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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瓷:尋找傳說中的秘色瓷

 沪学 2012-05-27

尋找傳說中的秘色瓷



  
  字幕:19世紀30年代
  
  按此在新窗口瀏覽圖片70多年前,在江浙地區崎嶇蜿蜒的鄉間小路上,時常會出現一個清瘦的身影,從長相和衣著上看,他並不是當地村民,手拿肩背的工具顯然也不是用來耕作的,當地人很好奇,不知這個外鄉人為什麼會不時出現在自家的田埂上,也不知道他獨自一人在荒郊野地裏找什麼。這位個子不高、麵龐瘦削的書生,就是故宮博物院的陶瓷專家——陳萬裏。他來浙江,是要尋找一種傳說中的神秘瓷器。
  
  相傳,在唐代,有一種叫做“秘色瓷”的瓷器,這種瓷器除了皇室成員之外,其他任何人無權享用。凡是有幸見到“秘色瓷”的人,無不為它的美侖美奐所傾倒。要燒成這種瓷器,必須使用一種秘密配方。然而,不知從何時起,這個秘密配方和這種神秘的瓷器就一同消失了,幾百年來,再也沒有人親眼見過 “秘色瓷”。
  
  人們隻能在古人零星的詩賦中,想象它的神奇美妙。
  
  傳說中的秘色瓷和那個神秘的配方真的存在嗎?
  
  作為一位經驗豐富的陶瓷專家,陳萬裏知道,要尋找秘色瓷,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找到它的產地,也就是窯址。唐代詩人陸龜蒙曾寫過一首詩,其中一句“九秋風露越窯開,奪得千峰翠色來,”形容的是一種顏色青綠的茶具,這首詩的題目“秘色越器”一語道破了天機!如果“秘器”指的是秘色瓷,那麼越窯就是這種瓷器的產地,找到了越窯,就應該能夠找到秘色瓷!史籍上記載著越窯在浙江,那裏,應該就是那個傳說的誕生地!可是,偌大一個浙江,到底哪一個田間土埂或者荒野山坡會是越窯窯址呢?
  
  靠猜是沒有答案的,唯一的辦法就是一處一處的找。陳萬裏已經下定決心,實地走訪,為了尋找真相,寧可踏破鐵鞋!
  
  在上個世紀初,中國的考古學還並不是一個專門的學科,而是籠統的被稱作金石學。大多數對此感興趣的人,隻是就手邊玩物進行討論琢磨,停留在紙上談兵的階段。30歲的陳萬裏邁出了中國田野考古的第一步。
  
  一個時代過去了,陳萬裏的努力沒有白費,經過反複的調查、對比、走訪,考古界漸漸形成了統一的看法:在浙江的餘姚、上虞、慈溪一帶,有一“上林湖”,那裏,就是越窯的中心窯址!
  
  這一帶在戰國時屬越國,唐代時改為越州,“越窯”因此而得名。自此開始,無數仁人誌士,追隨陳萬裏的腳步,在上林湖越窯的遺跡廢墟中,年複一年的尋找著關於秘色瓷的蛛絲馬跡。
  
  在方圓數十公裏的上林湖區域內,分布著幾百處窯址遺跡,破碎的瓷片和廢棄的窯具殘片堆成了山嶺,俯拾即是。然而,在這些碎片中,人們即沒找到帶有“秘色瓷”字樣的殘片,更找不到任何與秘密配方有關的證據。除了破碎窯具之外,隻有青瓷碎片。
  
  青瓷,是中國陶瓷史上最早出現的一種瓷器。而這種瓷器,就是越窯創燒的!
  
  古人詩賦裏把秘色瓷比作薄冰上的青雲,說明秘色瓷也是一種顏色青綠的瓷器,文獻中又說秘色瓷在越窯,這是不是意味著,秘色瓷就是青瓷呢?那又為什麼要給它取個秘色瓷的名字,還有秘密配方一說呢?
  
