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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空间 九 力 有一年夏天，我在田里割麦子，发现了一只鸟窝。 镰刀磨得锋利，咔嚓咔嚓地响。扑棱一声，我吓了一跳。一只灰色的野雀从眼前飞走了。叽叽叽叽，很急切地叫。我扔了镰刀，直起腰来歇歇。阳光刺眼，汗从额头流下来，像蚯蚓在爬。 我知道，这附近一定有它的巢。或许，还会有几只雏——不然，它早就该发现了我，飞得远远的。它叫得那么急，是想引我去追，保护自己的雏。可惜我没上它的当。两条腿怎么能追得上这活物！ 那鸟窝终于让我发现了。假如再多割两刀，里面那三只粉色的雏就会摔落下来，被踩死，或者被晒死。幸好，我发现了它们。 鸟窝算得上精致，雏也算得上可爱。想来，那急急飞走的野雀，生活过得也蛮幸福。那雏的羽毛还未长满，露出粉色的皮肤。黄色的喙，张大了嘴，叽叽地叫，两只黑得透亮的眼珠子一闪一闪的。我想，它们一定是以为母亲来喂虫了，所以兴奋地叫。 我没有动那巢。只小心地绕过它们，割了剩下的麦子。捆成捆，用车子推走了。天色将晚，那一小束麦子孤独地站着，三只雏的叫声此起彼伏。我盼望着它们的母亲，能借着夜色将它们移走。 第二天中午，我在场上堆麦垛，看见田野里浓烟一片。原来是有人放火烧麦秸。我想，坏了，那三只雏危险了。大火过后，田里一片炭黑。我去田里看，远远地，再看不见那一束麦子，那结在麦子上的巢，也没有了雏的叫声，田野里一片安静。 那么小的野雀，怎么能有力气，把那三只雏移走！我懊恼地想。 回来的路上，我又觉得奇怪。田野里的雀很多，但多数都把巢安在河边的荒草里，或浓密的灌木丛中，直接把巢挂在麦秸上的，还真是少见。 但转念一想，我就明白了——那野雀打算安巢的时候，在田野里四处寻找。那时的麦子葱绿，正含苞抽穗。它啄上两口，满嘴浆汁。环顾四周，遍地都是。它一定会幸福地想，我把巢安在这里，将来，孩子就不用辛辛苦苦地寻食了——为父母的心情，大抵都是这样的。 但这雀终是没有想到，越是给孩子准备了安逸的生活，危险，离它们就会越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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