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枢经*寿夭刚柔第六》说解 原文:黄帝问于少师曰:余闻人之生也,有刚有柔,有弱有强,有短有长,有阴有阳,愿闻其方。 说解: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有的人寿可过百,有的人却夭折在襁褓之中,有的人冒疾风、沐霜雪而不病,有的人终日不离屏室而不免于病,我们经常看到或者听到诸如此类差异悬殊的生命现象,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很显然,寿夭是一个涉及到生命本质的问题,而本篇的目的正在于探讨生命的本质,故以“寿夭刚柔”为名。 在《内经》作者看来,生命体无非是两个因素的合力作用,一个是先天因素,一个是后天因素,而其中的先天因素又起着决定性的作用。所谓“刚柔”,其本义是指脾气秉性的阳刚和阴柔,这属于男女性别的固有差异,而人的性别或者性格本是天生注定的,不可改易,故“寿夭刚柔”这个题目就表明了,人的寿夭主要由先天禀赋所决定,其实也就是本篇后文所言“天之生命”的意思。用句现代的俗话,那就是“人的命,天注定”。 “强弱”,是指人的体力之所以有强有弱,主要在于吃的怎么样,此则代指后天营养因素的重要性。“短长”,明显是指寿命的长短,而不可理解为高矮。因为人的高矮由目视可鉴,无须听闻。“阴阳”,在这里是用其本义,谓形骸与生气。“方”,是指事物内在的本质。 “方”的本义是指一件事物中并列的两个方面,《说文》:“方,并船也。”即两只船并列为一只“方舟”的意思。对于任何一件事物,内在的本质和外在的表现就构成了并列的一对矛盾,而外在的表现都是有目共睹、不言而喻的,所以“愿闻其方”询问的是生命的内在本质。 原文:少师答曰:阴中有阴,阳中有阳,审知阴阳,刺之有方。 说解:问题过于高深,很难直接回答,只能从入门的常识谈起。 作者的意思是,影响寿夭的无非是疾病,然而无论什么疾病,最终总要体现在人的形骸上面,因此,必须首先明确形骸的阴阳,方可入得门径,然后才能够逐步地讨论较为深入的问题,进而把握生命的本质。 所谓“阴中有阴,阳中有阳”,是说单就形骸而言,也可以划分出层次不同的阴阳。 按照事物固有的相对性品质,从某一角度看起来属阴的东西,从另一角度看又可能属阳。正因如此,若欲准确判定某一事物的阴阳属性,亦非易事,然而又只有“审知阴阳”,才能“刺之有方”,故全面、正确地了解形体结构的阴阳属性是十分必要的。“有方”是指符合疾病内在的本质。 原文:得病所始,刺之有理。 说解:“理”的本义是玉石的纹理,后泛指事物的条理性,则“有理”即合乎条理。 “得病所始”是说要明确疾病的初始诱因。由于古代的诊断条件非常简陋,而临床实践又需要对于较为复杂的疾病做出鉴别诊断,那么详细了解疾病发作的诱因就显得极为重要,往往对确诊疾病起到关键作用。如同样的筋骨疼痛,有人起始于曾在阴冷环境中长期居住,每逢阴天就加重;有人则起始于跌打损伤,每逢受力则加重。仅据此一点,就可准确辨认出疾病的性质,才好采取合理的治疗。 原文:谨度病端,与时相应,内合于五脏六腑,外合于筋骨皮肤。 说解:“病端”是指最初发病时的症状表现,“与时相应”是指从发病到就诊这一段时间内的病情变化。拿所有这些症状表现和病情变化与内在的五脏六腑及外在的筋骨皮肤的正常生理功能一一对照比较,从而推断出具体病变部位以及疾病性质,也不失为一种确诊疾病的好方法。其实这也是现代医学特别注重采集“既往史”和“现病史”的缘故。 请注意,以上两句话是为了表明所有的疾病最终总要体现在形骸方面,而其目的就在于引出“五脏六腑”和“筋骨皮肤”这两个主要的形骸概念。