  在找不到任何實物證據的情況下,人們開始重新解釋秘色瓷。一些學者認為,秘色瓷就是越窯青瓷中的精品。“秘色”一詞並沒有其它特別的含義,隻是帶文學色彩的形容詞,實際就是碧色、青色的意思。
  
  采訪李綱:秘色就是神奇之色,而且秘不是禾字旁,是?字旁,將秘念成碧,從後來的文章看,秘已經不是神奇之色了,而是更多的將它與碧玉的碧聯係起來。
  
  還有的學者認為秘色瓷作為一種青瓷中的精品,專供皇室使用,當然要與一般的青瓷區別開,因此在燒造時,就特意取了個“秘色瓷”的名字,而至於所謂的秘密配方,則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
  
  采訪李綱:他們都是民間文人,他們都能看到,能說是秘密的嗎?各處分布的窯場,窯工也是村裏人,能保住秘密嗎?進貢後剩下的還能做商品出售,能說是秘密的嗎?
  
  一時間,各種觀點和猜測層出不窮,秘色瓷就是青瓷?還是用不為人知的神秘配方燒造出來的特殊瓷器?抑或根本就是一個捕風捉影的傳說,在中國陶瓷史上,根本就沒有出過秘色瓷?層層迷霧繚繞,真相似乎離人們越來越遠了……
  
  在學術界此消彼長的爭論聲中,時光已經流逝了近半個世紀。步入80年代,中國考古學已經建立起一套完整的規範,考察範圍觸及到古人生活的每一個方麵,埋藏在地下的古老文明,用一個又一個奇跡不斷改變著人們的視線,曾經由秘色瓷引發的學術界大討論,在接二連三的各種驚喜中似乎早已被人們遺忘了。然而,半個世紀後,在距離浙江千裏之外的陝西,一個曠世驚天的大發現卻意外的引出了關於秘色瓷的下文




 [二] 字幕:1987年 陝西扶風
  
  按此在新窗口瀏覽圖片連綿不斷的陰雨天氣已經持續了數月,這在一向幹旱少雨的陝西是極少見的。在中國最大的佛教寺院——陝西扶風法門寺內,方丈正在安排弟子修葺破損的院牆,前些天的一場地震使寺內的一些院牆垮塌了。
  
  忽然間,院內又傳來一聲巨響,人們慌忙尋聲而至,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在衝天的黃土中,法門寺的標誌性建築,傳說中供奉著佛祖釋伽牟尼真身舍利的寶塔,競從中軸裂開,其中的一半轟然倒塌了!
  
  寶塔坍塌,對於法門寺方丈來說是一場不言而喻的災難,但對於考古學家而言,則有了一個揭示秘密的機會。史籍中記載法門寺塔下有地宮,裏麵埋有釋迦牟尼的一節指骨舍利和無數珍寶,但一直未被證實。
  
  2月27日,考古人員開始對塔基進行發掘。
  
  4月2日上午,當人們清理完塔基下的埋土後,一個一米見方的大理石蓋顯露出來。隱藏在寶塔下的大理石蓋,這會是地宮的入口嗎?人們小心翼翼的將石蓋掀開一條縫,借著光線向裏觀望……
  
  采訪法門寺發掘主持人韓偉:他們說得很激動,但是很簡略,金碧輝煌,金碧輝煌。
  
  法門寺地宮內有重要文物的消息立即被彙報到省考古所,經驗豐富的資深考古學家韓偉被派到現場接替後繼的考古工作。
  
  采訪:過去我一看,不對了,這一塊方方的石頭是房屋的頂,是造井,如果有那麼多金銀珠寶,不可能從頂上放下去,肯定還應該有別的門。
  
  果然,人們按照韓偉的推測,在據塔基正南方14米的地方發現了進入地宮的甬道口!階梯狀的甬道將人們一步步帶入地下,19級台階後,一道石門顯露出來。
  
  采訪:大鐵鎖,門頭有兩隻鳳鳥,應是中唐或盛唐的風格。有人說是宋代,看來是唐代的。
  
  人們小心翼翼的接近第一道石門,地震加上塔的重量,已經使地宮變形,一時間還無法順利的將門打開,考古人員隻能透過石縫,向裏觀望。在一條窄長的甬道盡頭,又是一道石門。在這道石門前,考古人員隱隱約約看到兩塊石碑。
  
