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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水月华
那晚午夜醒来，看了看时间，凌晨2点多，朦胧中客厅似乎一片明亮，以为自己又忘记关灯了。才发现是月光透过栏杆，幽幽投射到地面，月华如水，流淌满屋。 夜晚的天空，一片灰白，没有星星。她就那样孤独、寂寞、优雅的挂在天空，淡淡散发着如水的光华，兀自清泠如画。 有时对着月亮，什么也不想，就这样静静的遥遥相望。 有时候又会想起很多很多…… 想起小时候的月亮，那时候的农村，没有霓虹，没有电灯，冬天晚上月亮还没出来的时候，漆黑一片，宁静如寺，暗如浓墨。人们早早的就休息了，偶尔的一两声狗吠，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去的一颗石子，涟漪过后又复如平静。月亮却在人们早就进入梦乡在呓语时姗姗迟来，毫无保留的将她清泠的光辉撒向大地，明亮如昼。 夏夜月亮早早的就挂在树梢，即便到了晚上，暑气仍未消散，炎热的天气让人没有办法睡觉。那时候没有空调，电风扇也比较少，而且吹出来的风也是带着暑气，让人更加难以入睡。人们只好早早的把竹床搬到大树下，三五成群的在一起，在月光下乘凉聊天，直至月上中天凉初透，一家大小才起身回家睡觉。 那时候的我还是一个六、七岁的孩童，我睡在竹床上，奶奶坐在旁边，一边与人聊天，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帮我摇着浦扇。竹床上的我就看着夜空，数着繁星，遥望着月亮。直到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有一次我看见月亮上，有个拿着斧头的人影一晃而过，当然现在知道这种现象有科学解释，而那时的我，感到是多么神奇。我对奶奶说：“奶奶，刚才月亮里有人拿着斧头，里面真的有人吗？”奶奶说那是吴刚啊在砍桂花树呢……于是我也就知道了嫦娥、玉兔和吴刚的故事，可是当时月亮给了我多么无边的暇想啊。在暇想中，在奶奶的浦扇下，在月光里，我也慢慢的睡着了。当大人们乘凉聊天散场后，奶奶把我叫醒了，我揉揉还是迷糊的双眼，抬头看见天上繁星已隐去，只有明月照耀。奶奶摸了摸我身上说，都凉透了，身上凉幽幽的，回家去睡吧，外面有露水呢。 我们也会在月光下捉迷藏，月光明晃晃的，我甚至看到那些读书人，在月光里看书。那些在没有月光的晚上，看起来狞狰的草垛、石头或其它的东西，在明亮的月光下，一点也不可怕，伙伴们到躲藏。当然，这在没有月光的晚上，是不可想像的。 夏季农忙在农村叫双抢，在有限的时间里，顶着烈日抢时间收割第一季度成熟的稻谷，抢时间播种第二季稻谷，所以叫双抢。当天将第一季的稻子收割回后堆放在道场，第二天要抢插二季稻的秧苗，又担心稻子收回后因为夏季的雨水和高温发芽变质，所以就利用晚上的时间，将稻谷脱离禾苗，我们那里的农村称为“打谷”。这个时候月亮可是帮了大忙，月上中天，光华如水，将四周照得通彻明亮。那时候的农村不像现在，没有脱谷粒的机器，全靠牛力、人力和各种手动工具。大人们将挂着谷粒和禾苗均匀的铺在道场，推上石磙，然后将连接工具一头固定在石磙上，一头挂在牛身上，让牛拉着石磙滚动，一遍遍的转圈辗压禾苗，谷子在石磙的压力下，慢慢脱开了禾苗。成熟的禾苗比较硬和粗糙，经过石磙碾压后，变得柔软平整，当大人们转到另一边辗压时，我们小孩子就躺在辗压过的一边，感觉比现在的席梦思还舒服，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皎洁依然，为忙碌了一天晚上还要忙碌的大人们，默默无私的提供她那夺人的光华。 时间随着月华流淌，忙碌的工作和生活让我很少想起月亮，但她依然在很多个晚上，在你睡着的时候，悄悄透过窗棂，越过栏杆，在厅里、在房间洒下她的光华。今夜在阳台上，我燃起一支烟，想着孩提时代，想着往事，想着那时的月亮。我已无法象小时候那样，躺在那柔软的稻草上，心无城府的看着月亮。现在我们身处鸽笼，四周的高楼遮蔽了天空，七彩的华灯映照着街道，月光已无处可逃。只有在午夜梦回，霓虹灭后，才能抬头寻觅她的芳踪，才发现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依然孤独、优雅、寂寞的挂在天空，淡淡散发着如水的光华，兀自清泠如画。 不变的是月亮，改变的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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