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 “余小鱼,都赖你的破车!你过来,给我把裤子缝好!” 不惧声带撕列,扯着脖子吼出这句话的人,是尚德高中顶顶有名的校花——夏柠。一般人绝计见不到她如此剽悍的一面,大家都以为“恬静”、“明媚”、“浅伤”之类的词藻是为迎接她的降生才被创造。所以,总能听到这样的吼声,不知是余小鱼走运还是他倒霉。估且称之为“特殊待遇”吧,这是余小鱼的原话。 低着头,余小鱼把单车架好,慢慢走到夏柠身前。俊秀如水墨泼就的眉眼,不自觉地拧成一道好看的弧。阳光从云层中透出,穿过叠叠重重的杨树叶,在少年白晰的脸上映出点点暗影,那画面干净得不食人间烟火。 回家再缝吧,这可是在街上,多不好看。余小鱼开始在僻静得只有空气相伴的小巷里做左右了望状,盼有人路过,佐证自己的话。 “为什么每次都要我有了实际行动之后,你才肯听话?” 嗯?——哎哟!余小鱼尚未感应到夏柠言语中的杀机,屁股就挨了一脚。他只好乖乖地从背包里取出针钱盒,坐在马路崖子上穿起针、引起钱。 “你怎么老带着针线盒?” “因为我很可怜身上的衣服,它们经常受伤。”说着,余小鱼抬起夏柠的左脚,放在自己膝上,开始缝补裤角上的豁口。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讽刺我。喂,要是扎到我,你就死定了。” “你要是老老实实地坐在尾座上,不那么手舞足蹈的,裤子也不会被剐破了。” “再废话,你也死定了。” 余小鱼不吱声了。他的手法很快,不消两分钟,便锁好针脚。小鱼低下头,轻轻咬断了线头。当再度与夏柠对视,他不禁问道:“柠,你发烧了?为什么脸这么红?” “我……笨猪!” “柠,你对自己的评价……”余小鱼在脑海中搜刮半天合适的词汇,最后衷恳地说:“很客观——啊!柠,君子动口不动手!” 夏柠将小鱼的耳朵放开,歪着脑袋做沉思状,“那好吧!” 夕阳慢慢沉入山背。单车在南方金色的乡间小路上画出一条十八岁独有的曲线。小鱼头的右耳上多了一排牙印,他嘴里反复叨吟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余小鱼,你说什么呢? 不敢! 夏柠经常说,小鱼,你是在我的精心呵护下长大的。 这个时候,余小鱼就会貌似认真地回应,柠,我不是在你的阴影中长大的么? 其实,这两个人都在说着同一件事——他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十八年的生活里,处处有对方的影子,亦将彼此视为了生命中的一部分。他们似乎未曾闹过矛盾。因为夏柠手里总举着矛,而余小鱼压根没意识到自己有反抗夏柠的权力。一个专心打人,一个老实挨打,何来矛盾? 青影1 夏柠逼小鱼立誓的那天,她穿了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裙,裙摆与白色棉袜之间裸露着光滑的小腿。夏柠两只手拽住裙角,在小鱼面前慢慢地转动身体,像一只蝴蝶那般张开翅膀,羞涩中却难掩轻舞的欢快。夏柠的成绩终于爬到了年级第二,这条牛仔裙是来自妈妈的奖励。 “小鱼,你有没有什么奖品?” “这回我丢人了,名次一点没提高,哪来的什么奖品。”说着,小鱼的微笑在三月的暖风中绽放开来。只不过,这一笑在夏柠看来实在是欠扁,“臭屁!你一直是第一名,还要怎么提高?下次我一定超过你。” “拜托,你这第二名跟我差了十几分。柠,大白天别说梦话,好吗?” “余小鱼,你又欠打了是吧?” 夏柠很快将恐吓转化为暴行。小鱼一边跑一边纳闷,今天是怎么了,在学校里她都敢对我施以毒手,难道我以后的生活将更加暗无天日?稍微分神,小鱼慌不择路——这么说不对。事实上教导主任胖胖的身体挡在楼道中央,根本没有路。小鱼别无选择地撞到了他圆鼓鼓的肚子上。 等意识到将有大麻烦的时候,小鱼先是给了自己一个安慰,万幸,还好没把他撞倒。 咚!夏柠亦没能及时收住脚步,虽然纤弱,但刚好让小鱼前倾了身体……前倾……再前倾……就这么倾倒了。小鱼的那一丝万幸跟着化成乌有。于是,这成为尚德高中有史以来最轰动的惨案,女生们瞩目的小鱼王子、男生们心间的夏柠公主,竟公然在教学楼里打闹,还联手把据说面部肌肉早已坏死的教导主任压在地上,整体楼道都随之发生了剧烈的颤抖。于是,许多少女的心,碎了!