原文:是故内有阴阳,外亦有阴阳,在内者,五脏为阴,六腑为阳;在外者,筋骨为阴,皮肤为阳。 原文:黄帝问于伯高曰:余闻形气病之先后,外内之应奈何? 说解: 在明确了形骸构造的阴阳属性以后,就需要进一步明确形骸与生气的关系,那是高一个层次的阴阳属性。 “形”即外在的躯体形骸,“气”即内在的精气神,也就是脏腑功能。因为形气有阴阳属性的不同,故形病与气病属于两类不同性质的疾病,其致病途径和症状表现当然亦不相同。 原文:伯高答曰:风寒伤形,忧恐忿怒伤气,气伤脏,乃病脏,寒伤形,乃应形,风伤筋脉,筋脉乃应,此形气外内之相应也。 说解:“风寒”在这里是一切外部致病因素的统称。“忧恐忿怒”则是指内部致病因素。一般情况下,外因致病损伤的是筋骨皮肤,内因致病损伤的是脏腑功能,这就是“形气外内之相应”的基本规律。由于脏腑疾病的严重程度要远远大于筋骨皮肤疾病,因此,内伤的危害要明显大于外伤的危害。 原文:黄帝曰:刺之奈何?伯高答曰:病九日者,三刺而已,病一月者,十刺而已,多少远近,以此衰之。 说解:这是指外因所导致的筋骨皮肤疾病的疗程长短。 原文:久痹不去身者,视其血络,尽出其血。 说解:但是上面所说的疗程长短不包括“久痹”这种病。“痹”虽然属于外在的筋骨之病,但是“久痹”又是特指筋骨疼痛而年久不愈者,即风湿、类风湿性关节炎之类。此乃免疫缺陷病,故属于内因所生之病。由于其人抗病能力低下,邪气很容易侵入其肌肤,且不能为神气所消除,则腧穴壅堵,血气郁积,导致血络发生,故必尽刺之出血,以缓解其疼痛。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这种病实在不好确定具体的疗程,只能是发作厉害的时候治一治,病情缓解时就停一停。详情可参见本篇后文之“刺寒痹内热”一节。 原文:黄帝曰:外内之病,难易之治奈何?伯高答曰:形先病而未入脏者,刺之半其日;脏先病而形乃应者,刺之倍其日。此外(原作“月”,字误)内难易之应也。 说解: 病在表者轻,入里者重,这是因为生命的根本在内而不在外。与此相应,外部的形体疾病当然较为容易治疗,故刺之半其日,而治疗内脏的疾病势必较难,故刺之倍其日。 原文:黄帝问于伯高曰:余闻形有缓急,气有盛衰,骨有大小,肉有坚脆,皮有厚薄,其以立寿夭奈何? 说解:《内经》作者主要的研究对象是人的健康和疾病防治问题,实际上归根结底也就是“寿夭”的问题。他们经过长期地观察和分析,认识到人的形体差异与寿夭(即健康水平)存在着密切的因果关系,有一定的规律可循,这才是本篇所要讨论的主要内容。 “形有缓急”是指人有肥胖和羸瘦的不同。“缓急”原本是指衣服的肥瘦,而衣服的肥瘦总与形体相适,故用来代指形体的肥瘦。通常情况下,形体的肥瘦与后天营养有关。 “气有盛衰”是指人的脾气秉性有刚强火暴或软弱怯懦的不同,即内向性格与外向性格的意思。通常情况下,脾气秉性与人的先天禀赋有关。 “骨有大小”是指骨骼的大小,其实就是指身材的高矮,这与先天后天因素都有关系。 “肉有坚脆”是指肌肉(注意:不是皮下脂肪)的多少。若运动肌发达即谓之“肉坚”,是肌肉饱满的意思,表示身体结实强壮;若运动肌萎缩则谓之“肉脆”,是形容肌肉软弱无力,表示身体虚弱。《说文》:“脆,小软易断也。”这主要与后天因素有关。 “皮有厚薄”,古人原本认为疾病是外部的邪气通过皮肤侵入人体所致,故把皮肤看作是抵御外邪的屏障。那么,从理论上讲,凡皮肤厚者相当于屏障坚固,故不被邪侵而能够保持健康状态,皮肤薄者则反之。然而实际上,以皮肤作为抗病屏障的观点并不十分准确,而人的抗病能力也不取决于皮肤的厚薄,因此,根据皮肤厚薄来判定寿夭就显得有点儿牵强。但是这在本篇作者就很难办,他必须维护当时的病因学理论,所以一定要提出“皮肤厚薄”这一命题,然而又由于实际上皮肤的厚薄并不真正影响人的寿夭,故其在下文中也并不对这一问题做进一步的阐述,说明本篇作者还是很注重实事求是的,所以对于“皮有厚薄”这一句就不必当真了。 原文:伯高答曰:形与气相任则寿,不相任则夭。 说解:“任”,承担也,是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相互平衡的意思。这是把外在的躯体形骸(形)与内在的精气神(气)对立看待的说法,是说二者一定要平均对等才好。那么,如果某人形体瘦小枯干而精力旺盛,性格外向,或某人形体高大魁梧而精神萎靡,性格内向,是皆非长寿之兆。古代道家的养生之道是主张虚静无为、淡漠寡欲,而性格外向者精力过于旺盛,必空耗其有限之精,所以断其“夭”。虽然,也不是要人整日无精打采沉默颓丧才能长寿,如果长期精神低靡少言寡语,亦非佳兆,总要形气相称才好。作者的本意在于强调内在的精气神对于维持生命的极端重要性。 这是从先天角度讨论寿夭问题,人的寿夭主要决定于先天因素,而脾气性格又取决于先天禀赋,故这是最首要的一条。 原文:皮与肉相果则寿,不相果则夭。 说解:“果”通“裹”,即包裹,则“皮与肉相裹”,也就是皮肤紧紧地包裹着肉的意思。这是形容皮肤弹性好,皮下脂肪组织充盈,故显得细腻、光滑、润泽,没有皱褶。而“皮与肉不相裹”则正好相反,是形容皮肤松弛、粗糙、没有弹性的状况。我们知道,皮肤弹性是反映一个人营养状况最显著的标志,而人的营养状况又是维持其身体健康的基本条件,尤其在古代,底层民众往往食不果腹,多伴有营养不良症,故在当时,营养状况是影响人们健康水平以及寿夭的又一重要因素。然而营养问题毕竟属于后天因素,其重要性较先天因素次之,故作为次要条件提出。 原文:血气经络胜形则寿,不胜形则夭。 说解:“血气”是指精神体力,“经络”是指四肢上的浅表静脉。一个精力充沛、矫健敏捷的人,其血气循环量也必然充足,则四肢的浅表静脉往往暴露凸出于肌肉皮肤之上,这就叫“血气经络胜形”。反之,一个精力疲惫、体质虚弱的人,其血气循环量肯定不足,则四肢的表浅静脉必然萎缩而难以显现,这就叫“血气经络不胜形”。 这其实是概括了先天、后天两种因素在人体的综合表现。
原文:黄帝曰:何谓形之缓急?
