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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賣黃泉水》BY 燈玉墨

 疏樓西風 2012-05-28

《倒賣黃泉水》BY 燈玉墨


甜文—耽美集 

倒賣黃泉水—燈玉墨 全一章

章節字數:12089 

更新時間:09-12-12 21:46




    全一章



    [前注:方括內是幾句小白級的俚語古語注解,高人請自動略

過。]

    黃泉路上的鬼多得那叫一個就差沒把奈何橋壓到垮。

    昨天很擠,今天很擠,明天也將很擠。輪回往復,擠得那叫一

個半活不死,要活要死,求生不得求死已死,好不叫鬼煩憂。

    某年,某個春夏之交的時節。這一天下來的人突然暴增,奈何

橋死樣活氣地嗚咽著「造孽」,努力保持穩定以免塌掉。這摳門兒

的閻王爺,怎麼還不把橋給修一修啊!

    旁有一名為林深的小鬼,捏了一只金手鐲,滿口川話地嚎啕大

哭著:「嗚嗚……要不是貪待噠身外之物上,也不會就這麼死待廢

墟頭噠……嗚嗚,可惡的地龍翻身!」哭著,很不服氣地偏離擁擠

不堪的大道,跑向一旁的黃泉岸邊。[待:在。噠:了。楞(lèng

)個:這麼。]

    那裡,有一滿臉皺紋的白發老鬼正在煮著什麼。舊翻翻的衣服

已經無法辨認是哪個朝代的。方圓三米的地方,都被他的老舊感染

得跟著飽經風霜了。

    死於貪財的、名為林深的小鬼幾步蹦到老鬼面前,問道:「老

頭,YOU在干嘛咧?」`

    「煮水……黃泉水。」老鬼頓了半天,一字一頓地說,「味美

甚。你可願飲上一碗,陪老頭我聊聊?」

    以前是初中語文老師的、死於貪財的、名為林深的小鬼笑了笑

:「哎呀呀,喝一碗是NOPROBLEM的,龍門陣就免噠!我等會兒還

要趕著投胎的耶!」說著,接過不知有多少年歷史的文物茶碗,大

灌一口。

    老鬼半晌無語,似對這新鮮的外來詞不大感冒。也不問那個說

著鳥語的、以前是初中語文老師的、死於貪財的、名為林深的小鬼

到底要不要聽,便開始自言自語起來:「與他相識相知,才知道流

水易逝,人去難再回……」

    「哇!想不到這黃泉水煮出來味道居然這麼好!」覺得黃泉水

味道不錯的、說著鳥語的、以前是初中語文老師的、死於貪財的、

名為林深的小鬼大嘆一聲,咕嚕咕嚕把手中那碗灌完後狠狠感嘆,

「嗚,難怪YOU連投胎都咩興趣了。」

    「不。留此處,待人也……」老鬼小聲咕噥著。看看這個奇怪

的小鬼,小鬼正翻出一個小巧的水壺,俯向黃泉打算取上一壺。

    「嗯,投胎的時候要把它帶上……嗯,帶個一壺總會派上用場

的。」似乎瘋了的、覺得黃泉水味道不錯的、說著鳥語的、以前是

初中語文老師的、死於貪財的、名為林深的小鬼兩眼發光,將那黃

泉水汲了一壺,卻在起身時滑了腳,一不小心栽了進去……

    林深大呼救命,在不分東南西北上下左右的狀況下掙扎了半天

,終於抓住了岸邊一棵無辜的水草……啊,水草!等等,黃泉裡也

有水草?!

    穩住身,睜眼一看——

    好一個夢境般的洞天!亂柳紛飛,飄絮狂舞,瓦簷錯落,燕鳴

鶯啼,更重要的是那藍得好似徹底洗過的天和那追逐繾綣的白雲!

不止是建築……似乎連行人都,呃,穿著大概應該屬於宋代的衣服


    嗯,方才的黃泉水還掛在脖子上呢。感謝上蒼,他投胎——哎

?咋沒看到老娘跟產婆?還有,衣服咋還是身上這件白襯衣?臉咋

還是死時這臭模樣?

    經過一番思緒整理,林深得出以下結論:穿了。這裡應該是陰

曹地府的一個隱藏地圖,沒准還有寶箱可撿呢!哈哈,尋寶大行動

開始啦!

