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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游名作 丁启阵
游记，顾名思义，乃记叙游览所见景物之作。即，游览在先，记叙在后。但是，我国文学史上也有著名的游记，其产生过程，是不符合这个格式的。它并非真的游览之后的记叙，而是：不曾游览，却有记叙。换言之，记叙的是想象中的景物，属于神游之作。 东晋孙绰的《游天台山赋》和宋代范仲淹的《岳阳楼记》，都是游记中的战斗机，脍炙人口的名作。两篇文章，历来都有人说，它们是神游之作。即：孙绰写《游天台山赋》的时候并未到过天台山，范仲淹写《岳阳楼记》的时候并未到过岳阳楼。 对上述说法，我持怀疑态度。做过章安县令的孙绰，不曾到过天台山，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因为，章安县的治所，在今天浙江省台州市椒江区章安镇，距离天台山不过几十里的路程，日内可至。众所周知，东晋是山水文化的勃兴时代，文人士大夫游山玩水的风气很盛。近处有这样一座名山，中都（山西平遥）人孙绰，不曾往游，匪夷所思。再者，孙绰由京城（今天南京）到章安赴任，也可能取道天台，顺便一游。 范仲淹写《岳阳楼记》，是否到过洞庭湖、到过岳阳楼，学术界有不同的意见。我赞成到过的说法。范仲淹曾于洞庭湖边的安乡读书，岳阳有田庄，诗文中多处提到岳阳，对湖湘一带有浓厚的感情，凡此种种，都提示我们，范仲淹到过洞庭湖、到过岳阳楼的可能性是很大的。而仅仅因为一种宋人编撰的年谱（楼锁《范文正公年谱》）和元人编撰的传记（元人脱脱等撰《宋史·范仲淹传》）等文献不曾记载此事，便断言其不曾到过洞庭湖和岳阳楼，不免有主观臆断之嫌。 可以肯定是神游之作，我所知道的，有清人郑日奎的《游钓台记》。这篇游记名作，写的是浙江省桐庐县富春山中的一处胜景，相传汉代著名隐士严光（子陵）曾经在此隐居。作者因为仰慕严光其人，向往富春、桐江山水，利用一次奉命北上的出公差机会，观赏了一下钓台（实际上就是两座山峰）的景致。他原本是很想停船一游的，但是船工不愿意，他也没有强求，因而只是坐在船上，远远地行了一会儿注目礼。但是，事后他却写下了这篇洋洋洒洒的游记。对应题目中“游”字的，分别是目游（坐在船上向钓台“致礼”）、鼻游（“俯仰间，清风徐来，无名之香，四山飘至”）、舌游（“舟子谓滩水甚佳，试之良然，盖是即陆羽所品十九泉也”）、神游（看过转眼即逝的钓台，“返坐舟中，细绎其峰峦起止、径路出没之态，惝恍间如舍舟登陆，如披草寻蹬，如振衣最高处。下瞰群山趋列，或秀静如文，或雄拔如武，大似云台诸将相，非不杰然卓立，觉视先生，悉在下风。”）、耳游（一边喝着酒，一边听船工仔细讲述山中奇异景致）。自始至终，郑日奎“足未出舟中一步”，但是他最后由衷地发出了“噫嘻，快矣哉，是游乎”的感叹。 郦道元、徐霞客等人的纪实游记，模山范水，固然可以如同文字作画，给我们身临其境之感；郑日奎《游钓台记》这样的神游之作，虚实相间，也能给予我们的阅读以新奇有趣的快乐。 2012-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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