， 我指挥。 我们笑了。 我们怕他累了， 要睡午觉了， 要告辞， 他让我们留了电话， 然后一手捂着我的手， 一手捂着佳佳的手说“出发”。我好像又听到了舞台上“洪常青”对“娘子军女兵”一挥手，发军令， 于是我们三人就“出发”了， 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