    按照武俠RPG慣例,林深決定先到處逛逛。

    不出兩個鐘頭,林深已經走得口干舌燥,卻仍是沒點頭緒。於

是,他找到一個在橋邊賣茶的大叔,不由分說抓起茶碗就喝……連

喝三大碗後滿意地呼一口氣,長長地打了一個嗝,轉身欲走。

    「這位爺,尚未給錢呢!」賣茶人急忙呼道。

    林深從褲兜裡掏出一張紅色長方形的主席頭像浮雕,遞過去才

發覺有哪裡不對……

    「此、此何物也?」賣茶人一臉茫然地望著林深。

    慘淒了。貨幣無法流通!林深望天哀號,忽地想起兜裡還有一

只細得跟蚊子腿似的金手鐲。於是,他要回了主席頭像,掏出手鐲

,用自家的常識造出一個句子:「嘿嘿,以此鐲買你茶攤,何如?


    賣茶人兩眼放光,忙道:「好甚、好甚!」

    靠!居然比本教授還貪!名為林深的初中語文老師腹誹了一句

,挑走了某人的茶攤。想要在這裡找到回去的方法,就得先謀幾個

錢活命!既然他的專業沒啥用,那就買茶吧!黃泉水煮茶,保准賣

得火熱。

    找了個有點兒人煙的地方,臨著江,攤子一放,煮上兩大壺普

洱茶,摻了小半杯掛在脖子上的黃泉水,大聲叫賣:「天上仙茶,

不飲後悔啦~~」

    有人鄙夷,也有人饒有興味地湊過來,問道:「這真仙茶啊?


    林深天真散漫地一笑,道:「便非仙家之物,其味也遠甚於仙

茶!」又補了一句,「先飲茶後予錢,銅板十五個可好?」

    那人一聽先喝後給錢,便向林深要了一碗。一口灌下,直道:

「好味也!」甚至是心服口服地掏出了十五個銅板……

    這一叫,又引來不少好奇的家伙。一個二個喝了這茶,都大叫

:「這真仙茶的耶!」很快,聚集了一小群人,林深不得不又煮上

幾大壺。

    「讓、讓、讓!」一紈絝子弟外加倆跟屁蟲一邊用紙扇趕著旁

人,一邊湊到了林深攤子前,上下打量著某神秘的賣茶人。看了半

天,走在中間的那一個終於端起了橘子大的茶杯:「這啥茶,竟引

得這麼多人來?」

    林深微微一皺眉,沒好氣地說:「一碗十五個銅板。」

    那紈絝用扇子撓撓背,呲牙咧嘴笑了:「哈?你陳大爺飲你茶

乃看得起你,竟也敢要錢?」

    林深是個鄙視權貴的人,被這麼一惹立馬就毛了,大罵些個有

那麼一丁點兒代溝的髒話:「哇KAO!YOU有RPWT呀!*你祖宗十八

代!個狗*的混賬東西敢喝本教授的霸王茶?個老子的,皮癢噠是

不?爬遠些!還大爺,我呸!少在這兒礙YOU高祖祖的眼!」說著

,還向一旁吐了一口唾沫。然後,又心虛地算了算年齡差……一千

左右吧?

    再有代溝也聽得出在罵人吧……可這怒意在陳某人把那茶水喝

了下去之後消了七成——沒辦法,黃泉水煮出來的東西就有那麼好

喝!於是,「暴打一頓」的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將他茶攤收去府

中,陳大爺我看上這茶了」

    怒火中燒。林教授他活了整整二十五年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也知干不過他,干脆一腳把自己用一條命換來的金鐲子換來的茶

攤踢進了江裡,大吼:「想得美!老子的水YOU也配喝?」

    剛剛壓了七分怒的陳大爺頓時成了十七分怒,跟旁邊的跟屁蟲

說道:「好哇!將這人拖回府上,陳大爺我要好生料理料理!」[

好生:好好地。]

    林深冷笑三聲,道:「做夢!」一個後空翻,跌入江水,激起

波瀾一片。

    嗆到了才想起自己不會水。想呼救卻已沉得太深,開不了口…

…

    醒來時,林深發覺自己被水沖到了岸邊,四周一片黑暗,還有

幾點幽幽鬼火……正要大呼見鬼,卻發覺這水的味道……有幾分像

那黃泉水,但似乎很難喝,大概是沒煮過吧!在黃泉啊……也就是

說,見鬼是當然的。

    只是,雖然這趕著去投胎的人還是很多,卻並無林深死時那般

沸反盈天的架勢……而且,煮黃泉水的老頭不在,眾鬼也都全體一

身古裝……於是,林深得出結論:穿了,死了。投胎吧?可他又不

想生活在這沒有電視沒有空調的時代。怎麼著,也得穿回二十一世

紀再投胎嘛!