许多少男的心,怒了!呜呼…… 比较严重的后果是,此案成功地证明教导主任的面部肌肉完好,因为在倒地后,惊恐、痛苦、害羞、愤怒等各种激烈的心理活动,都由他丰富的面容变化中充分表露。大家鼓掌! 非常严重的后果是,余小鱼和夏柠在众目睽睽之下双双被领到教导处。夏柠怯生生地问,小鱼,他不会吃掉咱们吧? “§ж…&℅…×♀䤧”余小鱼的脸上有一道冷汗划过,无言以对。 午后柔和的阳光将木窗映成一个班驳的“十”字,浅浅烙在灰色地面上。宽大的藤椅被更加庞大的身躯压得吱吱作响。 知道自己错在哪吗? 小鱼用力地点头,我们错了。我们不应该压在您的肚子上。 什么?不压肚子你们还想压我脑袋吗? 夏柠以极其可怜的眼神盯着主任,我们错了,我们压错人了。 这就对——对什么对,压谁也不成!你们就不应该在楼道里相互追逐,何况还是一个女生追着一个男生打,成为体统?检查,给我写检查!把你们俩人的关系交待清楚! 最后的命令真让人为难,以至于余小鱼和夏柠在房间里四目相对半个小时还不知如何落笔。 小鱼单手托腮,问道,大部分时间里,我是受害者吧? “你可以这么写。那以后的全部时间里,你都会是受害者。”夏柠丢出这个威胁后,便把自己放倒在小鱼的床上。凝望着白色天花板,夏柠允自放任着少女的惆怅,“小鱼,你的成绩比我高了好多,为什么不肯等等我?你知道我一点一点地爬上来有多辛苦吗?我真怕自己没有本事和你考进同一所大学。” “笨!如果是我跟着你的高考志愿走就好了。你爬上去不容易,但我堕落到跟你差不多很简单啊。” “好主意!”夏柠的眼里渗出浓浓杀气,那份惆怅早不知被她抛到了银河系之外的什么地方。 “你想做什么……我刚才是开玩笑的。”余小鱼有种不详的预感。夏柠的必杀技已经许久不曾上演过,以至于她拉开架式的时候,余小鱼真的被吓了一跳。夏柠的哭泣并不嚎淘,情绪亦不起伏。她的状态平稳得像香港回归。余小鱼彻底败给她了,他用一种略显稚嫩的男人气度许下誓言,“我——余小鱼,正重承诺,我一定会跟夏柠同学考入同一所大学,如违此誓……如违……柠,我该说什么了?” “如果你说话不算数,就永远别想见到我!” 小鱼故意露出惊喜的神色,问,真的? 夏柠不哭了,重又剽悍地瞪着余小鱼,你什么意思? 青影2 夏柠的完美生活,是有妈妈和小鱼即可。她告诉小鱼,自己经不起再一次的支离破碎,而小鱼更不能像爸爸那样被别人抢走,这是她笃定的信条。 三月的月考结束了。刚出考场,夏柠就追问余小鱼考得如何。 余小鱼喘着粗气,仿佛刚才答案的时候,自己转着玩的不是笔,而是那根三万六千斤的金箍棒。金箍棒?在夏柠看来比喻成天蓬元帅的九齿钉耙还差不多。“柠,打死我也不说。” “那我就打死你吧——不行,把你打死了,谁给我过生日啊。” “十八岁了。想要什么礼物呢?” “妈妈、小鱼的外婆、小鱼和蛋糕。不对,是蛋糕和小鱼。” “你又把我排在最后……” 然而,夏柠十八岁的生日终于没能那般宁静。反倒是整城小座都随之兴奋起来,因为那个离乡四年的全城首富重新回到这里,各怀心思的人们争相来为他的女儿庆生。夏柠原谅了爸爸,她似乎忘记了四年前的雨夜,这个男人为了情妇抛弃妻子。站在大雨中的女儿,他视而不见,一声声“爸爸,回家看看妈妈,她病了”的呼唤,他充耳不闻。尾随夏柠的小鱼一次次追上夏秋生,一次次被他推倒在地,你这个野孩子!我们家的事,你少掺合! 那一夜,夏柠哭瘫在小鱼的背上,泪水和雨水混杂着放肆流淌。夏柠不停地喃喃问着,爸爸不要我了,小鱼,你会不会也不要我?雷声轰轰,将余小鱼倔强而稚声的回应吞噬,就像沸腾的滚水涌出的气泡,瞬间消散。 生日宴会上,夏柠真的像个公主了,而余小鱼如何无论也不能把自己真的当成王子。除了高不可攀的成绩和相依为命的外婆,他自觉没有值得骄傲的地方。小鱼坐在角落里,守着许多自己不曾见过的佳肴,他脑子里冒出几个奇怪的念头,不知以后去拾饮料瓶的时候,夏柠会不会陪着我……外婆身体不好,所以没来,她晚上吃什么呢……这里的菜好多噢,能不能打包回去?放在冰箱里,足够我们吃一星期呢……柠,你这家伙有没有注意到我在这里……荔枝?外婆爱吃的,我偷偷装几颗吧……柠,你爸爸回来了。是不是我离开你的时候,你就不会伤心了? 最后一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可算少年特有的不知出处的淡淡哀伤,却让小鱼手中的一颗荔技落在地上。鲜红的外皮爆裂,晶莹的汁液缓缓渗出,像在流泪。 