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过学,种过地,当过兵,从过政,执过法。在我的人
生道路上,有坦途,也有坎坷;有阳光, 也有风雨;有喜悦,
也有辛酸……现将自已一生中的亲身经历和内心感受“实录”
在此,以飨诸友,如有舛误,恳请雅正,不甚感激!
艰难的求学之路(5)
我更不知明天的路又在何方
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行船又遭顶头风”。本来我的
学习已够艰辛的了, 但在这时, 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悲剧,
祖父和父亲竟在半个月内相继去世,这对我来说无疑是雪上
加霜。
1960年5月16日,祖父逝世。一个星期后,父亲在地里
耕田,没到吃午饭的时候便回家了。
“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母亲问。
“我肚子作胀,回来歇会。”父亲低声答道。
我们全家万万没有想到,父亲的这次歇会却是和我们永
别而永远地安息了。
六月的天气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父亲躺在门板上,眼
睛直愣愣地看着房顶,母亲给父亲递上一碗茶水,父亲勉强
喝了一点。当晚,母亲给父亲熬了点粥,父亲摇头不喝,他
说:“给伢儿们喝吧!”过了两天,父亲的病情加重。由于
当时一是缺医少药,二是父亲病后家中没有当家人,再说也
没钱给父亲治病。于是,只有请“马脚先生”来家里“祛邪
消灾”。“邪”没有祛,“灾”也未消,父亲的病情却一天
比一天重。第四天,只见他肚子越胀越大,于是,我叔父请
来了一名医生给父亲诊治。
医生看后问:“什么时候起的病?”
母亲说:“5月23日。”
“吃过什么药没有?”
“什么药也没有吃。”
“他大小便怎么样?”
“自得病以来一直没有大小便。”
医生问完后说:“他是因大小便不畅而引起的腹胀,现
在应解决大小便通畅的问题。”于是,医生给了两片药,父
亲当即吞下,紧接着医生将一块肥皂往父亲肛门里塞,尔后
又往肛门里灌肥皂水,我们全家人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多么
希望医生能妙手回春啊!但是,医生却无功而返。眼看着父
亲的病情急剧恶化,而我们却束手无策,真是叫天不应,叫
地不灵,我们只有眼巴巴地看着父亲撒手人寰。
6月1日,这是父亲临终前的最后日子,我们全家人都陪
伴在他身边。当时,父亲双目微睁,嘴唇颤抖着,当听到叫
我时,我含着眼泪哽咽着说:“爸爸,我在您身旁。”面对
父亲憔悴的面容,我难受极了。这时,只见父亲的手动了动,
我立刻将手伸过去握住父亲的手。昔日,父亲的手十分温暖
而且粗大有力,今天,父亲的手却很冰凉,已失去了往日的
力度。父亲的身体太虚弱了,声音也极其微弱,我俯下身去,
听到了父亲的声音,他说:“人从书里乖,要发愤读书。”
父亲在弥留之际,还关心我的学习,我的泪水夺眶而出,冲
着父亲点了点头,意思是不仅听到了,而且记住了。说完不
多一会,父亲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走完了他51年短暂的生命
历程。
这时,外面下着瓢泼大雨,这是泪水化作的倾盆雨啊!
当时,屋内一片哭声、泣声、喊声,这声音惊天地,泣鬼神。
爷爷去世时,安睡在一口黑漆大木棺材内。爷爷去世刚
刚半个月,父亲又突然离开了我们,因家境贫困,无钱买棺
木,只好用家中的几块木板钉了一个匣子(简易棺材),父
亲安睡在里面,我们从棺材的缝隙内依然能看见父亲的遗体,
我们趴在灵柩上失声痛哭,千呼万唤,呼唤父亲能重新回到
我们的家中,我们怎么也不敢相信父亲走得这样突然,走得
这样凄凉……
当时,大队A书记以我们是后进生产队为由,不准我家
请丧夫,勒令我们将父亲的灵柩必须在次日早晨用拖车拖出
去。每当想到此事, 我的心里就像箭穿刀割一样极其难受,
因为父亲的遗体在家仅仅停放了10多个小时,而用这种方式
送亡人下葬还是第一次。直到如今, 乡亲们对A书记当时不
近人情的行径表示了极大的愤慨,并给予了严厉谴责。而我
则说: “此事我终身不忘, 但我只记事,不记恨,更不记
仇。”
那天,黑沉沉的天像要塌下来,雷鸣电闪,凄风苦雨,
仿佛要吞没整个世界。水牛十分吃力地拉着安放父亲灵柩的
拖车在泥泞的道路上极其艰难地行进,我们紧随其后,护送
灵柩前往安葬父亲遗体的杜家墩墓地一步一步地向前缓缓地
移动。一路上,泪水、雨水,模糊了我的双眼,也浸透了我
的衣服,我不知今天的路在何方?更不知明天的路又在何方?
将父亲安葬完毕,而水牛却站在坟前久久不肯离去。父
亲生前对这头牛精心饲养, 他们朝夕相处 ,彼此“亲密无
间”。因此,水牛在即将离去时, 望着父亲的坟地连叫了几
声,这声音是那么的低沉,又是那么的深情。
爷爷和父亲相继病逝后,家中只剩下年迈的奶奶和年已
半百的母亲,还有哥哥、妹妹、弟弟和我。在很长一段时间
内,奶奶时常老泪纵横,母亲则是以泪洗面。半夜三更,她
们有时失声痛哭,有时低声啜泣,我时常被她们凄凄惨惨的
哭声和泣声所惊醒。于是,我便蒙在被子里暗自流泪,并将
这辛酸的泪水吞下肚里。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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