    嗯,想辦法再穿一次!於是林深把奇跡般地跟到了現在的水壺

又裝滿了黃泉水,准備拿去賣了,或者下輩子繼續喝。

    准備完畢,跳——

    譁啦譁啦譁啦——成功穿到了人間。只可惜,還是古代。

    呃,這裡似乎是某個大戶人家的院子裡,還是半夜呢。但願別

被當賊了才好。先爬起來再說……擠一擠衣服上的水,彈掉該死的

浮萍,慶幸一下現在不是冬天。

    剛走了幾步,便撞上了那該死的家丁。

    「抓~賊~啦~~」巡夜家丁大叫,林深一時竟也不知所措了

……

    一炷香的工夫過去了。

    只見某管事模樣的中年人對著被五花大綁的林深,問道:「哪

個幽來的小賊,放肆到我陳府來噠?」[哪個幽(dàng):哪裡。]

    陳府?林深忽地想起那自稱陳大爺的紈絝,冷笑一聲:「你也

曉得你陳腐?」此言一出,冷倒了一片人。嗯,絕不是因為那笑是

冷笑。

    「放肆也!」某總管的鼻子眉毛擰到了一塊兒,「死偷兒,說

吧!你想怎生去死?乘著殺豬刀還是宰牛刀下黃泉?」[怎生:怎

麼。]

    黃泉……林深無奈一嘆,他才從黃泉穿上來啊!

    正當林深急得一團糟的時候,某個自稱陳大爺的家伙出現了。

陳大爺一看,立馬認出這個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還派人去搜了一

個下午的跳水瘋子。嘿嘿地笑兩聲,道:「上個月你陳大爺說要料

理你,就會言出必行哪!拿鞭子來——」

    「等一下,我到底哪個地方惹著陳大爺你了喲?我真不是偷兒

!」林深大叫,也不顧面子不要尊嚴了。好漢不吃眼前虧!上個月

……果然陰陽兩界是有時差的麼。

    「你陳大爺飲你茶,你居然敢逃到到河裡去,不要命了?」

    「呸!你這種人也配喝本教授的茶?這茶就是拿去給叫花子喝

也不會給你這種土紳劣豪喝!」呵,一惹,啥「好漢不吃眼前虧」

也不管了。

    陳大爺怒得臉都扭曲了,拿起鞭子直抽下去……

    林深悶哼一聲,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大吼:「你抽撒!抽死了叫

你喝不成本教授的茶!」

    陳大爺停下鞭子,冷哼了一聲,道:「你死了有的是人給你陳

大爺煮茶!」

    林深大笑了數十下,笑聲之陰冷猖狂,駭得連陳大爺都差點打

起了哆嗦。很快,他停了笑,問道:「不知你們當中,有幾個敢跑

去黃泉再回來賣黃泉水的?」

    此言一出,眾人哄堂大笑。黃泉?騙誰啊!可陳大爺有那麼拽

,指了其中幾個,道:「你,你,還有你,到黃泉去給你陳大爺挑

兩桶水回來!」

    「大少爺饒命哪——」被點到的幾個家丁被嚇到觳觫了,立馬

跪地求饒。

    林深繼續冷笑,諷道:「看吧!這就是你們追隨的陳大爺!」

    另幾個家丁也急了:「大、大少爺……這、這……」

    陳大爺安靜了片刻,正開口道了一個「將」字,卻被人打斷了

去——

    「陣兒,你又在胡鬧了!」來者是一端莊婦人,似是有幾分養

尊處優的儀態,卻並不驕橫。比較詭異的是,耳朵上居然戴著現代

學生特別有愛的字母耳針……以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右臉,那字母是

「B」。此人一看林深那件白襯衣,立馬明了事態。

    「娘~~他是個偷兒!」陳大爺一見到這人,立馬作乖兒子狀


    哦,原來這紈絝叫陳陣,很怕他老媽。某名為林深的初中語文

老師默了這麼一句。可陳大娘接下來的那句話卻讓他下巴掉到了地

上。

    只見陳大娘莞爾一笑,道:「娘都跟你說了,要善待美男的嘛

!尤其是這種極品小受……呃不,娘啥都沒說,啊哈。」

    陳陣無知地笑笑,道:「那這人就交給娘了吧!……哦,對了

,他脖上掛的那物,留下。」

    陳大娘點點頭,道:「把這人帶到地牢去,老娘我親自審問。

」華麗地一轉身——左耳上那只耳針的字母是「L」。

    但願,別出啥事才好。面對陳大娘,林深已是啞口無言了,只

好在肚子裡嘆了這麼一句。

    又是一炷香的工夫。

    只見陳大娘屏退了下人,望著被綁住的林深,很沒品地問道:

「親叫啥名兒呢?從哪個時代穿過來的?真身穿其實很慘的吧?」

    林深頓悟。原來這人也是穿過來的!一時間感動得差點淚流滿

面了,只道是:「我叫林深,森林的林,深度的深。從……那個,

零八年穿過來的。」

    「林深哪——哎,我初中語文老師也叫林深的說?一定是重名

吧……嗯,林深,你要幫幫我的兒啊!」陳大娘頓了一下說,眼淚

已經出來了。

    「呃,陳陣?」初中語文老師?林深記不太清楚是否教過如此

學生……更別說,這陳大娘明明比自己大上了二十左右。呵,叫林

深的初中語文老師真多。

    「嗯。我兒他從小就太嬌慣了,你看、你看他現在都……」眼

淚那叫一個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手巾都

被泫然了大半。

    「哦,那個……YOU先幫我保住一條小命嘛。YOU兒他……呃,

我想辦法。」

    又一炷香。

    林深眨巴幾下眼睛,又點點頭:「就是說,YOU兒子他蠻橫霸

道、恃寵而驕、擾得附近人民群眾不得安寧、連洞裡老鼠都有資格

唾棄他的為人,要我去教化他?」

    陳大娘連連點頭。

    林深翻一個白眼,道:「開什麼玩笑!就貪婪來說我跟他相比

有過之而無不及啊!YOU見過有誰為一個被踢進了長江的茶攤子讓

靈魂從人間穿到了黃泉的?」

    陳大娘別有深意一笑:「我眼前就有一個啊。既然你夠貪,就

用你的貪把他打擊到自愧不如不就好了嗎?成功了的話,沒准我可

以教你怎麼回去哦。當然,你也可以不干這事。那樣的話,我就叫

人把你扔出去畜*然後分屍。」

    用貪來打擊他?哦,好方法。不對……難道他就不會受到自己

的影響而更崩壞麼。算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林深只得點

點頭,考慮著用啥大學中庸論語詩經周易春秋啥之乎者也的以及現

代哲學唯*主義***思想啥啥的將其教化……總比被某個同是穿越者

的大娘一句「扔出去畜*然後分屍」而弄個半死不活的好。

    陳大娘爽朗地一笑,道:「那你就——」

    此時,一人闖入。此人正是陳陣那個該死的頑劣。陳陣破門便

大叫:「喂,那個賣茶的,叫啥名?」

    正愁著怎麼在不被宰掉的同時教化陳陣的林深立馬答道:「林

深。」

    陳陣道:「哦。林深,老實交代,你那個水到底是哪裡來的?

怎會這麼味美的?」

    林深微微一嘆:「正兒八經是從黃泉打起來的。嗯,你娘應該

理解。」

    一聽此話,陳陣立馬望向了他娘。而陳大娘以袖捂口,道:「

嗯,我能確定他說的是真的。陣兒,這人還是交你,一定好好對待

哦。」

    陳陣看了一眼林深這個淒慘的落湯雞,也沒多想,就對一旁的

家丁說:「嗯,把這人軟禁到西廂去。」又轉向林深,「嗯,林深

……幫我到黃泉去多取幾桶水好不好?幾兩銀子都可以。」

    林深別了別嘴,壓下那句「呸!誰要給YOU打水!」而說出了

以下一句:「呃,考慮考慮再說。」

    陳陣有些委屈地一笑,道:「那吧嘛。你先住西廂。」

    林深無語了很久,任憑擺布地被領到了西廂。真是怪事,這人

態度轉變咋這麼大呢?不會是被某壺黃泉水荼毒了吧?

