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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镇,醉在你的似水华年中

 水蛇妖 2012-07-06

  第一次看黄磊和刘若英的《似水年华》,离热播的日子已经很远。只是延宕了几年之后,学业和生活的压力暂时地化于无形,每天的日子阳光明澈,有持续的独处和写作。思维暂时停滞的时候,连续几个晚上,黄磊为自己过往情感所立的传记光影,将一段对乌镇的向往第一次从模糊的记忆具象到了赤纯的向往。一直忘不了刘若英跳房子的那段清冷空旷的石街,仿佛那是个安静孤独的舞台,等着念念不忘的人。

  到访的时间最终延迟得可怕。刘若英再访乌镇,做了西栅的代言人。黄磊的“似水年华”红酒坊也座落在西栅深处几年有余,东栅的老药铺子依然沿用着百余年来的赭色药纸,西栅新开的茶坊已经放着Frank Sinatra的爵士歌曲了。乌镇的变与不变,让人总是暗自生恼,没在盛放的华年里,像黄磊那样,在这座镇子上厮磨足够的时光。

  于是来得坚决,也改了一贯背包客的风格,即使整肃过的民宿价格不菲,还是选了临水的房间,低手几乎就可以抚摸到水面。追寻着一切机会的贴近和相处,仿佛心底积欠着太多的愧,偏偏就要抵死缠绵。计算着闲逛的时间,打电话给总台续住一天,再续一天……短暂的华年里未曾相见,如今乌镇已经看不出年岁,我们却都已经往着老里去了。只有呆在镇子的心里,才能唤起那几年对那个眼神的铭记,不顾一切,未求深解,却能许下全生。

  第一天临近中午才进的西栅,只是匆匆应付了半个小时的闲逛,就急急躲回房间了。周末持续到来的人群,脚步杂乱,行走又没有章法,使城市与小镇的界线暧昧而模糊。直到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要看清晨刚刚洗过的容颜。

  起身的时间比太阳稍晚,阳光已经渐渐地要漫过第一层屋檐。几个低处,倾泻下来的光线遇到水泽上氤氲的一层雾气,也顿时散作了一片细碎的光,匍匐在那层水雾之上。街头只有几个同样拿着相机的人,隔着十几步远,身形就影影绰绰起来,像是被泼了一层水粉,颜色怎样都不像是真的。镇子的色调也开始松动,从夜的微凉中渐渐地油润和轻柔起来,水光稍微一漾,就像要泼墨一样地淌下来。也许是木屋整修的时间不久,雕花的窗户上只是淡淡地泛着一抹金色,并不显得沉重和忧伤。反倒是应了这个季节的禀赋:温文尔雅,顺气低声,一切随和与从容。石阶的宽窄恰好容下一个松缓的步子,在桥与路的链接中移步,但好像并非自己在走,而是淌着的颜色扯着整个镇子在身边缓缓地转。在某一个光影斑驳的角落,忍不住想用手指去点点那些活泼的色彩,是不是可以突然就整个身子穿了过去,像电影中的幻觉一样:青黛颜色的那一边,是旧时灯影桨声的乌镇。它并非只活在记忆里,而是在另一个时空,平行而平静地存在着。

  比起先前去过的古镇,甚至比起相邻的东栅,西栅的地方实在阔朗:灵水居前,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广场。挤在木屋之间的弄堂和石街,也有着别处少见的素朴和庄重。当年的昭明太子跟随着老师沈约来乌镇读书,帝都的气派多少还是带到了这里。只是昭明太子一颗玲珑心,倒没有依着熟悉的宫闱暴殄天物,只不过道路比东栅宽了两三指,门廊、木栅,一概如旧,连他下榻读书的地方,那门房也只不过规矩和稍微工整了一些,也没有特别显出贵气来。功夫倒是都用在了门里,很难想象,水路纵横的小村竟然有这么多规模可观,整肃华丽的大型院落。南朝之后,望族渐渐聚集在此,这些大型的院落才得以延续和保存。虽说同处江南,倒无法将这里的园林与苏杭的加以联系和比对。这是要人住在里面的,将自己生活的点点段段,全部都嵌在里面,伴着岁月熬出精魂来。此后,不用故事,不看碑文,只在里面坐一会儿,就能洞悉全部的情节。

 

