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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韵何时悠悠

 wany999 2012-06-26

    我爱听笛子独奏曲。就那么一根细而短的竹管,竟成流出那么干净的音乐来。像在清泉中浣洗过,兀自带着莹莹的水珠,蹦蹦跳跳,圆润可爱,挑逗着阳光。我一遍遍地听名家的演奏,魂魄跟着乐曲游走,剩下的只是一具壳。待到乐曲终了,魂魄复归,浑身舒坦,如同刚刚在清泉沐浴过。 
    要是我也能奏出这样曲子该有多美!就那么几个孔,不会太难吧。以前就听说吹笛子有无师自通的。我买了一枝笛子,配上一本技法书,开始练起来。可是,我的笛子发出的却是干涩、沙哑的声音,苍老如树皮般,没有一丝的鲜润。有人说,新笛子需要磨合,慢慢地声音就会亮起来。我信以为真。练了些时日,能吹出简单的旋律,却断断续续,一点笛味也没有。我能想象出我呼吸不畅,脖子上青筋绽出的窘样。 
    那一年,我的住处东面就是一片山。很有层次的,极好的山水画的构图,由深褐色过渡到背景上黛紫色。一日,我和几个朋友相约登山,就从近处的开始吧。朝夕相处,悠然可见,如同相看两不厌的朋友。一路走着,笑着,没有准备吃的、喝的——这么近,一会就该下山了。可走了几个小时,山还在那儿冷眼瞧着我们。我们没有走近它几步似的,它是不是在后退躲着我们,生怕我们搅扰它的宁静?等到上了山,赏玩的兴致早已挥发殆尽。饥渴疲惫袭上了身,我们如同溃兵一般,跌跌撞撞下了山。真是望山跑死马啊! 
    时断时续的练习,总是那几个简单的小曲子,在低音区和中音区之间徘徊。离山峰很远,就已气喘吁吁,无力前行。我怀疑我的笛子价低质次,有笛子身却无笛子魂。于是,委屈口腹之欲,又买了一枝精制笛子。我幻想着,用新笛子就能吹出喷珠溅玉般的曲子来。急不可待地贴上笛膜,试音,音色依然如故地单调。失望再次笼罩了我。 
    笛子挂在墙上。我坐在书桌前,时常打量它。黑色的笛身,油漆光亮;透明的扎线,细密匀称;白色牛骨笛头,与笛身对比鲜明。多靓的笛子!但我并不是它的朋友,我把它囚在室中,缚在墙上。我以为我拥有了它,实际上,我俘获的只是一截竹子,却得不到它的魂。 
    刚参加工作那阵,我喜欢书法。楷书练了没有多少时间,就感到腻烦了。一个字要写上数十上百遍,我没有准备足够的耐心。现在想想,主要还是青年人心性太躁,坐不住。我根本悟不到书法的真谛,只是喜爱罢了。“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只是“一日曝”那是挂在嘴上的喜欢。这是现在的回味,当时可没有这样成熟。临摹得有几分意思了,人家一表扬,我就飘飘然了,仿佛又长高了不少。 
    楷书算什么,要练就得练草书,那才叫书法。纵横恣肆,满纸云烟,毕现“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豪放气势。我先购买字帖,每到书店,直奔字帖区。每次都能抱回一摞,好像那是免费的一样。有一次,为了买 《三希堂法帖》,竟然连回家的车费都没有了。幸而碰到熟人,才没发生难堪的故事。 
    要问我书法练得如何?顶着一头灰尘的笔挂、干燥得冒烟的笔会告诉你。字帖呢,平平整整地摆在书橱内。人家葛朗台还能每天坐着车去它的金库看看金币为乐,我的字帖呢,得不到我一眼的眷顾。 
    笛子挂在墙上,闲着会做梦的。或许它在等着“主人”驯服,或许它想不翼而飞,重新寻找明主。如果它是一只鸟,我会放生的。 
    朋友一日向我展示他新购置的平板电脑,手指呼啦呼啦翻着页面,好像是手指聪明一样。他搜出几套名家散文集,侃了他的阅读计划——和他的电器一样炫人!我一惊,这家伙,不久当刮目相看了。又一日,又背来了他买的单反高端相机,要带我出去拍照。我也喜欢摄影,但至今没有相机——当属叶公好龙一类。我眼馋,他自喜,我正好衬托放大了他的自尊。我转移话题:“读了几本电子书?” 应道:“哪有时间看,早删掉了!”我愕然。 
    我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笛子,我已经想象到了他手里相机的归宿。 
                                       (刘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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