    此後三日,陳陣每日不厭其煩地拿著各種值錢的、有趣的玩意

兒跑到西廂去。讓人直叫弓雖的倒是……其目的——

    「林深林深,我把這個給你,你去幫我打一壺嘛!」陳陣手上

捧的,乃是一個玉雕的小船,其工藝之精湛,簡直令人咋舌。恐怕

又是什麼N朝流傳的絕品。

    林深睜大眼望著那小船,就差流口水了。將那小船捏在手中咂

摸了半天,然後僵硬著手將其還給了陳陣,壓冷了聲音道:「就這

東西,跑路費都不夠,更別說打水了。」

    陳陣很不服的咬咬下唇,小聲嘀咕道:「真是的,到底想要什

麼嘛……」隨即拿著玉船,跑走了。

    唉……這孩子,怎麼跟喝上癮了似的呢。林深無奈地感嘆了一

下下。自己也有喝,怎麼就沒事啊?果然是自制力的問題麼。其實

自己自制力還算好,人家拿著那張紅色長方形防水紙要挾都沒得逞

。不過……說不准哪天還真就屈服在某種黃的或白的金屬下了。不

過那水似乎不是自己的……就這麼拿去賣了算不算盜賣啊?

    「……唉,要不是為了能回那個有電視有空調的世界,早逃了

。」林深無奈地自言自語。

    在陳陣的種種威逼利誘軟磨硬泡下,林深很執著地堅持了三個

月。頭發,似乎長了不少。衣服也早換成了從陳陣那騙來的棉布漢

服,不過那件白襯衣倒是被陳陣以「某時可作把柄」為由,扣下了


    然後,終於到了某日清晨——

    「嗚嗚……」隔壁房間傳來某女子幽怨的哭聲。而一向睡得淺

的林深很不幸地被吵醒了。

    林深打一個呵欠,抱怨一下古代牆壁隔音效果不好,敲了一敲

隔壁房門。道:「喂,別哭了,有什麼事說來聽下吧。」

    似乎是由於初中語文老師特有的溫柔,那女子居然哭的更厲害

了:「嗚嗚嗚嗚……陳陣那個人渣……他、他……嗚嗚……他強搶

民女、棒打鴛鴦……嗚嗚……」

    林深大約明白發生什麼事了。總結如下:某日此女走在街上,

正好撞見了陳陣那頑劣公子,結果陳陣看上了此女容貌,抓到府上

打算強娶,但此女已經跟別人私定終身啥啥的,於是就在這哭。一

看門,果真上了一把很雷人很震撼很狗血很莊嚴很肅穆的特大號銅

鎖。笨,鎖弄這麼大有什麼用!又不是現代標准防盜門,直接把這

爛木門踹倒不就完事啦!還有,一般來說,調戲民女之前先強娶過

門這麼紳士的事居然也是這家伙干出來的,這事確實很難以接受就

是了……算了,不想追究陳陣那瓜娃子的腦殼裡頭裝了好多渣渣。



    「嗚嗚……他、他說今天就要過門……我、我……嗚嗚嗚……

」斷斷續續的哭聲還在繼續斷斷續續,活像是見了鬼。

    林深正好也無聊得慌,忽然心生一計:「喂,別哭了。我想到

了一個辦法,可以讓你逃走。嗯,關子是要賣的,所以——你先問

。」

    哭聲似乎沒那麼淒慘了。

    「啷個辦?」

    「呵呵,涼拌。」

    「啷個做?」

    「呵呵,梁祝。」

    「啷個整?」

    「呵呵,涼枕。」[注:在川話裡,「做」「祝」同音,「整

」「枕」同音。

    許久的沉默。之後又是——

    「嗚嗚嗚嗚嗚嗚~~」

    「莫哭了,我說就是了嘛。咳咳,他說今天晚上娶過去撒,那

我就稍微變下裝,來他個偷天換日,讓你混出去。」

    「嗚……那你怎麼辦?」

    「我?哈哈哈哈!我一個大男人他能奈我何如!等他發現噻,

你早就跟著你心上人遠走高飛了!聽好,以下是我的計劃——」

    ……

    當日傍晚。

    「恭喜恭喜!」「嘿嘿,飲得陳公子喜酒,幸哉!」……

    只見身著紅衣,難得少了些紈絝氣多了些帥氣的陳陣喝得臉頰

有些紅了,直道:「謝過了!」應酬半天之後,趕跑企圖鬧洞房的

眾人,直奔寢室去也——

    很遺憾,由於酒水度數不足,陳陣基本上還處於清醒狀態,掀

開蓋頭看到一臉鄙夷的林深,直接嚇了個半死:「哇啊啊啊啊!!

