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高考那神奇的传说 高考开始了。说说我自己的高考吧。 80年代初的西北，不知是否为降低高考成本，有一个预选制度。就是说不是你拿到高中毕业证就可以参加高考，也不是因为你是全班甚至年级第一，你就有参加高考的资格。一所学校第一年每考取一个大学生，就能给学弟学妹挣回来30个参加高考的名额。如果第一年没有建树，第二年这所学校就没有高考资格。我大学一名同窗男生，就因为第一年他们学校高考剃了光头，年级第一名的他活活没有参加高考，第二年转到教育质量好点的学校才上了大学。生气吧？愤怒吧？可你一点脾气没有。 我高考的前一年，算我们烧高香了，我们学校考了一名。那位救我们命的学长姓杨，自他收到通知，没人再想起他的名字，妇孺皆知“杨大”。托杨大的福，我们那届有了30个预选名额，补习生占了15个，我们一届15个，我作为唯一的女生入选了。 当时我家那儿没有公路，每天县城到公社只有一趟车，我们高考得翻山越岭去180公里外的县城，谁也不敢提前去，因为没钱住店，只有高考前一天背上被窝，去县中学教室的桌子上睡觉，次日一早上考场。不料高考前一日大雨滂沱，公路冲断了，县教育局找了一辆大卡车，车箱边上捆了绳子，我们全体被预选的共同举着一张雨布站在车厢里，唱着歌儿出发了。 我姐夫是教育局的干事，那时他刚毕业，还没有结婚。作为县里来接我们顺便出差的官员，坐在驾驶室里。显然，二十几岁的他惦记着露天雨水里的小姨子，可能也觉得我妈和我姐事后埋怨。偶尔一停车，他会下来问一句冷不冷之类，完了红着脸重新回到驾驶室。干部要装出自己亲戚跟别人家的同甘共苦的样子，虚伪吧？以后我总想抽空调侃他，始终没有说，今天曝光一下声讨一下。 走了一半左右路程，我们遇见了一个至今我也想不明白的现象。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抱个小孩站在路旁的大雨里，前不着村后不把店。我们在车里大喊：停车！停车！司机以为有事了，停在雨中。我们把老太太和小孩拽上来，放在车中间的被窝堆上。我们都湿了，就是为了保护被窝。老太太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奶头塞在孩子嘴里。孩子也是不哭不闹。在一个村庄边上车停下时，她示意我们自己要下去，我们帮她下去，头都没回走了。 托我姐夫的帮助，我住在了他的同乡家，其他人都在教室里。高考结束后没有搭乘的卡车，大家决定背着被子学解放军拉练回家。我姐夫给我买了张汽车票，约定我和带队的老师一起回家，顺便把大家的行李一起绑在长途车上面让我们带到学校。那天早晨我和老师每人吃了半截黄瓜一个鸡蛋，觉得能凑合到中午回家，不料半路车抛锚了，我们俩饥肠辘辘。问司机啥时能修好车，他说得等到下午。老师带着我去一个村里我们班的住校生家讨饭吃。一碗面条下肚回来，车拉着我们的行李不见了踪影，那时离家还有七八十里。 老师一怔，说咱两翻山抄近道去截车。我说好！刚开始我说我帮你拿毛衣，他说不用，待会他累了我帮他拿。我真是够二的，一个十几岁的丫头片子给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拿衣服，真是不自量力。沿着被水冲刷出的深壕沟往山顶上冲，老师心里惦记着大家的行李，让我慢慢来，他截住车后等我；我嘴里答应着心里怕得要死一直紧跟其后。就在临死的关头我们终于翻过了山头同时从深壕沟里冲了出来。我的天！那车竟然歪歪扭扭地从远处朝我们走来，车顶绑着晃晃荡荡的行李。老师激动地大喊着扔下我往坡下跑，这时已经看见了村庄，我不怕了，倒地不省人事。 等醒来时，我躺在一辆毛驴车上，太阳马上落了，我妈在一边哭，对老师说我娃要有三长两短我放不过你。老师看我醒来了，让毛驴车拉着行李往学校赶。从我栽倒的地方到我们家有十几里地，我躺在驴车上一直没有感觉。 考试的结果我只上了汉族专科线，但比中央民院的本科录取线高出近100分。我想不通民族政策，认为地区落后不是我造成的，凭什么汉族考生的分数要是少数民族的两倍才能上本科？一纸讨伐信寄到地区教育局讨个说法。气头一过早忘了，此时我的好人姐夫又出现了，某一日他笑眯眯地拿给我一封来自地区教育局的信，非常漂亮的钢笔字，足足三大页，上级领导给我解释少数民族政策，鼓励我不要上专科，以后上大学。结果还真成了。 还是说说我的模范姐夫。作为县里派到省里惟一办理分数事件的工作人员，他回来后对我们说，成绩复核完往录取办走，就他一个人，改我的成绩轻而易举，心一直跳，最后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我和我姐比他还高尚，说当然不能改，改了就把别人挤掉了，这不公平，是坏良心的事。真是一家人进了一家门啊，我接着开始了补习生活，后来才上了大学。 或许因为自己的经历吧，我对拆村并校始终怀着十二分的反感。这项举措不知吓退了多少想读书的孩子，也不知因为交通问题死了多少学生。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