  采訪:都是臥式的,就是橫檔著門,離我們近的這塊,就是後來稱為衣物帳的碑。
  
  隻見在第二道石門前,交疊橫臥著兩塊石碑。其中的一塊記載著印度的阿育王將佛指舍利贈送法門寺,中國曆朝供養的盛況;而另一塊石碑上則刻滿了唐代皇帝為供奉佛指舍利所進獻的各種珍寶的種類和數目,也就是所供物品的賬單。這兩塊石碑告訴人們,那個神秘的佛指舍利和無數珍寶是存在的!
  
  衣物帳上,羅列著各種金銀器、琉璃器、絲織品的名稱和數量,許多東西甚至聞所未聞,考古人員心中充滿了無限喜悅,逐字逐句的仔細辨認著衣物帳上的記錄,突然之間,石碑上的幾個字碰觸到韓偉敏感的神經:
  
  考古人員清楚地看到一行字:“瓷秘色碗七口,瓷秘色盤、(碟)子共六枚。” 物帳碑上“瓷秘色”三個字,令在場的人們心頭一驚——難道在法門寺地宮裏,就在這道石門後麵,會意外收獲早已失傳於世的“秘色瓷” !
  
  人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發掘工作在難以抑製的興奮心情中繼續。
  
  石碑後麵的石門被打開了,考古人員來到前室。一千多年前的阿育王塔依舊色彩奪目,它用整塊漢白玉雕成,四麵雕刻著菩薩像。四周地上堆積著絲織品,曆經千載,大部分已經碳化。
  
  除了王塔和絲綢,前室沒有發現其他器物。
  
  第三道石門也被打開了。中室的情況更加不容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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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一個巨大的漢白玉靈帳立在中間,被塌下來的房頂卡住,根本無法移動,隻能先從周邊的器物開始清理,工作人員心中忐忑,不知道坍塌下來的磚石碎塊會不會砸毀放在地上的珍貴器物。即便在文物中有秘色瓷,要在潮濕的地下曆經千年,又在強烈的地震後完好無損,似乎也不太可能。人們隻能繼續清理。
  
  在漢白玉靈帳前方,出現了一尊金銀質地的菩薩像,對照物帳碑,應該是“捧真身菩薩”。或許,在皇家迎奉佛骨時,佛指舍利就被放置在這位菩薩雙手捧起的荷葉托盤內。
  
  然而,除了這尊菩薩和漢白玉靈帳外,就隻剩下磚石和瓦礫碎塊了,工作人員清理了很久,也未發現有其它器物露頭。人們不禁心頭一緊:在不久前的地震中,是否有許多文物已經遭遇不測?不詳的陰雲籠罩在考古發掘的現場,大部分位置已經清理幹淨,隻剩下漢白玉靈帳後方的一個小角落了。
  
  撥開潮濕的泥土和破碎的磚瓦塊,隱隱約約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下麵。沿著邊緣繼續清理,漸漸的,一個銀質的風爐呈現在人們眼前。考古人員小心的挪動風爐,想要把它完整的取出來,然而,就在揭開風爐的一?那,奇跡出現了:
  
  采訪:有這麼大一個圓蓋,已經裂開了,一看就是瓷器。
  
  一個用絲綢包裹著的木質圓盤,因為經年累月,木盤和絲綢已經腐朽,在它的左下方,露出了一疊細膩精致的淡粉綠色瓷器。
  
  采訪:打開以後,每一個碗都用紙包裹著,這個紙質地好,上麵畫著宮女圖,都印在碗上了,足見唐人對它的珍視,衣物帳上沒有別的瓷器記載啊,唯一一筆帳就是秘色瓷啊!
  
  “瓷秘色碗七口,瓷秘色盤、疊(碟)子共六枚。”清點眼前這些瓷碗瓷盤的數量,不多不少,正好13件!
  