林深?怎麼是你!糟了,肯定是喝醉了……」

    「哼,有什麼好驚訝的。不該你的就永遠不可能是你的,這叫

天命。撞著我算你倒黴。好了,現在人家跑都跑遠了,我打包票你

追不回來的。」

    陳陣愣了半天,正要發話卻突然停住。眼前的林深,也是一身

紅衣,比初見時長了許多的柔順黑發不經意地垂在棱角分明的素顏

旁,面頰似乎被自己欺負得有些蒼白,深褐的眼眸中藏匿著常人所

沒有的堅定,秀顏在紅衣的襯托下竟然帶了幾分醉人的味道。想不

到,想不到自己居然一直沒注意到這個在西廂住了三個月的人其實

長得很好看的!陳陣很自然地色心大起了,林深很遺憾地作繭自縛

了。

    於是,在宇宙意識的召喚下——一場字面意義上的唇槍舌戰開

始了。

    半炷香之後。

    「……陳陣你到底想干什麼!」只見林深唇角淌血,衣領掛在

手肘上,一臉暴怒地將陳陣踹下了床。

    「洞房撒!」陳陣一臉純真的壞笑,「既然你嫁給了我,那就

該……那個啥了嘛。」順便揉揉摔痛的大腿,爬回床上往林深身上

一壓,制住他的手,翻過若干個滾之後,又一起摔了下去。

    一炷香之後。

    「瘋子!爛人!變態!人渣!鎚子!……」只見林深衣服已經

被扒得所剩無幾,身上那個紅的青的紫的一片又一片,還附帶了牙

印若干。

    「咳咳,這叫天經地義~」陳陣本人也好不了多少:衣服很淒

慘地被撕得像個拖把,頭發被揉得一團糟,脖子上倒是只有青的紫

的外加牙印,少了那個草莓紅。當下,正喘著粗氣將林深瘦削而有

力的手腳壓下,順便和林深對瞪一下。

    三炷香之後。

    「你——」林深的衣服很無奈地都跟他永別了,由這件衣服撕

成的布條正一圈圈地銜接著林深的手腳和那木質的床頭床腳。

    「呼~累也!累哉!」陳陣趴在林深身上深呼一口氣,抹一把

汗,剛用指尖在林深小腹處劃了不到一寸,又聽到了「咔——」的

一聲,床頭木條斷裂……

    數炷香之後。

    「……啊嗯……子、子曰……己所、所、所不欲……勿……嗯

……施於、於、於、於人!」林深整張臉已經紅得跟陳陣用來綁手

的布條有得一拼了。

    「……搞半、半天你是,那個『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

始為……君……開』的啊?」陳陣一邊很煞風景地曲解著名句,一

邊如那個風中的牆頭草,東倒、西歪、東倒、西歪……

    咳咳,夜還很長,還有若干炷香……更何況,夜香燒完了,還

有早香……

    次日中午。

    一臉無奈,帶著少許怨氣的陳大娘掂著飯菜若干,敲了敲陳陣

的房門。

    門鎖似乎壞了,結果被這麼一敲就嘎吱嘎吱開了。於是,陳陣

他娘很「不幸」地目睹了某些紅的黃的青的紫的黑的白的……然後

,門板又是嘎吱嘎吱地響。

    聽別人說,在這之後,陳大娘傻笑著拜了一整天菩薩。口裡還

直念叨著:「我列輩子沒白活啊……」

    好了,經過若干炷香的與周公對弈的時間,終於到了傍晚。

    「呵——」陳陣趴在某現在還被五花大綁的某人身上伸了個懶

腰,俯身深情地望向林深。

    林深早醒了,只是迫於被綁難以大幅動作。見陳陣總算被自己

弄醒,刻不容緩地喝道:「陳陣你這瘋子到底想怎麼樣!」

    陳陣怔了一下。望著對方的滿身狼藉以及確實不算「美極」的

面頰,眼簾半垂,道:「原來如此……林深,我……搞不好是跟你

日久生情了。」

    聽到這話,林深一個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嘴角抽了兩

下,道:「開什麼玩笑!你說你一時沖動我還可以理解,什麼『日

久生情』,你可以那個啥,但是我沒那興趣!」

    陳陣稍稍別過頭,道:「我娘說過的,要是有一天我遇到了那

樣一個人……他高興的時候也會跟著高興,他不高興的時候也會跟

著不高興;看不到他的時候會牽腸掛肚念念不忘、有一大堆話想說

,真正見到起了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直視他需要很大的勇氣;對

