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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别坐副驾使

 ht显锋 2012-07-31

牢狱、死亡惩罚的同时,还有比它更高的境界——我以为是肉体相当长时间的疼痛。几天来我就是有这样一种感觉。

  • 四月十四日下午350分。坐在副驾驶、有点感冒、不愿意说话的我大喊一声:“嗨看着点!一霎那间——在高速路上,我的朋友、同事也是开车的司机:双手潇洒地把着方向盘,100多迈的时速,没打转向、没减速,由快车道飞速驶向慢车道……我以为他逗我玩呐,伸头看了看倒车镜,后面没车……我正要把悬着的心放下,我的朋友真牛B,悠闲着闭着眼睛,车已经追上前面蓝色的卡车……坐在副驾驶的我咋办?开门跳车,死得更惨、也来不及啊。当时,狡猾的我急中生智两手紧紧抓住门上吊着的拉手。

我呐喊的声音太大了,吓得正闭眼做美梦的司机猛左打方向

都怪我,呐喊太迟了,反应太慢了……车里还有四个憨睡的同事呢!我知道我的罪孽深重,以至于灾难轻松地降临在我的身上。

迅雷不及掩耳之时,副驾驶正面,(就在我大喊的瞬间)猛烈地撞在了蓝色卡车的左后尾,我座的白色面包车,顿时一股白烟、瞬间侧翻滚,不知翻滚了多少次。我只感觉到车底的尘土、沙石纷飞,眯眼、呛人……惊心动魄的画面和电影里的惊险画面是一样一样的。

谁也控制不了自己的生死.。人生于世,有很多的时候都发生着何去何从的问题。这句话是真的!一瞬间的崩溃,让我不知所措。虽然我意思到完了、自己死定了,但我的双手还是死死钳住门顶上的拉手做垂死挣扎。我脑海里只有一个问题在瞬间闪过:我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咋就这命运呢?其余全是空白,只有听天由命的份儿。

当我睁开被尘土眯了的眼睛再一看,太神奇了——闭眼开车的司机安然无恙,我精神抖擞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面包车竟然站立在隔离带旁,距事故点有30多米,只是车头转了 180度,玻璃也都碎没了。

我定了定神儿,确定自己差点冲出了人世、幸运的我还真活着啊!我在“西天”道路的边缘戛然而止……看样那边不是什么人随便都能去的。

尽管如此,我那倒霉的两条腿却失去了知觉、被死死地卡在车里。我用双手往外拽……无济于事。

这个时候,我才真正感觉到了害怕……我不是怕死!死,是很简单、很自然的事情。而且,我一直都认为:人活着其实就是一种痛苦!如果再没有了双腿,那就真的掉进了“苦海!”我将会怎样艰辛地挣扎、生存?我会拖累多少和我最亲最近的人……

我最敬爱的伟大领袖毛主席曾经豪迈铿锵地讲:“中国人死都不怕,还怕困难吗?”我听毛主席的话。我也得向毛主席保证:“我不怕死,可我真怕这样的困难”

情急时,我好像忽然成了一个赤手空拳的俯首就擒者。我无能为力、无计可施。

我下意识的不由自主地双手合十在胸前:“求你了,千千万万别让我失去这两条腿”我大声地祈求。我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就会有这样的举动,因为我从来就没有烧过香、拜过佛;更不信什么鬼、神、仙。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在求佛还是求神仙保佑我。

我睁开双眼,坐在副驾驶的我正好能看见30多米处更惨的一幕,张经理脸面朝下趴在高速公路中间一动不动。我看不太清楚,不知他是怎么从车里冲出去的,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我不由自主地又双手合十,只是没有合的很紧,心里默念:“快点爬起来!千万别有车开过来

车里车外乱作一团。我的铁哥们王洪林正在车外骂大街:“你妈的,谁你妈地撞的我操你妈的...:

当时我就想乐,啥也没弄明白、眼睛还睡懵懵的,死了都不知道自己咋死的;象似我们养的大警犬,晃荡着脑袋汪汪地叫。谁敢撞你

我有气无力地喊:“洪林,洪林。。。”他也听不见。我就用尽力气喊:“王洪林——王---王——洪——林——”他转身走过来:“咋回事?”我用手指着前方:“快点的、老张——张经理、在马路中间趴着那,先把他拽到边上去。有车来他就完了刹不住车看见没”“呃,呃,看见了,看见了。”洪林答应着,一会儿跑、一会儿走,还有点瘸。我看着他艰难地朝张经理走去。当时,我不知道洪林伤到哪儿了。

我的腿,左挪右搬前拉上拽就是不出来。副驾驶侧车门也撞变形了,打不开。急得我全身冒虚汗,恶心、要吐……

最让我无比震惊、无比感动的是:司机走过来,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扶着车座,歇斯底里的颤颤巍巍地对我说:“兄弟:我喝忒多了,今天的事儿惹大了….”当时,我惊呆的表情,抑制的怒火无比的后悔,最终转化成无奈的眼神

