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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老太她走了(小说)

 马丁可可 2012-07-30

马老太终于安详地“走”了。

灵堂里马老太恭正地躺在那块长方形的门板上,独有女儿小芳有腔有调地嚎着。当地有着“看死人”和听“哭丧歌”的风俗,那些大婶大嫂们从老远来,就是奔着听听她女儿在哭些什么……

灵堂外门庭若市,请来的乐队十分卖力,一会儿用铜管乐奏起哀乐,一会儿奏起流行歌曲,一会儿又用民族乐器奏起江南丝竹,租来的棚子里已经摆了几十张方桌和和凳子,请来的厨师正忙碌着。马家的俩个儿子,见着诸亲好友正在递烟打招呼,老太的俩个儿媳穿戴整齐只多了白扎头和白围裙,看着帐台边那些手里拿着“红票子”拥挤着准备送丧礼的人们,差点笑出声来。暗暗地说:“好了,好了!”

当下农村里的丧事是越办越有“气派”,互相攀比,过去说死了人吃“豆腐素饭”,现在是丧事餐桌上比平时便宴只多了一只豆腐汤,即使是这样还是“水涨船高”,豆腐汤里还少不了肉丝和黑木耳。看到老太的丧事办得那么气派,生前马老太估计一定活得蛮写意吧!

马老太的女儿把老母亲的苦经用乡间流传的“哭丧歌”调一点一点“唱”出来。马老太今年88岁,生有俩子一女,年轻时在上下八沙也数得上是个能人,丈夫远在兰州工作,她一个人又当爸又当妈,那时人民公社时,尤其在“大跃进时”出早工或挑灯夜战、抗旱,或挑泥做岸她“件件皆能”,肩膀上经常又青又紫,肿得象烂柿饼。其实并不是老太身体特别好,也是出于无奈,家里三个孩子三张嘴,上学要学费,公公婆婆年老每年要补贴点吧,虽说在乡下,同样有个开门七件事,再说那时开河做岸是按人口分摊的,你不干,行,你交钱吧!丈夫每个月寄家来基本固定,每个月30元钱,这里一用那里一用,这30 元钱早不没影了。谁不想省力点!所以碰到这样的事,也只能按当地歇后语叫做“癞蛤蟆垫台脚——硬胀”。她好不容易把俩子一女拉扯大。

三年困难时期过后,当地的经济终于复苏了,纺织厂招工,她家的小芳报名进厂当了一名挡车工,第二年大儿子阿彪参军到了部队,第三年阿龙考上了校,这下真好了,看看贴在门上的“光荣之家”的红门对,马老太真的乐开了怀。

后来的几年里,马老太的三个子女都先后成家立业。

1980年大约是马老太家的大喜之年,首先是马大爷提前退休,老夫妻终于永久团聚了,大儿子阿彪从部队转业到县政府当了一名办事员,二年后,阿彪通了“路子”给马老太办了农转非,并以小芳的名义分到了一套房子。好了,好了,这下真的吃“皇粮”了,马老太想真的象芝麻开花“节节”高了。

就在马大爷79岁那年,马大爷病倒了,虽然进了医院,但还是药石无效,早早进了“天国”。马老太哭得死去活来。

马大爷“走”了以后,马老太少了欢容,后来听子女劝劝说说,感到夫妻总有分开的那天,说得也有道理,时间长了也就想开了。

那时马老太的生活费就靠马大爷活着时省下的“老膏”,马老太想,那些“老膏”越用越少,马老太想用完了怎么办?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正在这时,市里对无任何收入的老人每月有几百元的收入。

有一天,马老太想到这天正是孙子的生日,她带了自己省下来的钱,准备给孙子一百元钱让他买只蛋糕吃吃。老人家好不容易从楼下一步一步爬到四楼的阿彪家。阿彪不在,门敞着,大儿媳在门口在逗狗玩,装着没见婆婆,当然也不让坐。正在这时,那狗狗“啪啦”一声,屙了一泡屎,大儿媳一点也不生气,拿了一张卫生纸把狗屎擦得干干净净,马老太心想:“哼!我连狗都不如!”马老太也没对儿媳妇说一声,拔腿就回家。

回过来再说办马老太那丧事中,还有一段插曲呢!在马老太断了气以后,家里乱成一锅粥,正在小芳嚎淘大哭的时候,那俩个儿媳妇把马老太家翻了个底朝天,终于翻出了现金一千多元和三万多元的存折,其实那三万多元也是马老太省吃俭用攒下来的,还有一部分是她的女儿小芳经常给她送吃的省下的钱,按理说应该分一点给女儿,虽然这里解放了几十年,政府说男女平等,但老太和俩个儿子心里男尊女卑还是根深蒂固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

后来据说那次丧事除了所有的费用和马老太省下的钱,俩个儿子每人足足分到了二万多元,而小芳呢,不但贴了眼泪按当地的送了二千元的丧礼。(李志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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