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人的孝如果对西方人谈起孝道，保准会弄得他们一头雾水，事实上，在英文里的确有孝这个单词——Filial，但相信知道的人并不多。摩西十诫第五条“子女应当孝敬父母”，英文的表达是“Honor your father and your mother”，更多的是在说尊敬。而中国语境里，孝的那种顺从，谦卑，低人一等的姿态，在西方人那里是绝然看不到的。 东方人的孝与西方人似乎天生就格格不入，中国人有云，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不管父母对待子女如何不公，子女也不可违抗。中国第一大孝子舜完美地实践了这个论断，他父亲瞽叟续弦生子后，不知为何一家人都对舜恨之入骨，处心积虑地谋杀过他好多次，不惜动用放火、活埋这些令人发指的手段。舜有惊无险地一一化解后，仍然小心恭敬地伺候他们，不敢有怨言。相信外国人读到这个故事的第一个反应是掀桌，没错，东方孝的极致就是这种不分对错只讲尊卑与血统，一股脑去承受的东西。在事事讲理的西方人看来，一定会认定舜是天下第一受虐狂。 欧美人头脑单纯，把父慈子孝兄友弟悌统统简化为一个字，爱。血浓于水，亲情之间不论等级不管尊卑，父母与子女之间都是在平等的地位，并且这种平等以法律的形式规定下来。子女可以对父母直呼其名，小孩淘气，父亲揍了他屁股，却有坐牢的风险。这等礼崩乐坏的光景，又是古代中国人不可想象的。 在中国流传的凄惨爱情故事里，有一类最让人们无奈，男女双方情深意笃，却遭到阻挠，本来阻碍只能令真爱愈加可贵，可以提升爱情的幸福度与经验值，但这阻挠只要来自某方的父母，爱情就立马被判了死刑。 陆游在母亲的命令下把新婚妻子唐婉送回娘家，葬送了自己的爱情后留下一曲千古绝唱《钗头凤》；焦仲卿被母亲逼迫，休掉了挚爱的妻子，然后去自挂东南枝。他们纵有千般委屈万种不服，也只能乖乖接受自己的命运，爱情之上，那个山一般的孝字让他们连半分反抗的力量也使不出。 设身处地，西方人碰到这种情况会如何应对呢？ 美国电影《猜猜谁来吃晚餐》就讲了这样的一个故事。 黑人青年约翰爱上了白人姑娘乔伊，乔伊的父亲是开明的自由主义者，一贯反对种族歧视，他接受了聪明正直的约翰。另一方面，约翰的父亲，黑人老邮差却极力反对这段恋情，照他的话讲，黑人白人结婚在十几个州里还是违法的行为，从不行差踏错的自己绝对难以认同。 故事的高潮在父子对话里来临，当约翰告诉父亲自己的婚事要由自己决定时，老黑人说：“你没有权力对我这样讲话，我是你的父亲。你没有权力，这你清楚，我也清楚。我知道你是谁，是什么东西，你也知道是我拼了老命挣钱才给你买来这些机会。你知道30年里我把邮包扛了多远？七万五千英里！天黑了还要去修剪草坪，才能使你背上书包而不是去烧锅炉。你的妈妈本来应该有更多的东西，但是为了你她都不要了，我不是花花公子，可我连一件体面的衣服都没有，你现在竟然对我说这不算什么？” 老邮差为儿子付出的一切的确令人动容，东方的儿子相信这时候立刻就屈服了，但约翰的回应却出乎中国人的意料，他的第一反应是愤怒，然后直接反击了。 “你告诉我我没有什么权力，因为你为我做了我就欠你的是吗？我告诉你，我什么也不欠你的！即使你扛着邮包走了一百万英里，那也只是你做了你应该做的事情！你把我带到了人间，从那天起你为我做的一切就是你应该为我而做的，就像我对我儿子，但你不能占有我，你没有权力告诉我在何时我出了格，没有权力让我按照你的生活原则去生活，爸爸，你甚至不清楚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我的感受，我的想法。即使在你余生我拼命解释也没有用，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这段话完美地解释了美国子女与父母的关系，也解释了为何欧美法律没有规定子女必须赡养父母，同时说明了中国式的孝在西方人那里根本不存在。在欧美人看来，父母不但从法律上无权对子女指指点点，甚至在道义上也没有这个权力。父母和子女之间无所谓谁欠谁，也没有回报这一说，倒是有不开眼的儿子告父母未经允许就把自己生出来的荒唐事。 在现代完善的社会福利制度下，欧美家庭已经完全不必养儿防老，养育子女更多是出于爱，呵护一个无助的小生命，让他慢慢成长，帮助子女长大就是父母得到的最好礼物，而当子女成人后自然会离开父母开始自己新的生活。父母在堂，晨昏定省的中式光景在欧美多见于控制欲极强的单亲母亲。美国著名连环杀手Edward Theodore Gein 就是在占有欲强且憎恨女性的母亲控制下生活，成年后性格歪曲，最终成为杀人剥皮的恶魔。《生活大爆炸》里Howard Wolowitz与老母住一起成了搞笑段子的温床，在剧中人看来，这种母子关系也是颇为怪异的，Howard在朋友圈里的地位较低，这也是一个原因。 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认定西方人天性凉薄，这纯粹是社会文化观念的差异所致。他们用爱代替了孝，子女对父母之孝更多的体现在精神上——与父母定期保持联系，在父母生日时送一束鲜花一封贺卡，时常说一句“我爱你”。对他们来说这样已经足够，真要一家子住一块儿搞早请示晚汇报，那估计只会是一出闹剧的开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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