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新闻本身的语言颇有幽默的效果还是新闻内容未尝得闻,我着实没有忍住心中的笑意,在周围有人的公共场所笑出了声,引来了疑惑不解的眼神。“在上面自由移动甚至在树木之间灵活穿梭”,这不由得让人眼前浮现出《动物世界》中群猴的集体形象,难道我们要退化成猴子不成?
然而笑声过后冷静思考就会发现,不是我们要退化成猴子,而是如果这种几乎是发于自然的笑声背后所隐藏的那条草蛇灰线——一种背离教育初衷的教育理念——不能被我们所意识到,那么有朝一日,我们终将连猴子也不如。
这使我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时光。那个时候因为没有电脑、手机和互联网,所以每天放学后的任务就是一个字——玩。那时学校里有许多参天的大树,在一颗稍微有些倾斜的树下,立着一根笔直的铁杆,杆的最上头和树干牢牢的连接在一起,下头杵在地面上,我们这些男孩子最喜欢的“运动”就是爬这根长杆,双腿一盘,两手交替与腿配合,沿杆而上,到了最顶端累了,就在上面歇一会,看看下面正仰头看着你的小伙伴,看看远处在地面上看不到的风景,休息够了,再“出溜”下去,换另一个人上。及至很多年后,我才知道,这就叫“顺杆爬”,原来我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如此“精通”此道了,莞尔一笑之后是一片浓浓的回忆。有意思的是,后来又长大了一点后,我曾试图再次挑战这根以前爬起来无比轻松的杆时,发现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令我的身体像小时候那样灵活,我才发觉,我恐怕再也爬不上去了……除了爬杆以外,我们几个调皮的男孩子还喜欢“下井”,以前学校的操场下是一整片遗留下来的防空洞,入口就是操场边上的一口井,我们每周的保留节目就是下去走一圈,蜡烛手电筒备好,下到井底,就开始“一字长蛇阵”向黑暗处行去,在潮湿和闷热中走啊走,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就会走到尽头一处有轰轰水声的池子,然后我们返程,出井“完美”的完成了此次探险任务,小伙伴们都很兴奋,表现不佳的那一个会被大家嘲笑很久……对于掏过鸟窝、挑过野蛇、睡过工厂碎石堆的我们来说,爬树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不会的人可是要被“驱逐”出队伍的。
回忆这些童年的美好时光,不是为了怀旧和抒发逝者如斯的感慨。而是联想到这些真实的成长经历,我才真正能够明白,对于一个人来讲,有这些看似“无用”的经历,是一种多么重要的学习。通过爬杆,我学会了坚持,明白不通过日复一日的练习,永远无法掌握最娴熟的技巧;通过下井,我学会了勇敢与合作,男人没了勇气,与废物何异?没有伙伴便到不了旅程的终点。而这些,都不是书本和老师所能教给我们的。再看看现在的孩子,每天在学校里学的都是什么远离自然远离人性的东西,我们就该知道,教育改革的攻坚堡垒是我们的教育理念。
联系厦大开设“爬树课”的新闻,我觉得厦大的学生很幸福,他们虽然接触到这门技能的时间稍晚了一些,但是还有能接触到的机会,希望他们一定要珍惜,也盼望校方能够不惧争议,将这样的教育理念坚持下去。有许多反对开设这门课的声音称,如果爬树都能开一门课的话,那是不是搜寻外星人、打电脑游戏、砸车窗也要开课呢?我认为,当然要开,而且不是一所大学开,而是中国所有的大学中学小学全都开,这样我们的教育就有希望了。
美国加州伯克利分校将中国风靡的“三国杀”引进课堂教学,开了一门选修课,名字叫“探索三国:中国经典小说与‘三国杀’桌游”,着实令人赞赏,将中国经典小说和文化与时下最流行的游戏相结合,寓教于乐,在玩中学,在学里玩,锻炼竞争意识、团队合作、手脑协调等;更有前些年便已经进入大学课堂的电脑游戏课,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它让我们发现,原来教育还可以是这样的?
教育当然可以是这样的。说到底,我们的教育到底是为了什么?对这个命题,已经有许多的教育工作者给出过自己的解答,我则认为,一切有助于形成健全人格的教育活动,都值得大力的推广和提倡。这里的核心强调的是健全的“人”格,意即我们必须以人的角度去反思我们的教育,而不是整天提倡孩子们做螺丝钉,须知,一个没有健全人格的人,也绝对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螺丝钉,无论被按在哪里都会是未来的隐患。
虽然学会了“在树木之间灵活穿梭”,会娴熟而老道的打“三国杀”,或者能够在某款游戏中打败周围所有的同学,可能并不会帮助我们找到一份好工作,也不能使我们成为一颗被需要的合格螺丝钉,但如果我们能从中感受到快乐,就已经足够了,倘若还能顺带手的捎上一些延伸思考或新发现,那生命中就会多出太多美好的体验了。
人生,并不是拿来用的。爱情,光荣,正义,尊严,勇敢,友谊,这些能够在灰暗的时刻拯救我们、安慰我们的力量,对很多人来讲“没有用”,学校和老师也不会教,我却坚持相信这些才是人生的珍宝,才禁得起反复的追求。
教哪样书,育怎样人,是我们需要时刻问自己的问题。人生就是体验,丰富才是生命的目的,哪个不认同的,就请他去看一辈子的画片吧。(朱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