说解:上面主要是从“气有盛衰”的角度讨论寿夭,“气”属于先天因素,故为决定寿夭的先决条件。下面则是从“形”的角度讨论寿夭,“形”属于后天因素,故为辅助条件。 原文:伯高答曰:形充而皮肤缓者则寿,形充而皮肤急者则夭。 说解:“充”,《说文》:“长也,高也。”是已经完成生长发育的意思。故“形充”乃谓身体发育成熟,即成年人。意思是未成年之小儿,不可以形体相貌预断其寿夭,故不在本篇讨论范围。 这里的“皮肤”应该分开理解,因为古文都是单音节词,“皮”是指皮肤,“肤”则指皮下脂肪。“缓急”者,仍乃谓肥瘦之意。“皮肤缓”是指皮下脂肪充盈,则皮肤表面必然滑腻丰满,说明营养状况良好,故寿。“皮肤急”是指皮下脂肪枯竭,则皮肤表面必然松弛憔悴,说明营养不良,故夭。 原文:形充而脉坚大者顺也,形充而脉小以弱者气衰,衰则危矣。 说解:成年人而脉搏坚强有力者说明心脏功能良好,在古人则是阳气旺盛、血气循环量充足的标志,这也是长寿的一个重要条件,故谓之“顺”。相反,成年人而脉搏微弱迟缓甚至间歇停顿者,说明心脏功能不全,在古人即谓之“气衰”,是以断其“危”。 原文:若形充而颧不起者骨小,骨小则夭矣。 说解:成年人而颧骨不突起者肯定是基因缺陷,属于先天性疾病,如侏儒症、先天愚之类。古人把先天性疾病皆归咎于精髓不足,而精髓又贮于骨腔之中,若骨小则骨腔狭小,则所容精髓亦必少于正常,故云“骨小则夭”。注意,这里并没有依照前文体例,说“形充而颧突起者骨大,骨大则寿”之类的套话,这是作者实事求是的表现,因为现实中并不存在这种情况。 原文:形充而大肉囷坚而有分者肉坚,肉坚则寿矣;形充而大肉无分理不坚者肉脆,肉脆则夭矣。 说解:在正常的成年男性,股四头肌和肱二头肌最为发达,稍微一绷劲就凸显出来,同时这也是最庞大的肌肉组织,故称“大肉”。“囷”乃圆顶的谷仓,“坚”谓饱满。“囷坚”是形容肌肉组织呈现馒头状的圆形突起,显得饱满坚实,即俗称的“疙瘩肉”。“分”即分界线、轮廓线之意。如果肌肉饱满坚实,轮廓分明,便谓之“肉坚”,表示其人身体结实,故许其寿。若成年男性的肱二头肌和股四头肌萎缩,绷劲的时候也不能显现出肌肉的突起轮廓,则叫做“肉脆”,说明其人身体虚弱,故断其夭。 原文:此天之生命,所以立形定气而视寿夭者,必明乎此,立形定气,而后以临病人,决死生。 说解:医生诊视病人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对病人的寿夭先有一个基本的了解,其实也就是对病人的身体素质作到心中了然,然后才可以决定是否予以治疗。那么,掌握上述判定寿夭的各种条件并进行深思熟虑地分析当然是十分必要的。 原文:黄帝曰:余闻寿夭,无以度之。伯高答曰:墙基卑,高不及其地者,不满三十而死;其有因加疾者,不及二十而死也。 说解:“度”是标准的意思。我们都知道,黄泉路上无老少,那么,到底活多大岁数算“寿”?活多大岁数算“夭”呢? 在西汉时期,砖石还属于相当贵重的建筑材料,大多数人都造不起砖石结构的房屋,因此当时最好的建筑物也仅仅是以少量砖石垫作地基,而墙体则以泥土夹杂草荆之类堆垒而成(即相当于现代贫困地区的干打垒建筑)。对于这样的建筑物来说,如果砖石地基垫得很低,没能高出地面(“高不及其地”其实就等于没有地基),便可以预断其短命。 人的五官中可比作建筑物的惟有鼻子,盖鼻子凸起于面部,且高大平直,与建筑物高高耸立于地面有点类似,故古人又称鼻子为“明堂”。《五色》:“明堂者,鼻也。”盖古人所谓“明堂”者,即当时的标准建筑物也。 这句话其实有两层意思,一个意思是:一个人能够活到三十岁,就不能算“夭”了,只有活不到三十岁的人才算得上“夭”。