  圓口、花瓣形口的瓷碗、瓷盤一件件呈現在人們眼前,湖水般的瓷釉,玲瓏剔透,如冰似玉,塵封千年仍舊瑩潤如新。迷霧繚繞的秘色瓷重現天日了!
  
  半個世紀以來,秘色瓷一直是一個爭議百出的話題。人們即想一睹這種瓷器的奇妙,也想考證那個古老的傳說,然而,卻始終沒有結果,因為除了傳說和古人美妙的讚歎之外,從沒出現過一件確鑿無疑的實物證據。
  
  法門寺地宮出土的秘色瓷,文字記載與實物嚴格對應,是古人燒製特供秘器的鐵證!秘色瓷不再隻是一個神奇的傳說,而是真實存在的!唐代帝王曾經把它當作一種最高級別的禮品,深埋在不為人知的地下,用這樣的方式,表達自己的虔敬。
  
  采訪:你想你高興不?看到了皇帝親手用過的東西。地下埋起來又消失了時空,他剛摸了你摸。我們當時是夜以繼日,每天都沉浸在發掘的喜悅中。
  
  這就是當年蓋在秘色瓷包裹上的銀風爐,或許正是因為有了它的保護,這些珍貴而脆弱的秘色瓷,才得以在地震中幸免於難,在千年之後仍能以最初的麵貌呈現在世人麵前。
  
  曆經數月的法門寺地宮考古發掘結束了,無數珍寶一一呈現,其華美瑰麗令人驚歎。如今,這些珍寶連同秘色瓷器在內,都一並陳列在陝西扶風法門寺博物館內,伴隨著佛祖釋迦牟尼的真身舍利,向人們講述著一千多年前,在那個遙遠而輝煌的王朝裏,深藏著的一個又一個傳奇……
  
  失傳已久的秘色瓷無意間驚現天日,這個絕難料到巧合對所有聽聞過秘色瓷的人來說,都是一個天大的喜訊,傳說中的瓷器如今就在眼前,考古界的學者專家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迫切的想要一探究竟:這種瓷器就是青瓷嗎?還是像傳說中提到的那樣:要燒成它,就必須使用一種秘密配方呢?
  
  就在人們準備進一步深入謎團的時候,忽然出現了另一個聲音,學者中有人質疑:法門寺內的秘色瓷,並非來自越窯!它的產地,很可能不在浙江!
  
  難道文獻上的記載是錯誤的?才會使陳萬裏和幾代人在浙江越窯的努力都落空了?如果真是這樣,秘色瓷又來自何方呢?就在這種瓷器昭然擺在人們麵前時,關於它的一切又都成了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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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傳,唐代,在浙江的越窯,匠人們曾用秘密配方燒製成“秘色瓷”,幾百年來,沒有人親眼見過這種瓷器,秘色瓷幾乎成了一個虛無飄渺的美麗傳說。然而,讓考古學家們絕難想到的是,在距離浙江千裏之外的陝西,發掘埋藏有佛指舍利的法門寺地宮時,人們竟意外地找到了有確切記載的秘色瓷器13件!
  
  這個跨躍千裏的巧合,將人們引入了更加複雜的謎團深處……
  
  就在人們為秘色瓷到底是一種高質量的青瓷 還是有一種秘而不宣的奇特配方而爭論時,又有人提出了疑問:法門寺這批唯一有確鑿身份的秘色瓷是不是像史籍中記載的那樣產自越窯呢?這個問題的答案,直接關係著秘色瓷的真相。
  
  如果地宮內的秘色瓷產自越窯,那麼這種瓷器很有可能是一種青瓷。如果它們並不是越窯燒製的,情況將變得充滿戲劇性:也許 還有一種專門燒製秘色瓷的窯場仍舊埋在地下 不為人知;也許在那裏 能夠找到傳說中的秘密配方……
  
  字幕:陝西 銅川
  
  就在法門寺地宮出土秘色瓷的前兩年,從陝西省銅川傳來了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祚振西教授帶領的考古隊 在這裏發現了一個新的瓷窯窯址!對照史書,這裏就是著名的古耀州窯!
  