火车狰狞地停在一旁。再过一会儿,它便要载着夏柠一家去到大城市,开始崭新的生活。而余小鱼,还会是余小鱼。 太阳有意恶毒起来,炙烤着不算喧闹的站台。余小鱼凝望泪眼婆娑的夏柠,始终将苦涩的微笑固定在脸上,而眼泪正一点点地被炽热的空气蒸发掉,只有针刺般的痛楚留在眼眶。 “小鱼,对不起……” “傻瓜,又不是永别。乖,不哭了。”余小鱼轻抚夏柠瀑布似的长发,换了话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幽灵船的故事吗?” 夏柠当然记得,一年前,余小鱼绘声绘色的讲述差点把自己吓哭:大海上飘着一艘白色游艇,看起来孤零零的,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子。有一艘大船从它前面驶过,怎么呼叫也不见有人应答。一周之后,大船驶回,再呼叫,还是无人应答。诡异!十分诡异!船长马上反应过来,不好,这是一艘幽灵船,于是马上派水手登上游艇。果然,艇上与传说中的幽灵船一模一样,各种设备完好无损,桌子上还有没吃完的食物,一只黑猫懒懒地卧在地毯上,这是唯一的生命。 那时,余小鱼阴起脸,说:“一定不是这小猫在开船。好像只有它知道幽灵船是怎么回事?柠,你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游艇变成了幽灵船吗?” 夏柠摇摇头。 “下次告诉你。” 下次,便是一年后的今天,便是他们即将告别两小无猜的时候。“柠,很简单嘛。船长派人用幽灵船带回了港口,开新闻发布会,拍照,写传记。却苦了游艇的主人,这家伙去潜水,等钻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船没了……” “讨厌!”夏柠想笑,但眼泪却率先彻底决了堤,她一头扎余小鱼的怀里。而小鱼只说一句,柠,上车吧…… 十分钟后,余小鱼缓步于车站对面的人行道上,听到了火车那一声怪物般的毫无征兆的嘶吼。他转过头,格外轻松,甚至有意让自己的转身看起来华丽。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呼喊,“余小鱼,给你拎包来,你想累死我是吧。” 幻觉,这是幻觉,余小鱼这么告诉自己。 “不是幻觉,我不走了……以后得让外婆给我做饭吃了,你快点,我拿不动了!” 最美好的瞬间就此定格,仿佛一切皆为静止。余小鱼觉得在静止的空间里,张扬自己的感情太过应该,眼泪很烫。大概夏柠也是这么想的,于是放下手里的包,亦向余小鱼跑去。 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五秒钟,夏柠什么也不想说。第六秒钟,她想告诉余小鱼,自己要变成一块橡皮糖,永远粘着他。而第六钞钟,余小鱼去却一手推开了夏柠,如此用力,似乎绝情。 小鱼?怎么了?为什么推我? 原来,一切都被静止只是幸福的错觉。长长的刹车声响彻天空,轮胎拼尽全力嘶咬沥青,溜下一道道不甘的黑色印迹,泛着刺鼻的味道。 青影3 “小鱼,你这死家伙,居然敢放我鸽子,一放就是两年!休学休够了没有?赶快给我回来!” “小鱼,你是不是嫌弃这所大学?你是不是觉得这里委屈你,所以你不陪我了?小鱼,我笨,高考分数好低,你别不要我……” “小鱼,外婆经常在晚上因为想你而掉眼泪,她患了眼疾,不过,已经好多了。我会照顾她,你不要担心。可是……小鱼,我也想你,谁来照顾我啊?” 这是夏柠写给余小鱼的第一百信,同前面九十九封一样,它也无法逃脱寄不出的命运。所以,这大抵上不能算做信。日记?思念?或仅仅为一种倾诉?夏柠自己也说不清。她将早已被泪水打湿的信纸塞入信封,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入一个盒子。临睡前,她习惯性地轻抚手臂上的伤疤,那是余小鱼留给她的最后的痕迹。那一天,夏柠摔倒在地上,手臂鲜血淋淋,刺眼的阳光让她看不到余小鱼是将什么表情永远封印在脸上。她更不知道,小鱼漂亮的眼睛里最后一次的星尘交辉,几乎凝聚了一千年的不甘。 “小鱼,你一定要回来。我可没什么耐心!让我失去耐心的话,你就死定了!” 余小鱼呢?有人这么问过夏柠,夏柠告诉他,小鱼被车撞到了,要到北京或者上海去治疗一段时间,他没留下任何的踪迹给我,怕我去找他,耽误了考大学。