我太笨了,我刚反应过来:临开车前,张经理就用试探的口气和司机说:“树林,开车行不?”司机一愣,吭吭哧哧地说:“呃,呃,没事儿,走吧。”张经理又补充了句:“慢点开!”(当时我咋就没琢磨这些话)

我心想:酒喝多了您早点和我说呀!我和您说说话,提醒提醒您;现在你和我说,说啥不都晚了。你是我爷爷……咳!认命吧!我要是【小薇】?你准得带我飞到天上去!啥也甭说了。“酒口脱险!!!”妈的,你要长得干净点,或者是个女的,我还得亲你一下,感谢感谢你:没带我“驾车西游”!王八蛋!

朋友的朋友是朋友,朋友的敌人是敌人。我在很多的时候就是这样做人的。我和司机多年来一直相处得都很好。说白了,我俩是挺好的朋友。我该怎么做?

当时我无可奈何,主要也是担心他。我对他说:“快别说了,待会警察来了还不把你抓起来…..赶紧想想办法不是坐几个月牢的事儿,倾家荡产。。。。连工作都。。。”我断断续续话还没说完,他已经面目神经态、哆哆嗦嗦地走开了。

我的腿开始疼了。浑身无力、恶心,并且小口地呕吐。

我生完司机的气还生王洪林的气:你把张经理拽到路边后,你倒是早点回来呀,你也不是大夫,你总蹲在路边真能有什么见效也行;你也是早点回来吧我拯救出来,你和我这么铁,你到关键时刻咋就这么弱智。着急的我在车里看着他,嘴里骂着他,心里想着他。

金利斌是我们单位的一个同事。他开着一辆轿车和我们一起出来的,因为加油所以落在我们面包车后面。可以说是他改变了司机的命运,也解救了我。他组织着人上车里拽我,他和洪林见车就截….后来不知从哪辆车上找来一只长约一米六、七,粗约三十五毫米铁道工用的大号撬棍,从没了前挡风玻璃处插进副驾驶座底,然后,五六个人一起喊着号子——撬……

每动一下,我就感觉到无法忍受的疼痛,好像骨头被砸碎后形成的锋利锯齿扎在血肉里,只要你动一动,它就往深处刺一刺……疼死我了。

 

他们慢慢地把我从车里拽出来,放在担架上,再抬进救护车里。我根本无能、没法挪动自己的腿。他们虽然小心翼翼,但是每挪动一下我的身体、特别是挪动一下我的腿,我都有撕心裂肺的疼痛感。“痛死我了疼死我了疼死我了…”我就象野兽一样齿牙咧嘴地嚎叫!

很多的痛苦都是人们自己找来的!这种刺心裂肝的疼痛是前所未有的。救护车每颠簸一下,我都会惨叫一声。特别是拍X光片时,身体每挪动一下,我真的和杀猪一样,疼的我嗷嗷地大叫。

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好像从来都不是!我也从来没有让什么人看到我懦弱的一面。被人看到的都是我自傲的那一面;眼神也总是针芒逼人,所以总是让人误解,或者说是厌恶,我从来也不会随意的打开自己的心扉……更多的时候是假坚装强。

父亲去世的时候,我躲进厕所里失声痛哭;汶川地震的时候,我一个人在电视面前泪流满面;有甚到一幅贫困山区穷苦流泪孩子的照片,(在没人的时候)第一次看见时我都会情不自禁的眼含热泪……谁又不是脆弱的感情动物?

现在回想起来,仿佛是“委屈”的心理作用。换句话说,如果是自己醉酒驾车、自己做的孽,还叫的出来吗?“醉酒驾车,就是与人民为敌!”现在我感觉到这句话的分量了;现在我举右手赞成!

闭眼、双手合十、真诚祈求,看来似乎还真的行之有效。

我的右腿有一处粉碎性骨折,左腿有两处粉碎性骨折,不用截肢;张经理正在ICU抢救,没死。其余三个人有腰脊椎骨折的、有肋骨折的、有牙撞掉、嘴唇缝了二十多针的、有鼻梁撞坏的……面包车报废。

在乐亭医院折腾了两个来小时。看病的人多、见识多广的大夫习以为常的冷漠连一片止痛的药都没给我吃,就又匆匆忙忙乘救护车往唐山骨科医院赶。

前面的疼痛就让我有了生不如死的感觉,现在这种感觉更加强烈起来。真的!救护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我紧咬着牙关,随着救护车一次次的颠簸,伴着我一声声痛苦的嚎叫;阵阵的疼痛让我浑身抽搐,并且一阵阵迸沁着冷汗……如果当时要有强鼠药、氰化钾、八步断肠散——就是那种一下能致人于死地的毒药,我会毫不迟疑吃了它……

记得我妈说过:“过去那人啊,两条腿都断了的很少,那都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有被人打断的,老天才会那样报应他!爬着要饭吃,看着真惨,过不了一个冬天就死了。这人啊可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儿!”