  更關鍵的是,文獻中提到,這裏有一種瓷器與秘色瓷極為相似。在唐代,西安是整個王朝的都城,在距離西安隻有數十公裏的銅川生產秘色瓷,顯然比遠在千裏之外的浙江更容易控製和調動。法門寺地宮內出土的這批秘色瓷 有沒有可能就是耀州窯生產的?
  
  陝西省考古所迫不及待的召回祚振西,想要請這位經驗豐富的陶瓷專家作出鑒定。
  
  采訪祚振西:一出土以後,他們就給我打電話說你來看看,有沒有耀州窯的。打開我們看得非常細,發現不是耀州窯的。
  
  除去器形、釉色之外,最關鍵的一點證據在瓷器的底部。仔細觀察法門寺秘色瓷碗盤的足底,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一圈點狀斑痕,這是燒製瓷器時,用一圈泥丸墊底形成的痕跡。而耀州瓷在燒製時采用的是疊燒的方式,把碗盤摞起來放入窯中,碗與碗之間用三角形的支墊支撐,燒成後會在碗的內底心形成三個點狀的支燒痕。相比之下,地宮內出土的秘色瓷內底光潔,瑩潤如玉,遠遠看去,仿佛總有半碗清水盛於碗底,這樣精湛的工藝和特殊的支燒方式,在耀州瓷中是找不到的。
  
  又一個關鍵證據出現了!在法門寺地宮內,連接前室與中室的甬道中,考古人員發現了一隻八棱靜水瓶。這支瓷瓶 雖然沒有同其他13件碗盤放在一起,但從質地、釉色上看,與地宮內的其它秘色瓷如出一爐,更關鍵的是,瓶子底部也留下了一圈點狀的支燒痕跡,據此判斷,它應該同樣是秘色瓷,也就是說,法門寺地宮內出土的秘色瓷,不是13件,而是14件!
  
  正是這隻八棱靜水瓶,成了破解謎團的鐵證!在浙江上林湖越窯遺址中,人們也曾經找到過這樣的靜水瓶,經過對比,人們發現,相距千裏的兩個瓷瓶竟是驚人的相似!
  
  采訪浙江省考古所沈月明:那是跟法門寺地宮幾乎是一樣的,我們國內很多專家也都看了,他們看了以後很吃驚,進一步明確了秘色瓷是越窯燒造的。
  
  至此,秘色瓷的輪廓漸漸清晰了:傳說中的秘色瓷確有其物,陝西法門寺地宮內的瓷碗、瓷盤和八棱靜水瓶就是確鑿無疑的證據,而這種瓷器的產地,在千裏之外專門燒製青瓷的浙江上林湖越窯!
  
  一千多年前的唐朝,南方的越窯就已經舉國聞名,聰明的匠人們不斷完善著青瓷的燒造技術,其中的精品如冰似玉,令人驚歎,最終,成為皇室專用的特供品——秘色瓷!在後世的演進中,秘色瓷出現了更多的造型,這些精美絕倫的傑作,是古陶瓷藝術品中的無價之寶。
  
  秘色瓷產自越窯,是一種青瓷,這結論聽起來順理成章,又與史書上的記載遙相呼應,看來,謎團似乎已經破解。然而事實上,沉浸在一片喜悅中的人們還並不知道,真相仍舊掩埋在上林湖的一片廢墟之中
  




 字幕:200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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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鬆林,中科院高能物理所副研究員,這年,他已經是第三次來到上林湖。2001年, 他同浙江省的考古人員一起,在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的資助下,開始了一項特殊的合作——用現代核分析技術揭開秘色瓷的真相。秘色瓷是越窯燒造的精品青瓷,這在學術界已經為越來越多的人所認可,難道還有什麼別的隱情?
  
