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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为祥瑞之首，乃中华民族第一图腾。与世世代代的中国人一样，高村人也自称龙的传人，屋梁上刻着龙，柱子上雕着龙，墙壁上画着龙，衣服上绣着龙，无不威严、神秘、灵动。而最能彰显高村人龙腾虎跃风气的，当属每年正月的擎龙灯，即舞龙灯。 其中坪布邱氏龙灯更声名远播，周边八九个乡镇几乎每个屋场，都曾留下过他们矫健的舞龙身影。为首者邱绍铁，是个老篾匠，还是我父亲的师傅呢。他制作的篾器工艺精湛，又经久耐用，是高村人心目中少有的能人之一。当然，最为人称道的，还是他的邱氏龙灯。与别地的龙灯相比，邱氏龙灯形象更逼真，更鲜活，灯火更亮堂，表演更精彩。 邱氏龙灯属灯笼式花灯，由上好的楠竹篾片织成，然后敷贴彩纸，舞龙时每节龙身内点燃红烛。包括龙头、龙尾，一共九节，寓意龙为九五之尊的象征，又暗合客家人“久久长”的好彩头。 在欢快的唢呐和锣鼓声中，一队身强力壮的后生擎着火红的龙灯，一路前行。当来到各姓氏的家庙、宗祠，或乔迁之家，或新婚之家，或添丁之家，或长寿之家，总要在大路边驻足片刻，将唢呐吹得更嘹亮，将锣鼓敲打得更舒心。几乎同时，主人家点燃喜炮，笑语盈盈将龙灯迎进家门。 入门前，龙灯当在门前舞动一番，若上下遨游之状，寓意福临门。接着龙灯游动来到厅堂，在神坛前稍作停顿，由龙灯队队首担任喝彩师进行“祝赞”。赞曰：龙灯龙灯嘴丫丫哎，今朝夜晡到贵府堂。手擎龙灯来祝赞哎，祝君富贵万年长。云云。喝彩师每祝两句则锣鼓齐鸣，龙身飞舞。祝赞完毕便正式舞龙。在或弛或缓的锣鼓声中，熠熠生辉的灯龙或潜游，或翻滚，或腾飞，或缘壁，或绕柱，或沉静，或狂欢，目不暇给，颇有“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之古风。邱氏龙灯原本也有两盏鲤鱼灯、两盏虾灯伴随的，由小男孩、小女孩擎着舞动。由于舞龙都在晚上进行，龙灯队在黑暗中走村串户、翻山越岭的，多有不便，孩子们因此经常摔倒在路上，渐渐地便只有舞龙了。 舞龙完毕，主人家已经张罗好两桌茶酒，让幸苦了的舞龙者坐下来喝一杯热酒、一碗热茶，吃一些点心。尤其热忱的主人家，或与邱氏有亲缘关系的人家，还要煮两大盆有肉有菜的黄元米果，让大家细细品尝。 龙灯辞行前，主人家定要给龙灯队一封利是。一边双手奉上，一边谦谦地说：红纸为大，莫要见怪！ 记忆中，高村还有过邓氏龙灯队，但鲜有看到他们的表演。也偶尔有外乡的龙灯队来到高村，却多半只到亲戚家祝福，而不再去别的人家。一者不愿与邱氏龙灯在路上相遇，因而不得不“斗龙”，二者的确没有邱氏龙灯那么精彩。 依照习俗，每年正月十六日上午需将龙灯彻底烧毁，即所谓“化龙”、“龙归天”，寓意一度来到高村，并为高村带来幸福和吉祥的龙，又将化作龙神，去行风调雨顺，去保五谷丰登。龙灯烧化后，当将灰烬倒入高河，意味着“龙归大海”。 可惜风光了数百年的邱氏龙灯，竟然已经失传。至于何年开始不见邱氏们舞龙，谁也说不上来，包括坪布邱氏子孙自己。至于高村邓氏龙灯，即便是高村老辈，也丝毫没有印象了。 我不知道高村的龙，是否还能回到高村人的身边。我只记得龙灯的光芒，曾经照亮着高村，温暖过我童蒙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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