他有著非比尋常的執著,他想要什麼,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找給

他;就算那個人不是什麼大美人,也會覺得他比大美人更好……這

樣的話,我就是遇到該遇到的人了。」

    林深大呼一口氣,道:「那你怎麼知道這不叫友情啊?」

    「我娘說,友情應該是……他高興的時候也會跟著高興,他不

高興的時候會哄他高興;在他面前,什麼話都能無拘無束地說出來

……」

    「行了,我信你。」林深閉上眼整理思緒。他似乎……有一點

前者的症狀。

    「所以——林深,幫我去黃泉打杯水回來吧?」

    原則優先,決不屈服於權貴,不打水就是不打水!林深閉眼,

冷道:「不行。你愛不愛我跟我要不要給你打水是兩碼事,是雞和

狗的關系。」

    陳陣「哦」了一聲後沉默了。將臉貼在林深胸前,靜默著,只

是靜默著。

    安靜了許久。林深終究還是心軟了,道:「打水可以,有條件

。」

    打水可以,有條件——這話讓陳陣的眼中閃起了幾點光。

    「條件就是——改、過、自、新!」

    ……

    翌日,市集。

    「這段時間賒了你們不少賬,今兒個來給錢了。」

    「陳、陳大少爺?」酒樓掌櫃望著陳陣給的幾錠紋銀,眼睛瞪

得跟大餅一樣了。

    陳陣閉眼皺眉,拉著林深袖子的手緊了緊,道:「大驚小怪什

麼嘛!沒見過你陳大爺給錢哪?」說著又掂了掂袖裡的一大堆銅的

銀的,下一個該還錢的人是誰呢……

    確實沒見過陳陣這家伙給過錢。掌櫃狐疑地收下銀子,直盯著

一旁的林深,活像是要把他盯化一樣。橫行了這麼多年的陳大少爺

居然給錢了!?肯定跟這人有關吧,哈哈,這人簡直是財神爺啊!

不過,是群眾的財神爺,陳大少爺的散財童子。

    ……

    「給,上回搶了你的玉佩,今兒個還予你。」

    「嗯,上次欠了你銅板三百二十個……」

    「前兩天把你那個花瓶打爛了。要多少錢?我賠給你。」

    ……

    如此,一直到了傍晚。

    陳陣大大舒了一口氣,把林深往床上一撲,笑道:「林深林深

,今天我把錢還清了哦。」

    林深本能地推開陳陣,坐起來拍一拍衣服,理一理被捏得皺巴

巴的袖子。接著道:「很好。明天開始端正德行。」

    陳陣扯下林深的身子,又笑:「林深……你已經嫁給我了哦。


    提起這事林深就有氣。唉……該死的爛好心。全身上下青一塊

紫一塊的還沒消干淨,這家伙又想干嘛啊!不行,逃了再說!絕對

不可以再次落入這家伙的魔爪!

    很遺憾,這天晚上又有若干炷香。

    次日開始

    「大少爺,您是不是在發燒哦?」

    「大少爺,您是不是吃錯藥了?」

    「大少爺,您是不是睡眠不足?」

    ……

    如此,又過了兩個多月。這些時間來,陳陣幾乎是從一個歇斯

底裡的土紳劣豪突變成了一個人人尊敬的翩翩公子。林深不愧是個

誨(毀?)人不倦的初中語文老師,短短兩個月就將陳陣教化過來

了。可誰又知道是不是因為陳陣一直對林深言聽計從的緣故呢……

    某日,陳陣又咬上林深的嘴皮子,第無數次喃道:「林深……

黃泉水。」

    林深笑了笑,心想也差不多了。於是,他終於在強硬地堅持了

近半年後,妥協了……等回來之後,再找陳陣他娘問出怎麼回那個

有電視有空調的時代吧。

    於是,林深交代了陳陣「我去黃泉,請待我回」之後,拿起那

只半年前就多了兩個坑的水壺往陳府那個與長江相連的水池裡一栽

——

    當林深仰頭時,方才的萬裡晴空已經不見,口中還隱隱泛著黃

泉水獨有的味道。奈何橋依舊在哀號,身著胡服或漢服的眾鬼依舊

在來來往往。當然,偶爾也有一兩個脫離群眾的家伙到處亂跑企圖

尋個可愛的小妹妹美麗的大姐姐放個電啥的。

    呵,才一會兒沒見那家伙,居然有點想他了。林深不自覺地笑

了笑,將那幸存了如此之久的水壺靜靜地汲滿了去。

    只是一小會兒,他也一定急得把整個陳府都翻了個底朝天吧?