  不久前,浙江省的考古人員在上林湖成片的廢墟中,有了一個特殊的發現。
  
  這些堆積成山的陶瓷碎片大部分是因燒製失敗或特殊目的而被工人故意摔碎的,其中,有大量的匣缽碎片。
  
  匣缽,就是專門用來裝燒瓷器的容器,燒造時,先將塑好的胎裝進匣缽,再將匣缽放入窯爐,這樣一來,既可以保護瓷器,也可以更有效的利用窯爐內的空間。
  
  考古人員在窯址廢墟裏,找到了一種特殊的匣缽碎片。
  
  采訪:其胎泥與器物一樣,口還用釉封起來了。要取出器物必須打碎匣缽。
  
  一般說來,匣缽所用的泥胎質地是很粗糙的,而且作為裝載容器,不用密封,這樣可以重複使用。然而在上林湖越窯中,卻有一種特殊的匣缽,選用上等胎泥,在裝入器物入窯前,還用釉料將口部密封。古人之所以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這不由得讓人又一次想起了那個傳說:要燒成秘色瓷,必須使用一種秘密配方。
  
  如果秘色瓷是一種青瓷中的精品,那就意味著,它跟一般青瓷一樣,使用同一種胎料,塗同一種釉料,放在同一窯爐中燒製,隻是在開窯後,那些質量較高的上品,才被單獨提取出來,冠以“秘色瓷”的稱謂,供奉給朝廷。也就是說,秘色瓷隻能偶然獲得,與傳說中的秘密配方毫無關係。然而,特殊匣缽的存在卻分明是在告訴人們,古人在生產某種瓷器時,使用了特殊的方法!
  
  秘色瓷確實產自越窯,但它真的就是一種青瓷嗎?在這些匣缽裏,到底裝著什麼秘密?
  
  馮鬆林決定用科學實驗解開謎團。
  
  經過射線照射,每種物質都會發出自己特有的射線,測量這些射線,就能知道這種物質的組成元素和含量的多少。用這種辦法,讓越窯中的青瓷精品與秘色瓷分別接受照射,對比它們的數據,就應該能夠得到某種答案。
  
  如果數據一致,證明兩者是同一種東西,如果區別顯著,則告訴人們,在看似相似的秘色瓷與青瓷之間,暗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瓷器分為表麵釉層和內部胎體兩部分,課題組計劃分別比較釉層和胎體,用兩方麵的結果彼此驗證,實驗首先從胎的分析開始。研究人員將秘色瓷與青瓷分成兩組,分別磨去表麵的釉層,製成純胎樣品。取出一定量放入反應堆中進行中子輻照,以便激發出樣品自身的射線。傳輸線的這一邊,能譜儀自動探測和記錄著由樣品發射出的各種元素信息。電腦前,人們目不轉睛的注視著數據的變化,每一次微小的積累,都是實驗向前遞進的關鍵一步。
  
  經過若幹個小時的采集,所有數據都被精確的記錄下來。研究人員在一堆抽象的數據符號中尋找著兩組樣品之間的內部信息。終於,有關胎的分析結果出來了。
  
  采訪馮鬆林副研究員:有幾十個元素有區別,不是一個兩個,區別是比較明顯的。
  
  數據顯示,秘色瓷胎樣中鋯、鈷、鉿、鈾等元素含量較高,而在青瓷樣品中,這些元素的含量則不是主要成份。這種差異說明什麼?
  
  采訪馮鬆林教授:重複的淘洗後,有的元素就會低的,比如有些礦物顆粒的元素,它因為礦物顆粒給洗走了,含量就比較低。含量比較高的元素已經被篩選走了,剩下的有些元素它就含量反映偏高了。
  
  用來製胎的粘土,並不是取來就用的,在使用前,要進行夯砸和淘洗。
  
  分析數據顯示,秘色瓷的胎泥經過了極為嚴格的篩洗,胎料中的成份已經發生了變化!這些變化在高溫燒製時會不會直接影響瓷器的性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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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不管怎樣,可以肯定的是,從最初的製泥工藝開始,秘色瓷就已經被特殊對待了,如果隻是偶然獲得的,古人又怎麼會在第一步就有意采取一些不同的措施呢?
  