另一个意思是:如果某个人的鼻子矮瘪,鼻孔外露,鼻梁骨塌陷(这是麻风病晚期的特征),就预示其人短命,很可能活不到三十。甚至,如果频繁出现严重的症状(譬如频繁出现剧烈的麻风反应),就可以断其“不及二十而死”。“加疾”是原有疾病又突然加重的意思。 原文:黄帝曰:形气之相胜,以立寿夭奈何?伯高答曰:平人而气胜形者寿;病而形肉脱,气胜形者死,形胜气者危矣。 说解:人的健康状况各不相同,并不是人人都能达到“形与气相任”的最高水平,实际上大多数人或多或少都存在“形与气不相任”的问题,也就是属于“形气之相胜”的范围。对于这大多数人来说,又存在两种可能:或者气胜形,或者形胜气。其中“气胜形者寿”,则言外之意即“形胜气者夭”,道理已于前文说过了。“平人”不是标准健康人的意思,而是指“形与气不相任”的大多数人。 所谓“形肉脱”,是说不但全身肌肉萎缩,而且其皮下脂肪组织亦消耗殆尽,乃成皮包骨状态。一个人若因患病而迅速消瘦以至于呈现皮包骨状态,即现代医学所谓恶病质者,则无论形胜气还是气胜形,都已经无可救药了。 但是我们要明白,第一节的中心思想其实在于强调后天营养的重要性。因为,如果从寿夭的标准(30岁)来看,绝大多数人在先天禀赋方面并没有明显的差异,然而之所以会出现或者夭折或者长寿的巨大差别,主要在于后天的营养状况,而这又与人的社会经济地位密切相关,因此下面的第二节所要论证的就是这个问题。 原文:黄帝曰:余闻刺有三变,何谓三变?伯高答曰:有刺营者,有刺卫者,有刺寒痹之留经者。 说解:所谓“刺有三变”,是指三类门诊常见病,它们都属于比较轻微的疾病。 划分疾病种类的标准很多,本篇作者把疾病划分为营病、卫病、寒痹病三类,是以适宜的针刺手法作为划分标准的。之所以称为“刺有三变”,是因为在本篇作者看来,对付门诊常见病,只需要三种针法,分别适应于这三类疾病。这三种针法是: 1,“刺营者”,即以锋针刺血络; 2,“刺卫者”,即以鑱针浅刺于皮肤表层; 3,“刺寒痹之留经者”,即以毫针深刺于肌肉组织之中。 实际上,这三类疾病是:一,感冒发烧类;二,腹泻肚胀类;三,四肢肌肉关节疼痛类。很显然,这也是现代的门诊常见病。 原文:黄帝曰:刺三变奈何?伯高答曰:刺营者出血,刺卫者出气,刺寒痹者内热。 说解:刺营、刺卫皆在肌肤表层进行,皆属于泻法,只有“出血”或“出气”的区别。刺寒痹之类则须深入于“经”,属于补法,并且,具体到寒痹病,还要于针刺时辅以“内热”法。 原文:黄帝曰:营卫寒痹之为病奈何?伯高答曰:营之生病也,寒热少气,血上下行。 说解:所谓“营之生病”,是把皮肤表层的血络统统作为“营病”来对待的说法,其原因就在于血络中的血本来又叫做“营”,正是营血的蓄积才导致了血络的形成,而古人的治疗方法就是刺血络出血。 营血本来应该在脉管之中川流不息的,其之所以蓄积在皮肤表层的血络之中,又是由于腠理不能正常地调节开合,而腠理作为防病的屏障本来是以通过调节开合度来抵御外邪侵袭的,故血络的出现就标志着其人的免疫功能下降。这种人由于腠理的开合失宜,经常处于外邪袭扰状态,则其体温亦不稳定,但也不至于发高烧,这种慢性低热(长期在38℃±波动)的病症在《内经》作者即谓之“寒热”。《经脉》:“凡刺寒热,皆多血络,必间日而一刺之,血尽而止,乃调其虚实,其小而短者,少气。”即指此而言。所谓“血上下行”,是形容血络在皮肤表层无规律地出现,即“上下无常处”的意思。