算了,陳府就算翻過來了還是陳腐(的泥土)。那個白痴,居然會

那麼相信自己不會逃,放任自己跑來黃泉汲水。也許,是他娘從小

就教育得好吧?

    又是一跳,林深再一次穿了。^。

    不知為何,這一次的水竟有些溫暖……林深從岸旁探出頭,首

先接觸到的是夕陽下的沖天火光與幾片可怖的哀號。看了看四周,

大約判斷是在陳府外不遠……而著火的,正是陳府。

    糟了!居然忘記了陰陽兩界的時差!

    忽地,陳大娘前幾天說過的一句話竄上了林深的心頭。

    「這孩子生性為火所克,可以的話,就讓他離開這錦官城去其

他地方創點業績吧……時間也不早了。」

    ——時間也不早了?難道說,這火——

    胸口一陣絞痛,直到現在,林深才發覺這個在自己的教導下從

紈絝蛻變成紳士的家伙對自己有多重要!幾乎是不要命地狂奔了過

去,只要能早一刻就好……陳府裡,不是有水的麼?難道……

    大門鎖著,打不開。林深一急,憑著那能把床柱拉斷的驚人蠻

力搬來一塊大石,砸壞了一堵看起來不太結實的牆。水池竟然枯竭

了,似乎是進水口被堵死導致的。

    闖過燃得異常妖豔的雕梁畫棟,將那些會嘎吱叫的門一扇扇踹

開……沒有,沒有陳陣的影子!一直到了火勢最厲害的西廂處,走

進自己曾住了近半年的那間房,整間房空著,只見得一個瓷匣擺在

地上,搖動在被烈火撕裂到不再均勻的空氣裡……

    失了魂地打開瓷匣,裡面放的,竟是只剩那半張紅色長方形防

水紙,和一句寫在便箋上的話——

    家有事變故往黃泉尋君也不見不散。

    陳府出事了,所以就去黃泉找你了,不見不散。

    林深呆滯地坐到了地上,任憑深秋的風帶著火將身上衣物的水

拭干,然後侵蝕那不堪一漂的蠶絲……稍稍回神,已是一火龍般的

柱子傾下,正對著林深。

    水生木,木生火,火克金……林深眼前已是一片黑暗,只知,

默默念叨著。命運嗎?難道,就沒有逃脫命運的辦法嗎?!那該死

的黃泉水,竟然就這樣將人誘上了黃泉路!

    猛然睜眼。奈何橋依舊千年不變地哀號,只是……踏在橋上的

鬼變了。被襯衫、T恤、牛仔褲等時裝充斥的氣氛在整個陰間縈繞

。鬼擠鬼,擠得鬼們直鬼叫。

    岸邊,白發老鬼停止煮水,正端詳著手中已難辨形狀的東西。

    身上那件白襯衣還在,口袋中的紅色主席頭像只剩半張,蚊子

腿般的金鐲子也早已不知去向。頭發,已經長到及肩。kvue@

    林深從那汪黃泉水中站起,安靜地走向的煮水的老鬼。

    「你,何人?你,所待何人?」

    「我?」老鬼慢慢抬起頭來,雙眸在千年風霜中早已褪色,雪

色發絲仍是認真地束著,干癟蒼白的皮膚有些駭人。他揚起已有了

好幾條皺紋的嘴角,道:「我已不記得我是何人,所待何人……只

記得,他煮了那黃泉水,奪了我心魂……」說著,又望向了捧在手

心的那張紙。紙已黃得接近泥土,殘破不堪的質地上,依稀可以辨

得些許的紅。

    林深怔住了。他拿起另半張印著紅紋、嶄新到還能抖得譁啦譁

啦的白紙,輕輕擱到了老鬼手上……

    老鬼抬眼凝著林深,以那隱約猜得出骨骼形狀的手撫在了林深

白皙的臉上。剎那間,千年前的記憶隨著那殘在口中黃泉水味道而

來,充斥了三魂七魄。

    「林……深?哈哈,終於……找到你了。」

    「陳陣,你……真是一點都沒變呢。」

    小鬼拉起了老鬼的手,宣告了千年等待的結束。)

    「該走了……我們,一路走。

    往生河又激起一片水花。如火如荼的河面千秋不改,亙古不變


    萬世輪回之中,再沒有誰看到那個煮著黃泉水的老鬼,也再沒

有誰敢膽大包天地盜賣黃泉水,盜賣眾生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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