  這個試驗結果帶給課題組一種新奇的暗示,它似乎隱隱約約的指示了另一個方向——秘色瓷很可能是專門燒製的!這個大膽的假設令整個課題組興奮不已,研究人員立刻著手進行下一個環節的對比:分析兩組樣品的表麵釉層。
  
  這是整個謎團的焦點,如果秘色瓷真的像傳說中提到的那樣使用了秘密配方,這個配方,就是用在釉料上。
  
  工作人員緊鑼密鼓的計劃著這個重要環節的實驗,準備製取釉層樣品,然而,意想不到的情況出現了。
  
  采訪馮鬆林教授:要把釉取出來,釉必須與胎分離出來,而這個釉是很薄的,幾十個(微米),那你想想,跟張紙差不多薄,你如何單單取出這些釉來,而且燒的時候,瓷土的成分已經滲透到釉裏了,在磨去胎的時候,一定要磨到一點看不到胎的痕跡來,你才能用,在這種情況下釉的製樣非常困難,所以目前釉我們還不能給出有損分析的數據,因為取樣太困難了。
  
  就在整個實驗進入到關鍵階段時,一個未曾料到的環節成了最嚴重的製約。有損分析,這曾經是被眾多科研機構成功使用過多次的方法,此時,卻根本派不上用場。這種方法必須在被測物表麵取下一小部分用來進行試驗,然而,要將附著在瓷器表麵的一層薄釉取下來幾乎不可能,更何況這些珍貴完整的古代器物,也不允許任何原因的人為破壞。
  
  一個完整的東西,尤其是珍貴的完整的東西,盡管你可以打窟窿打得很小,它畢竟是打了一個孔,修複以後實際上是一個瑕疵,對這個瓷器本身的價值是大打折扣,這是誰都不願意的。
  
  不管怎樣,可以肯定的是,從最初的製泥工藝開始,秘色瓷就已經被特殊對待了,如果隻是偶然獲得的,古人又怎麼會在第一步就有意采取一些不同的措施呢?
  
  這個試驗結果帶給課題組一種新奇的暗示,它似乎隱隱約約的指示了另一個方向——秘色瓷很可能是專門燒製的!這個大膽的假設令整個課題組興奮不已,研究人員立刻著手進行下一個環節的對比:分析兩組樣品的表麵釉層。
  
  這是整個謎團的焦點,如果秘色瓷真的像傳說中提到的那樣使用了秘密配方,這個配方,就是用在釉料上。
  
  工作人員緊鑼密鼓的計劃著這個重要環節的實驗,準備製取釉層樣品,然而,意想不到的情況出現了。
  
  采訪馮鬆林教授:要把釉取出來,釉必須與胎分離出來,而這個釉是很薄的,幾十個(微米),那你想想,跟張紙差不多薄,你如何單單取出這些釉來,而且燒的時候,瓷土的成分已經滲透到釉裏了,在磨去胎的時候,一定要磨到一點看不到胎的痕跡來,你才能用,在這種情況下釉的製樣非常困難,所以目前釉我們還不能給出有損分析的數據,因為取樣太困難了。
  
  就在整個實驗進入到關鍵階段時,一個未曾料到的環節成了最嚴重的製約。有損分析,這曾經是被眾多科研機構成功使用過多次的方法,此時,卻根本派不上用場。這種方法必須在被測物表麵取下一小部分用來進行試驗,然而,要將附著在瓷器表麵的一層薄釉取下來幾乎不可能,更何況這些珍貴完整的古代器物,也不允許任何原因的人為破壞。
  
  一個完整的東西,尤其是珍貴的完整的東西,盡管你可以打窟窿打得很小,它畢竟是打了一個孔,修複以後實際上是一個瑕疵,對這個瓷器本身的價值是大打折扣,這是誰都不願意的。
  
  現在,胎質的分析結果已經使這個謎團初露端倪,正當人們想要進一步窺探真相的時候,實驗方法卻成了一個無奈的局限,它讓人們駐足在真相邊緣,可望而不可及。如果沒有其它的方法讓實驗繼續,這一重大課題的研究將半途而廢,人們隻能駐足在離真相僅有一步之遙的地方。
  
  課題組的研究人員沒有放棄,他們想到了另一種分析方法,這種在原理上完全可行!研究人員將這種方法直接稱為“無損分析”!用X射線取代了中子輻照,兩種方法原理相同,但無損分析法卻無需取樣,直接將器物接受照射就能測得數據,用這種方法進行藝術品分析鑒別,這在以前,還從未嚐試過。然而,對於珍貴的秘色瓷和難以取樣的表麵釉層而言,這或許也是目前唯一的方法了!
  