  是啊,坐一会儿。尽管空间长着,也并总是走的。常常只是踱了几步,就被几处微小的细节吸引过去。甚至是拍完了照片,依然会窝在那个地方发呆。在东栅的时候,狭窄的空间和随时而来的游人让人停不下步子,只知道在每扇宅门中来回穿梭。而在西栅,几乎处处都可以停下。之前依照着网路上的指引做了功课,上海的摄影师留恋乌镇,在这里开出了“步步莲花”,将自己拍摄乌镇的作品齐齐做着展览。黄磊依然不能忘记《似水年华》里总是说不明的情感,也赁下了几间新修的木房开了红酒坊。偶尔才来乌镇的人,大多都心底执拗地攥着地图来朝圣,即便只是在门口站站,留一张合影也好。我倒更喜欢那个摄影师后来在隔岸开的“大茶饭”,做些粤式的点心,每到吃饭的时间,总能吸引着一大批广东的游客。服务生和气得很,不拘你点多少,吃完了也并不赶人,任由你攀在临水的窗边静静地看游船来往。主人的那只拉布拉多偶尔会从对岸的步步莲花跑过来,遇到喜欢的人就贴过来,轻轻地蹭着腿,或者在脚边熟睡过去。主人在每张桌子上都配了不同的花朵,古朴颜色中勾勒出了几道清丽的光线,仿佛面前有江南的容颜,美目若兮。

  余下的时间,就在景园的二楼坐着。这已经是镇子的深处,游人不多,只有住在镇子里的人,才会在晚上聚在这里,点上一壶茶,几盘小食,聊些平日里有头无尾的话题。我偏爱在早晨的时间,做第一位到访的茶客。二楼临窗的座位有江南特有的精细,背后笼着淡紫色的薄纱,椅垫用有了年月的刺绣做了套子,乳白色中点着桃红。老板贴着窗底,还特意放了一小簇花儿,风一来会轻轻地抖。老板不多话,只是将玫瑰花茶拿上来,问了句:“要写东西么?”就把接线板准备好,轻轻退了出去。放着《似水年华》的原声,不需要题目,也不用打什么腹稿,信马由缰地写着心情。偶尔抬起头来,看着住在对面民宿的人刚起身,推开木窗,对着满目清凉的阳光,伸着懒腰。还有水的尽头,也刚刚有游客包了船,悠悠荡荡地晃过来。一对情侣只在船头紧紧地依偎着,仿佛丝毫不关心身边的风景,只在意着身边的陪伴。随时可以继续写下去,我珍爱着这样状态下写出的文字,只关注着自己的心跳和情感,不掺杂其他的纷扰。

 

  至于簇拥着几家商铺的女红街,直到夜晚花灯初上的时候,才悠悠然透出些娟秀的未到来。西栅近乎奢华地运用着光影,改变了古镇夜晚昏黄的面孔,延续着色彩的传奇。白天平淡低敛的小街,扮上了艳丽的妆容。连贯一片的店铺,项链一般地揽着闪烁的暖光。与红灯笼中暗然低调的气氛不同,这条光带张扬、热情,汇成另一条河流,铺在涟漪之上,扩散成一片光毯。橱窗上陈列的作品,一改平时的素颜和羞涩,从边缘渐渐泛起了倾诉的光。只要是经过,便忘记了是要赶到何处,而只在攫住眼光的作品前伫立,仿佛是一场交谈,独立出了私密的空间。转了半天,还是顺从着收集本子的爱好,买下了牛皮装帧的本子,积攒自己的心情碎片。一路逛过去高低俯就,那光和影如同蝴蝶振翅一般,有持续不断的新鲜和快乐。

  我不知道这种强烈的情感倚重从何而来。那感觉就像晚餐是就着叙昌小吃的白水鱼吞咽下的三白酒,一股劲辣义无反顾地铺满整个身体。也许,乌镇是华年中的一个心结。我们本该在最好的时光中相逢,却忘记了心中的直觉和冲动。当饱尝了生活的痛,情感和容颜也渐渐苍老和麻木的时候,才会觉得,这场早该发生的相遇来得那么迟。黄磊借着“文”的身份执拗地等待和邀约着在这里的重逢。乌镇是停在华年中的梦,而失了华年的我们,即使只是醉一回,梦一场,便也对自己有个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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