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莱茵河畔核心提示：无意走进去的乡间敝野，无一处不是整洁明媚，比起游览胜地更是脱俗而安静。
那间旅舍就座落在莱茵河畔。疏稀秀媚的花木掩映着一排排咖啡座，仿佛要随着滚滚的河水向前移动。 旅舍的主人是一位讲着纯正英文的中年男人，着装却很德国派头，挺拔的衣领低调的颜色。一问果然他是从爱荷华的玉米田里走到莱茵河畔的美国人。 他说，三十五年前他游历到这座叫波帕的德国小镇，便不想离开了。我的伴侣问他，是不是迷上了一位德国姑娘？他点点头，神色竟有几分羞涩。他身边那位当年的德国姑娘正在忙着接电话，结账，疲惫的脸色，发胖的身躯，已经没有了当年好看的模样。 这也由不得自己。文学的姑奶奶张爱玲不是早就幽幽的说过，人人都是岁月的俘虏。 再美的人，再浪漫的故事都经不起岁月的腐蚀，那仿佛是真的。 其实，我们这次到德国来，想刻意避开大城市，连柏林，慕尼黑，法兰克福都没有去，只想开车沿着浪漫之路走一趟，在莱茵河中部歇歇脚，再乘火车去荷兰。 对了，写到浪漫之路。这名字不仅仅是对游客的一种诱惑。这一段路确实是美不胜收，依我看是最值得一游的德国观光之路。但看下来，这名字叫做历史文化之路可能更确切，可是那会让旅行社失掉不少生意。 那天我们随着这位有着美国口音的店主走进三楼的房间，家具虽陈设简单，但房间明亮宽敞，可喜的是一个大凉台面对着奔腾不息的莱茵河水，仿佛伸手可以触摸到河面上来来往往的游轮，货船的旗杆。
坐在凉台上，莱茵河两岸的无边风景徐徐在眼前展开。 只见河面上船只往来如穿梭。长长的货船像整齐的竹排，浮在水面上，行进浩荡：色彩鲜明的游艇满载喜笑颜开的游客，在阳光下行驶，还隐隐传来乐声。 从这条繁忙的河流可以看出这个国家充满活力的经济，充畅的物资交流。在美国时，一谈到欧债危机人人色变，而在德国的所见所闻，仿佛没有那么吓人。当然，德意志这个最具生产力的工业大国，如今在欧盟诸国里是一枝独秀。 这莱茵河的名字据说是流淌的意思，河的中部流域是最美的地段。这两岸散落的古堡比比皆是，个个城镇有说不完的历史故事，看不尽沧桑之美，山坡上成片的葡萄园又散发着现代清新气息。 我们原计划开车沿河岸一路游览莱茵河中段，却正赶上因马拉松比赛车道封锁，只好绕道而行，谁知却看到了一般游客看不到的自然好风光。 德国的美是绵里藏针。无意走进去的乡间敝野，无一处不是整洁明媚，比起游览胜地更是脱俗而安静。这个民族向来沉潜的很，不做表面文章，埋着头在东西的品质上下功夫。而他们的生活方式也内歛而务实，讲究细节追求完美。 记得我们在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村落问路，一个男人在做木工活，牛羊在栏里撒欢，一院子花开的五彩缤纷，地面上的石板路水洗一般干净，只有树荫下的汽车提醒我们这并不是传说中的桃花源。而那认真看着地图的村民也只用德语答问。 说实话，过去我一听这口音浊重的德国话心里便隐隐不安，在反映二战的电影里，那是一个令人恐惧的声音。几年前在瑞士的一家酒店里吃早餐，旁边坐着一个德国人，他的脚下还躺着一只灰色的狼狗，我端着咖啡的手竟微微发抖。可见历史的记忆刻下的痕迹有多深。德意志这个民族要为纳粹的罪名背负着多么沉重的十字架。而这一趟走下来，竟把那如诗似画的山河，那勤奋诚实的民众和过去的不堪划出了一条界线。 那种恐惧感没有了，有时竟觉得德国人那种冷冷的神情大概是长期压抑的结果，在人际交往中有些精神障碍。我宁愿相信那不是歧视和傲慢。 随着人类互相之间的造访越来越频繁，相互的了解越来越多，会有助于认识他人也助于认识自己。 六月大概是莱茵河发水的季节。我们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望着滚滚河水向东流去，听柜台边上的主人慢慢讲述着他与这条河的故事。 旅舍的厅堂里有几幅图片，记录着靠岸的这一排楼房几经河水漫延的历史。最近的一次是1995年，洪水淹没了整整一层楼，水退之后，从照片上可以看到，抽水机正日夜不停从底层抽水。听下来，洪水十几年就要来一次，心里不禁暗暗为店家犯愁。 我猜想这大概是房间陈设显得简单的原因之一。这也是与莱茵河太过亲近的代价。 第二天清晨，我们与德国朋友依娜，奈特莉冒雨登上了莱茵河上的游艇，在烟雨迷蒙中遥望沿岸上千年，上百年依然挺立的古镇，城堡，真是处处令人心动 。据介绍，从美因茨到科隆之间的这一段中部流域已被联合国科教文组织列入了世界文化遗产保护项目。 我们一边喝着当地葡萄园酿造的白葡萄酒，一边感谓，后人再也不愿化上五六百年建造一座教堂，或者在一个村子里住上两三代以上。现代人将来留下的文化遗产会是什么呢？ 船很慢，水很急，两岸青山都很恬淡，在随波逐流的水面上谈论这些话题似乎很多余。 那一夜，我听着莱茵河的涛声慢慢入睡，梦里竟重现当年漂长江穿三峡的情景，这从不交叉的江与河怎么会混合在一起呢？梦毕竟是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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