  課題組決定第一個吃螃蟹。實驗在縝密細致的計劃下繼續進行。工作人員小心翼翼的將器物放置到平台上,將瓷器表麵不同的幾處分別對準射線放射孔,耐心的等待著最終結果的出爐。
  
  在燒製秘色瓷最重要的環節上,古人有沒有做過特殊處理?答案將在這次的實驗中揭曉。
  
  幾天後,關於釉層的綜合分析結果出來了!
  
  采訪馮教授:分析完了以後讓它來排隊,秘色瓷它自己排成一個小的隊伍。那麼它各自排在不同的隊伍,說明它是歸不同的類別,也就反映了它的一些內部特征的差別,這些差別實際上也就是它在燒製過程中、生產過程中,一種專門的燒製才能造成這樣。
  
  
  秘色瓷,中國陶瓷史上極為神秘的一種瓷器,它如冰似玉的釉色令人驚歎,傳說中,這種釉色是因為使用了一種秘密配方,這個說法是真的嗎?秘色瓷到底是不是青瓷? [見上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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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這個結果把人們的想象向前推進了一大步!在釉料的選用上,秘色瓷也與青瓷有區別,也就是說,秘色瓷的確使用了一種特殊的釉料!這是古人刻意為之的第二個證據,它與胎的分析結果內外呼應,提供給人們一個全新的答案:
  
  采訪馮教授:根據我們的分析結果,有損的無損的,胎的釉的,裏麵的數據,我們認為,秘色瓷應該是專門燒製的而不是普通瓷器裏麵一些好的品種,這是我們的一個解釋。
  
  馮鬆林感到欣慰。用無損分析法檢測古代文物的第一次嚐試成功了,而它得到的科學結論同樣令人稱奇。馮鬆林將分析結果告訴了共同合作的浙江省考古人員。在那裏,人們還在對窯址中發現的特殊匣缽進行研究。這些專用的密封匣缽到底是用來幹什麼的?是為了保密,讓人無法窺探裏麵用了怎樣的胎料和釉料?還是秘色瓷在燒造過程中的一種特殊要求呢?
  
  顏色與匣缽的使用有很大關係。口用釉封起來,就是在還原狀態下燒成的,顏色會更青綠。
  
  這個推論使秘色瓷在第三個環節上也出現了不同,不僅在前期製胎選料上有區別,在入窯燒製的最後一環上,古人也采用了特殊的措施!
  
  科學實驗與特殊匣缽遙遙呼應,從不同的角度勾勒出關於秘色瓷的全新輪廓:
  
  一千多年前,在南方專門燒製青瓷的越窯,聰明的匠人們試製出了一種特殊的瓷器,這種瓷器從一開始就被區別對待,選用精良的胎料,施塗特殊的釉料,在入窯前還要在匣缽上加以處理,最終燒成了潤澤如玉,盈透似水的秘色瓷!產自越窯的秘色瓷,並不是一般意義上的青瓷,而是由越窯創燒出來的一個新品種!
  
  傳說中的秘色瓷揭開了它神秘的麵紗,那個古老的傳說最終被先進科技證實了。
  
  這個直接脫胎於青瓷的特殊品種,曾經是中國陶瓷史上登峰造極的佼佼者,然而它卻伴隨著一個王朝的衰落而沉寂了,直到幾個世紀後,秘色瓷再次出現,人們才真正了解了它的傳奇。
  
  然而,關於它的故事並沒有結束,釉料上的秘密配方到底是怎樣的?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古人會不會為後世留下些什麼?這一切,仍舊等待著人們去發現,在探索真相的路上,總能拾回那些隱藏在曆史深處的記憶。
  
  稿件來源:北京科影廠《發現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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