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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暮男人:是如此经不起年华老去

 琴兒 2012-07-26
有道是,美人迟暮,是世上最悲哀的事情。诗人屈原《离骚》中有佳句,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把美人迟暮和草木凋零相拟,更衬出美人迟暮的悲剧色彩,和不可逆转的普遍规律。确实,再美丽的女人也要变老,美人迟暮总比一般女子更要悲哀的,或许她懂得自己从前是美的,也曾用自己的美丽,换取过许多美好,至少是男人的喜欢,或者爱情。
  
  不过,我却觉得,男人迟暮,更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为何?因为女人变老的,更多的是身体和容颜,而男人变老的,则是曾经朝气勃勃的心,曾经目空一切的眼神。自古以来,男人迟暮,都是一种千古同叹、古今同悲的永恒主题。诗仙李白,曾经有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志向,而到最后,也只能发出人生达命岂暇愁、且饮美酒登高楼的感叹。
  
  苏东坡是个旷世才子,面对赤壁怀古,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想到自己已近迟暮之年,也只能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而热血男人辛弃疾,曾经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而到了老了,却道天凉好个秋。曾经的铁马冰河岁月,如今只是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虽说男人不怕老,但是,迟暮男人总是身未服老,而心先衰,由里到外,更是令人悲绝。
  
  所以,迟暮男人最强悍的,也只不过如同日本武士一般,死了也要用刀撑着地面,不能倒地。男人总是这样,纵然老了,也要把衰气藏在里面,让英气露在外面。即使象一代枭雄曹操,到了年老时仍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恐怕也只是强作英雄气罢了。其实,男人的迟暮心境,比女人更加忧虑和无奈。他们的精力和热情越来越少,身在江湖,如同在床箦之间,也越来越力不从心。
  
  越是不可一世、称为英雄的男人,或者是成功的男人,迟暮的到来,对于他们越是难以接受。那些太成功的男人,会突然发现生活没有了挑战,这是成功男人害怕迟暮的典型症状。试想,当李嘉诚面对自己手创的商业帝国,而自己却不可挽回地日渐衰老,这种凄凉感,是别的男人无法体会的。而那些芸芸众生中的男人,面对一事无成的局面,更是心衰力竭,了无所寄。
  
  俗话说,人到中年万事休,这应该是迟暮男人普遍心态的写照。迟暮女人失去的只是如花美眷,男人的宠幸和些许如烟情事,而迟暮男人失去的,往往是地位,权威,欲望和野心,无休止的追求和拥有。因此,迟暮对于男人,往往比女人面临更幽怨的无奈,更锥心的悲哀,更深重的绝望。迟暮男人的生命,就象赌场上的筹码,要是输起来,一点也不比豪赌来得惨重。
  
  面对迟暮,男人不会揽镜自怜,不会临花惊心,但是,在那无人的角落,男人就象衰老的困兽,回顾着血肉淋漓的竞斗场上,那曾经的勇猛和潇洒,一个人面对着失落的世界。迟暮男人,是被岁月狠狠抛弃了的男人。当风华正茂的身姿,变成了垂垂老去,不再挺立;当明晃晃的少年目光,变成浑浊不堪的老男人的眼神。才明白,原来,男人是如此经不起年华老去的。
  
  作为男人,从年轻气盛、潇洒成就,到衰老失落的生命转折,是一种无法挽回的心痛。男人最大的恐惧,莫过于不再能证明,自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而让女人看见了他的衰败和苍老,识破了他的绝望和无奈。男人总是为了雄性的意欲,而存在着的;男人仿佛永远无法离开骄傲与尊严,而活着。心理学家研究发现,老男人会更重视和女人的沟通,更需要女人的尊重和崇拜。
  
  因此,他们往往期待从年轻女人的身上,去找回已经逝去的青春。在川端康成的小说《睡美人》里,一个老男人带着衰败和阴郁,来到一家临海的客栈里,和一个又一个沉入睡眠中,没有知觉的年轻女人睡在一起。在老男人的眼里,女人是男人的欢乐,和自身精神延续的源泉。他几乎是带着毫无欲念的眼光,去观赏女人,这便是老男人最悲哀,也是最快乐的方式。
  
  迟暮的男人,为什么要让女人年轻的生命,来映衬自己丑陋的衰老呢?也许他只是想回忆,重温自己那已经消散了的青春。他是太老了,以致只剩下了回忆。他在回忆,从身边的年轻女人娇嫩的青春上,开始了遥远而虚渺的回忆。他也曾经是个年轻的生命,也曾经拥有过属于自己的健壮和矫健。但是,生命是平等的,现在的他,只能通过女人,来确定自己的存在价值。
  
  相逢各自伤迟暮,是老男人之间常常有的感叹。周作人有一首诗《过去的生命》,是迟暮男人心境的反映。他说,过去的我的生命,哪里去了?没有了,永远地走过去了。我听见它沉沉的缓缓的,一步一步的,在我床头走过去了。我坐起来,拿了一支笔,在纸上乱点,想将它按在纸上,留下一些痕迹,但一行也不能写。我仍是睡在床上,而它却在我床头,走过去了。
  
  男人对于迟暮的感叹,往往比女人来得真切深重。何其芳的散文《迟暮的花》,写的更是凄凉而幽怨。他写道,秋天带着落叶的声音来了,夕阳是时间的翅膀,当它飞遁时,有一刹那极其绚烂的展开,那是薄暮。于是,我忧郁地又平静地,享受着许多薄暮,在臂椅里,在街上。是的,现在我就在荒废的园子里,坐着,沐浴着蓝色的雾,而渐渐地感到了老年的沉重。
  
  这是一个没有月色的初夜,没有游人,衰草里也没有蟋蟀的长吟。我有点儿记不清,我怎么会走入这样一个境界里了?我一双枯瘠的手扶在杖上,我的头又斜倚在手背上,仿佛倾听着黑暗,等待着一个不可知的命运,在静寂里出现。一种记忆的真实和幻想的揉合,飞着金色萤火虫的夏夜;清凉的荷香,和着草与树叶的香气,使这深秋的湖边,形成了一个寒冷地方的热带。
  
  在这样寂寥地开展,在荒废的园子里夜晚,却突然出现了。因为今天下午,看着墙上黄铜色暖和的阳光,我记起了很久以前一个秋天。我打开了一册昔日嗜爱的书,读了下去,突然回复到十九岁时,那样温柔而多感。当我在那里面,找到了一节写在发黄的纸上,以这样两行开始的短诗,在你的眼睛里,我找到了童年的梦,有如在秋天园子里,找到了一朵迟暮的花。
  
  而现在的我,也几乎进入迟暮之年了。最近,我特别害怕女人的眼光,也害怕和女人见面或说话。因为就在几天前,我遇见了多年不见的女友,她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才认出我来。她说,真的是你么?我说,是我。你老多了,也变丑了,头发也不见了许多,她直接不讳地说。我知道眼前的她,虽然也不再年轻美丽,但是,她比我自信而从容,当面对着生命迟暮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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