《血络论》:“血脉者,盛坚横以赤,上下无常处。” 由此可见,所谓“刺营者出血”,正是针对“寒热”而言的,在这里则是泛指伤风感冒头痛脑热之类的常见病。 原文:卫之生病也,气痛,时来时去,怫忾贲响,风寒客于肠胃之中。 说解:这是泛指消化系统的常见疾病。 “气痛”是指肠胃胀气所导致的腹痛,虽然胀痛得厉害,但打嗝、放屁以后会迅速缓解,故云“气痛,时来时去”。“怫”的本义是心情郁闷,“忾”的本义是叹息,人在心情郁闷的时候会唉声叹气,但是这里却是嗳气(打嗝)的意思。 “贲”同“奔”,本义是疾驰,但是这里的“贲响”却是形容频繁地放屁并且声音特别响亮。“风寒客于肠胃之中”则是指明病变部位和致病原因。《百病始生》:“(邪)在肠胃之时,贲响腹胀,多寒则肠鸣飧泄,食不化,多热则溏出麋。”亦是说肠胃受了寒凉之气就会出现腹胀、腹痛、腹泻等消化道症状。 之所以把上述症状归属于“卫之生病”,是因为卫气属于阳气,而消化道属于六腑,则六腑主持阳气,故消化道的胀气也可以看作是卫气积聚的表现。那么,浅刺皮肤表层以泻其卫气,也就可以治疗肠胃之胀气。 由此可见,所谓“刺卫者出气”,正是针对肠胃疾病而言,在这里则是泛指肚子受凉而导致腹痛腹泻之类的常见病。 原文:寒痹之为病也,留而不去,时痛而皮不仁。 说解:寒痹即相当于今之风湿性关节炎,此病虽然疼痛时重时轻,但疼痛部位固定,且年久不愈,叫“留而不去”,严重的还会出现肌肤麻木,就叫“皮不仁”。 原文:黄帝曰:刺寒痹内热奈何?伯高答曰:刺布衣者,以火淬之,刺大人者,以药熨之。 说解:“以火淬之”即把金属针烧红后再刺入肌肤,此法也称“淬刺”,又称“燔针”。《官针》:“九曰淬刺,淬刺者,刺燔针则取痹也。”这是古人治疗寒痹的原始方法,其本意是把火针之热能直接导入病患处以使“内热”。 对医生而言,同样的寒痹病人,本来应该采取同样的治疗方法,但是由于布衣与大人的经济条件截然不同,故同为“内热”疗法,对布衣采取的是简陋而痛苦的火针方式,而大人们则可以享受无痛药熨法。 原文:黄帝曰:药熨奈何?伯高答曰:用淳酒二十升,蜀椒一升,干姜一斤,桂心一斤,凡四种,皆父咀,渍酒中,用棉絮一斤,细白布四丈,并内酒中,置酒马矢愠中,盖封涂,勿使泄,五日五夜,出布棉絮,爆干之,干复渍,以尽其汁,每渍必啐其日,乃出干,干,并用滓与棉絮,复布为复巾,长六七尺,为六七巾,则用之生桑炭炙巾,以熨寒痹所刺之处,令热入至于病所,寒复炙巾以熨之,三十遍而止,汗出以巾拭身,亦三十遍而止,起步内中,无见风,每刺必熨,如此病已矣,此所谓内热也。 说解:由“每刺必熨”可知,对于寒痹的治疗,最理想的方法其实是把针刺法与药熨法结合起来,才能收到实实在在的效果,从而达到“刺寒痹者内热”的目的。很显然,针刺法再加上无痛药熨法,才是本篇作者真心推荐的寒痹治疗方法,只是贫苦百姓无力置办大量的淳酒白布桑炭等物,所以只能享受火针内热疗法。 因此,第二节的中心思想是:医生给贫苦百姓治病,顶多也就是承揽一些头痛脑热跑肚拉稀之类的小病,因为他们连个普通的关节炎都治不起,更不要说累及到五脏六腑的大病了,所以很难期望穷人长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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