每当此时,夏柠总在想,两个地方都好远!小鱼,你这家伙去大城市都不带上我,等你回来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她觉得小鱼会回来,而且会活蹦欢跳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所以她并不伤悲。她在等她的小鱼,她怎么会伤悲。两年很长吗?七百三十次日出日落很多吗?可是,夏柠的心,每天都会被碎去一小块,就在夜半醒来然后念着小鱼独坐到天明的时候。小鱼,你别着急,我很坚强。你好好养病。 “小鱼,第一名是你的。我会帮你看着,绝不让谁抢走。” 在许多人看来,这所大学也可算做一流。但夏柠不这么想,她觉得这里根本配不上小鱼。于是,她懊恼不够努力。夏柠重新回到学校之后,去查了小鱼最后三月份月考的成绩——那是小鱼在立誓之后,唯一的一次月考——只比夏柠高了一分。 夏柠出现了幻听,她感觉小鱼就站在自己的身边,以无比欠扁的口气地说道,“看,我说我‘堕落’一下很简单吧。原本我以为咱们的分数能一样呢!谁知道你又低了一分,笨!” 自此,夏柠疯了一样的日夜用功。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因为余小鱼而一蹶不振的时候,她却像个守镇关卡的将军那样阻止一切掠夺地盘的企图。不够好,还不够好,那些日子她对自己说得最多的话便是这一句。 “小鱼,我看上了一双很漂亮的鞋子。送给我!少废话,一定要噢!” 没人能理解一个家境富裕的女孩儿,为什么总在课余时间,扎起漂亮柔顺的长发,灰头土脸地捡拾别人丢弃的饮料瓶子。傍晚,夏柠会用余小鱼的口气与收购站的人讨价还价,毫厘不让。其实,她只是想要一份“小鱼式”的礼物罢了。就像在高中时,夏柠总陪着小鱼拾这些可以卖钱的东西,再陪着他去收购站。小鱼的家境不好,这是他贴补家用的手段。每次劳作过后,小鱼都会用卖得的钱,给夏柠买一支很普通的冰激淋。夏柠偶尔会恩赐他一口,并不断叮嘱,“小口!不许把嘴巴张那么大!死小鱼,你干脆连我的手指一起吞掉算了!” 一个月后,买鞋子的钱攒够了,但小店的橱窗里却再也找不到那双粉色皮鞋的踪迹。那双鞋子吸引她的原因,只是鞋面上绣着的那一条好漂亮的鱼。夏柠站在橱窗前,视线慢慢被泪水模糊。 流光 夏柠,你为什么总是随身带着针线盒?于桦爬在床上,全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地任她摆弄。 因为我可怜你身上的衣服,它们总是受伤。说完,夏柠便穿起针,引起线。 不要扎到我噢,不然——啊!真扎呀你?于桦顿时觉得自己比衣服更加可怜,一个宿舍里住了两年,隔三差五就要被折腾一顿,好惨。 夏柠锁好针脚,轻轻咬断线头,认真收线。 走吧,去吃饭。说着,于桦拉起夏柠出了宿舍楼。两人并排走在铺满枫叶的小路上,于桦歪着脑袋问,夏柠,什么时候我才能变成你这的淑女啊?夏柠浅笑,却不知如何应答。初秋了,微风欲盖弥彰地带出几分三月的气息,仍掩不住如刀的本质。 有对大一的新生从她们身边。男孩儿说,你可真笨,才考到这里……我这么才高八斗,要在这里四年,苦啊。 女孩说,再废话,你就死了。忽而语柔,喂,中午想吃什么? 没胃口! 你说什么呢? 不敢。 这时,男孩儿不留心碰到夏柠,轻声道歉,温暖的眼神就照在夏柠的痛处,怎敢凝视。夏柠,快听,《白月光》。于桦兴奋地摇着夏柠的胳膊。于是,校园的广播里传出张信哲那独有的透明的感伤,在夏柠耳边回荡。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在心上却不在身旁 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 路太长追不回原谅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绑 无法释放 夏柠,我都要听哭了,你怎么还笑啊? 没,没什么,就是突然想笑。说着,夏柠抬头去寻天空,浅蓝。小鱼,我会好好的,让你能在天堂里,永远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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