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美的东西不敢碰

太美的东西不敢碰 韩松落 　　有位记者，在报纸缝隙里看到一则征婚广告，非常短：“女28相貌气质绝佳家境优越，求事业成功40以下男士”，报纸上，这种广告并不鲜见，但他或许那天正好有时间，正好有闲，顿时起了探究的心——什么人这样胆大包天，“绝佳”，二字岂能随便用得？ 　　于是借助报社资源，找到对方的联系方式，上门求见，要求采访，一见到真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的女子，哪里是“绝佳”，几乎只有用“倾国倾城”可以形容，而且态度淡定，谈吐优雅，冰雪聪明，又不特意显耀，显见家世良好。 　　但就是情路坎坷，先后相处过四个男友，都无疾而终，最后一个离开前，终于说了真话：“我很怕。”怕什么？怕她的美。人都有种隐秘的惧怕，越美好的事物，越没人敢碰，太美的东西，是有震慑力的，却也是妖异的，是不祥的，人们宁肯转而求次一等的，庸常的，以免透支了自己的幸福指数。 　　不只爱情，不只美丽的人，所有那些太美的，太好的，太深刻的，太慎重的，太重大的东西，总让人下意识地去躲避。 　　最好看的那件衣服，我没敢买，最想接近的那个人，我不敢和他（她）多说话，我们总担心，这些过分美丽的东西，一旦和我们的生命发生联系，会有过分强悍的撞击力，将我们原来的生活撞个粉碎，让我们的世界观进行痛苦的改造。我们下意识的回避，我们自觉的绕道走。没有人教，也不曾专门地学，更没有长辈当它是生存智慧，谆谆教导代代相传，但这几乎成为本能，与身体和精神的防卫机制融为一体。过分美丽的东西周围，树着看不见的牌子，写着“肃静”与回避。 　　不只我是如此。中秋的晚上，城里放烟花，我和朋友们已筹备了好几天，为的就是早早去看，临到头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有意无意拖拖拉拉，有人迟到，有人拿了别人的东西需要顺路柺一下去送，有人居然在距离约好的时间只有半小时的时候开始剪头发，大家齐心协力地节外生枝，终于错过了烟花最盛大的时刻。在潮水一样退离现场的人群里，刚刚抵达的我们，居然如释重负。 　　我们在怕什么，或者是在躲什么？是像《暗涌》中所唱：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是因为我们知道，生命中的华美和不可思议都有定数，享用一点，就消耗掉一点，必须积攒着，等待他在将来，以更盛大的方式呈现？还是因为，我们自知已经经受不起那种撞击，需要急急躲避？ 　　所以，日本AV里，美丽的女郎，总要配上一个猥琐的大叔，所以，香港小姐冠军往往芳华虚度，最后做了大龄产妇，所以，我们并不希望梁朝伟和张曼玉走到一起，所以谢霆锋和张柏芝一旦成为金童玉女版的绝配，我们就要担心前面有不好的事情在等着他们。糖要少三分，幸福要欠着点，在所有快意的时候，都要有片刻的犹豫。 　　因为，越美丽的东西，我们越不可碰。是不可能，也是不能，这是人生的禁忌，也是命运的谶语。 　　——FM1026午间红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