这些话总在我脑子里转悠。这样的伤痛怎么就让我赶上了哪?我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老天这样惩罚我?……有很多出过车祸比我严重的人,他们应该比我还疼痛?邱少云被火烧死的,一声也没吭、一动不动,现在让我质疑。……像我这样的人也能摊上这种事儿?也落得如此失魂落魄,让我真是有些始料未及。难道只有亲身经历种种伤痛、苦难才会成就不一样的人生?可我骨子里只想做一个正常人(够吃够喝也就得了)……一路上我就这么胡思乱想。

到了唐山骨科医院,又是一番折腾:挂号、托人办住院、(没有床位)用剪子剪裤子、从新拍X光片、两条腿打石膏等着做手术……我咬紧牙,脑子里想着:坚持、坚持、坚持、坚持……我说实话,或许我和别人不一样?由于阵阵颠簸、折腾、挪动,一次一次袭来的彻骨钻头的疼痛,真的让我痛不欲生。我不知道能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这切肤之痛,真的就像一团用钢针编成的乱麻在血肉模糊的肌肤上扎下去、慢拧,再扎下去、再拧……那种欲死欲仙的疼痛让我真的要崩溃了!人和人的疼痛感是否一样?学术界似乎也没有定论。

直到晚上9点多钟我才有了一张临时床位。活了四十多岁,平生第一次输液,镇痛的药效很快就让我从疼痛难耐、焦躁不安中平静下来……

大夫把白布盖在我身上。一片黑暗罩住我。“送太平间吧”另一个大夫摘下沾满鲜血的橡皮手套说:“尽快通知家属!”我被一个穿绿衣服的男的用车推着,边上还有一个穿白大褂的女的跟着。“你儿子考的怎么样?”男的说:“不行!”穿白大褂的女的幸灾乐祸的说:“哈哈,你就骗我吧!”……他俩好像推着婴儿逛商场一样去太平间。“老杨头——又给你送来一个……”穿绿衣服的男的还要喊,太平间里出来一个老头,掀开白布看了看我又把白布盖在我脸上说:“接到电话我就在这儿等着那。岁数不算大呀、咋死的?”穿白大褂的女的笑呵呵的抢着说:“撞死的!”“哼,哼,又是车撞死的。”老头嘴里嘟囔着,把准备好的担架用脚正了正….他们把我和担架一起推进冰柜,然后咣的一声关上冰柜门。从来也没见过这么黑、这么暗、这么阴、这么冷,也许是到了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冷得我全身是汗,我用手使劲地擦汗……太黑了太暗了太阴了太冷了!我的手指冻得和钢筋一样……我喘不过气来,我的肺要憋炸了;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就是喊不出来……我用手使劲推门,我用脚猛地踹……“别动,别动,做梦了吧?”看护我的朋友按着我说。“哦,哦,疼死我了!”我看着我的腿,痛得我直叫唤。

画床为牢的日子、和噩梦作伴的日子就这么开始了。

困倦战胜了疼痛时,我将会睡着;疼痛战胜了困倦时,我就会醒来。就是这样,睡不到俩小时肯定会惊醒,随意的噩梦更是让我万箭穿心!现在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疼痛和噩梦让我忐忑不安,于是,时隐时现的又生出一些莫名的绝望和害怕:什么时候才能跨过这道槛、还能和正常人一样吗……

排队,等了一周的时间。四月二十号下午两点左右,郑大夫说手术很成功,左腿两处开刀,放置两块固定钢板;右腿一处开刀,放置两块固定钢板……不会残疾!

我是幸运的!说真心话:能保住这两条腿,我非常非常知足!感谢我八辈祖宗!前世积的厚德,让我逃过这险恶的“一劫”。

人生很多事冥冥中都有注定?我想,所谓的人生:就是不知不觉的出生,牵挂着、又无可奈何的死去;中间如果还有多灾多难、痛不欲生的经历也许就是不一样的人生;不畏强暴、天地都敢斗的人——可以把“人”字去了,改作“伟生”。无论啥生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会与山河同在,只会烟消云散……

人生就是这样,难免有伤,难免有痛……但我还是会精心准备一点剧毒——在还有如此“幸运”的时候、及时“逃生”!

持续的疼痛、无眠的深夜、身心的创伤让我思绪万千,甚至是胡思乱想;也让我真正体验到了“病人”没有自尊的痛苦,懂得了只有身体健康才有愉悦的底气。同时我也享受到了朋友、同事对我的爱!我想:如果我还能和正常人一样,我会好好地善待自己,更会好好地善待我周围的人和那些比我更残弱更穷苦的人。

    牢狱、死亡惩罚的同时,还有比它更高的境界——我以为是肉体相当长时间的“疼痛”!几天来我就有这样的感觉。

     2012.5.16

  •                                                                        显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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