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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爱伴我远行 每当阅读几行文字，看一张照片，听一首老歌，甚至目睹一草一木，也能撞击着心灵，唤醒搁置了许久的记忆。我时常怀念娘,她已故四载了。对于娘来说,儿女就是她的全部,她的心血, 娘疼爱儿女,儿女也爱娘。娘的人生如戏,活着时演绎得厚重,有价值。 我真想亲近娘，刚购买的新房时，催她来县城小住，转一转，看看我们的新家，欣赏一下城市里的风景，享受一下体面的生活。在印象中，我的娘极少离家远行，一次是与父亲同去渑池县，料理军哥病故后事，又因治病才到驻马店，住院二十余天。她从来没有时间，闲逛过大商场，畅游过公园。几经商量，娘始终不肯，说什么自己年纪大了，费劲，住不惯楼房，爬高下低的，又嫌城里头吵躁，没家里清静，而实则是，怕给孩儿媳妇增加负担，不愿添麻烦。无奈，也只好借机会，常回家看看。 改革开放这些年,我的家乡大变样,村落变绿了,村姑变美了,农民的日子像芝麻开花,节节高,进村的道路修成平坦的水泥路,邻居几家也都盖起了混砖房屋,贴上瓷片,耐看又坚固,我家也翻新了五间平房,外带三间门头房,里外罩白,用上了太阳能和沼气,家里摆设,赶上新潮。娘的心情显得很轻松,家里的日子越过越舒心。 家宅院落里长棵碗口粗的枣树,年复一年的发芽、开花、结果。家里盖房时,枣树差点被伐掉,是娘硬拦下的,她曾对我讲过,这棵树,是她亲手栽的,长了几十多年啦,留下它,留个念想吧！枣树花开,点点金黄,细枝摇曳,风递幽香,蜂儿嬉绕。待到八月枣儿满红,在绿叶映衬下,红玛瑙般的枣,显得油光晶亮,遂即摘上一颗,吃到嘴里,脆生生,甜滋滋的。儿时,在树下玩耍,打牌,大人们纳凉聊天,商量农事。若娘心情好,时而听到她哼地曲儿,“清河水,十八弯,年年岁岁水打滩”，“小呀嘛小二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这棵饱经风霜的枣树,既点缀了小院,又带来欣喜。娘是过惯苦日子的,现在开始好起来,并相信会越来越好过,她满意透了。 我的外公姓赵,娘生于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4月),卒于农历戊子年七月七,生养七个子女,前仨孩因饿带病死去”。说真话,娘的经历和村庄多数同龄人一样,无非是“举家老少躲兵祸”,“四三年蝗虫成灾”,“四九年改朝换代”,“五六年水中捞麦”,“五九年吃大食堂”,“七五年洪水过村”……大跃进,闹饥馑,爹娘浑身浮肿,被政府送进医院,管吃又治病,保全住性命。家乡发水,房倒屋塌,灾后,一穷二白,缺吃少穿,全家六口人挤住在低矮的土坯房里,一住就是八年,度日维艰。 生产队的农活多，一年四季闲不着,春耕锄地,割麦打场,栽秧捉虫,砍高粮, 摘棉花，出红薯,拉粪土。那时,我姊妹四个,又没有人照管, 生产队的上工铃,就像催命似的,只要一响,马上得停止洗刷,撇下小孩子,就去上工。当时,队里实行按工分分粮制度,男劳力一天十分, 女劳力一天八至十分,每十分可分一斤小麦。娘的体弱,每天起早贪黑的忙碌,辛劳一天仅挣八分,还不值一斤麦钱。因人多劳力少,分的粮食也不够吃,是队里出名的缺粮户。那个年代,瓜菜半年粮,春上捋榆钱儿,摘槐花,夏秋挖野菜,掐晒红薯叶，娘总能想出办法,贴补生活。搂麦茬,解决烧柴。自己纺线织布，夜晚挑灯做衣鞋,在娘的操劳下,总算熬出头了,家人的生计问题,也能勉强维持。每每述说往事,娘就心酸,泪水悄悄的盈满眼窝,过去真苦呀！简直就是困难中煎熬、挣扎过来的。 说真的,现在说我最爱吃东西，还是娘做的菜蟒馍和蒸槐花菜,那个香呀,真解谗,比白面馍,大米饭更有味道。如今,每每想起,津液顿生。 分产到户,时兴单干。年迈的父母割草打料,喂猪养牛,省吃俭用的,攒下几千元钱,打砖坯, 烧窑砖。又用三年时间拉土垫宅,备料奠基。有亲朋帮力,才盖起了四间“砖包墙”。这时,家境也有些好转。 “只要孩儿有出息,再苦些累些也值”，娘常说。也许是父母重男轻女的缘故,弟兄仨人都能读书,唯独菊姐未上学.军哥不愿再读书,喜好习武,心想参军。一九八二年底,军哥应征入武,在部队里,他表现出色,身材魁梧,任解放军某部班长,三次获嘉奖,一次立功。娘很高兴,夸奖儿中。农历一九八六年正月十八,部队来电报,‘军,意外受伤,病危,住洛阳铁路医院,速前往’。恶讯传来,如雷击顶,举家伤悲,“儿啊！儿！”，娘无力地瘫软在地上,任凭泪水横流,如针线穿透了心胸,头昏昏,地旋转,白发老人送黑发人,娘一下子苍老许多,事后,大病一场,多亏菊姐陪护照顾得好,娘的病痛才有所减轻。 我苦命的娘,一生种田,目不识丁,耐劳喜善,不多言语,她知晓的许多做人的道理。娘爱家和孩子，并热爱劳动，我深记得，娘告诉我的一件事：有一年秋,生产队抗旱浇地,柴油紧张,某社员偷了柴油机箱里头的油,点油灯,队里追查,我的娘大胆报告,那位破坏生产者后来被追究。娘就是这样是非分明、热爱集体的人。妯娌们说娘，实诚,人缘好,遇到喜事,愿意与她分享,有烦闷的事,去串个门儿,倾诉一番,心情舒坦。乡间邻里赞誉娘,遇到小孩子们闹架,总是先管教自己的孩子;心性善，跟她讨东借西的,不吝啬;借牛给人家拱地,不要分文。 生活磨砺出娘的那坚毅和豁达的性格，‘愁眉哭脸是一天，说说笑笑也是一天，干嘛不快乐一点啊’。那年，有贼挖洞，盗走家里耕牛，年迈父母心痛不已，爹三天茶饭不香，娘则力劝他，宽慰说，‘财去人安乐，身子骨要紧’，气骂那贼人不得好！说实在的，耕牛是一家人种地指望，牛丢了，娘也很心痛呀。 在娘眼里，我是个孩子，永远也长不大，她习惯用那孱弱的身躯来遮挡风雨。在我眼里，娘虽为农妇，但又是那么值得敬佩，她不仅给我强壮的身体，给我快乐的童年，而且教我学会做人，培养我干事的能力，使我养成勤学耐劳、秉性果敢的品性。 已是风烛残年的娘，心里还装着子女，唯独没有自己。清晨，娘起得早，清扫院落是娘的功课，一日三餐，有娘灶上煮饭的身影，田间地头，有娘劳作的背影，每每听到娘那一遍遍亲昵地呼唤，我的心灵感到颤动，温暖而甜蜜的母爱荡漾在心头，许久不能平息。 娘的爱，无私而真诚、温馨而持久，如细流涓涓，滋润心田，像炭火炙炙，温暖身心。羊羔跪乳，鸟鸦反哺，知恩相报；父母生养，德泽如天，何以回馈？母爱如阳，沐浴春晖，伴我远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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