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庵埠，古属海阳龙溪都黄陇，位于潮州府城南六十里，地当海、澄交界，为韩江下流西、东、北三溪出海处（有梅溪直通汕头出海），乃海阳（潮安）、揭阳、潮阳及澄海四县之通衢市集，商贾辐辏，海船云聚，逐日开市，各乡集贸。以近有白云古庵，故名该埠为庵埠。 清康熙中期，值台湾收复，海氛初靖，清廷为顺应海上外贸需求，于康熙二十四年创设粤海关，设专官征管海洋贸易税务，辖七大总口，庵埠为其中之一，辖潮州府境内各分口。总口何以不设于府城，而创设于庵埠？这是由于当时庵埠所处地理位置处于韩江下游、便于交通所决定。当时府城虽有韩江利于水运，然河床日浅，海舶仅能于汕头沿梅溪而达庵埠，于庵埠分卸驳船而转运府城，并可沿着韩江而溯流远涉大埔、嘉应、汀州、赣南。这就是海关总口所以设于庵埠的原因。 其时庵埠已成为一大港埠，潮州、樟林、东陇等处货物均“来在梅溪”，汕头及别埠货物米谷“兼时来庵”。港内各乡驳船、挑夫云集，船载肩挑，分运“内洋乡村”。停泊庵埠港内并征税商货船有：往上海黄白糖船，往潮阳木排，往琼州铁锅船，往达濠、蓬州、鮀浦装零星木头货船，而且还有出口及进口装运豆麦各货的福建、东都（即台湾）船。《潮州府志》说：“庵埠集百货之舟，如蜂屯蚁聚。”可见该港颇具规模。 但在粤海关庵埠总口创建之前，地方官府对于海运外贸税收并非熟视无睹，听其自便。明代之前，外国通商有专门定点出入，只能在广州、泉州及宁波三个市舶司办理进出口货物征税手续，严禁沿海商民私自与外国贸易。至于国内沿海贸易，当时官府仍然设卡征税，归口于河泊使征缴。但是，到了明朝嘉靖、万历年间，潮州府商民违禁出海贸易南洋，甚至勾结倭寇走私，进而发展到抢掠、烧杀，成为明末倭祸，至为惨烈。后来官府虽然历尽艰辛，予以扑灭，但屡禁屡起，后来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所以潮州府商民仍有私自与外洋贸易的暗流在波动，而官府自不能放任听取攫取厚利，也相应私下予以征纳税收，或受贿放私。 清兵于顺治三年入主潮州，官府依然必须面对这个问题，对外贸征税机关也就相应出现，这在庵埠家传《邓氏族谱》中隐约发现着一些蛛丝马迹—— 《邓氏族谱》中的蛛丝马迹，在这本手抄本《邓氏族谱》中《冠儒公家传》记载：“粤东之有海关也，征收沿海商人贸易税务。清世祖章皇帝入国时，分拨从龙兵丁，经理各口，日久皆归土著。”这里称清初清兵占据潮州，顺治皇帝便分拨其亲信家丁经营潮州府各关口，而且还白纸黑字称为“海关”。这篇《家传》是嘉庆十年传主邓珍的族弟邓彬所撰，其时去清初一百多年，所传容有差误，或许邓彬以粤海关成立后之称呼而回头称引及清初的征税机构吧。但不管如何，清初顺治三年清兵入潮，就已经看上外贸征税这块肥肉，而且还有专门机构进行征税，应该说是可以成立的。到了康熙二十四年粤海关成立，随之创设庵埠总口，潮州府辖区的海关机构也就名正言顺了。 在《邓氏族谱》中，记载这样一件事：邓珍是大埔邓氏十五世裔孙，邓氏九世祖邓荣登（号九洲）挖矿炼铁，设厂铸鼎。约康熙四十七、八年，潮州某知府未第时，曾游学来潮，囊橐萧然。适逢邓荣登与之相遇逆旅，敬其学识，慨然赠金百两，作为其回籍乡试之费。登第后被选入翰林，不久外放潮州知府，即往拜谢。听说邓荣登积欠炉饷尚无力缴纳，便出主意让他铸造二头鉎牛，置于湘子桥左右，名义是以镇水患，其实是为了将所欠税饷借口取销，也算是对邓氏赠金的报答吧。《韩江闻见录》称此二鉎牛乃“雍正二年郡守张自谦所铸，以镇水患也。”那么，邓荣登所赠金者就是此人，只是张自谦并非进士及第，而只是监生出身，与邓谱记载稍异。录此以备一说。 到了邓珍这一代，家道已是中落，“始营业于澄海，旋至南洋乡，得遇林姓，托理海关税务，按月供还租银。数年，颇获余积。”其时大约在乾隆十几年，后来又续娶了南洋乡黄氏，“黄氏妣出奁赀，购海关名额，以任关务。”邓珍用黄氏金银首饰所购买海关名额在庵埠海关，当时该地贸易进出活动主要在葫芦市，庵埠税收并不是很充裕，不久，葫芦市可能因为河道淤积而逐渐冷落，庵埠市得以取而代之，百业随之兴盛，包税节余也就获利颇丰。 由于邓珍“勤慎办公，税至巨万，皆能上供。而庵埠总口，实为各口之首，公当其任，大宪皆嘉其能，令公子孙世守其业。”其二子声扬“处事干练，英年助理税务，井井有条。”到了声扬的孙子步升，时值“咸丰甲寅（四年），庵埠土匪吴忠恕作乱，所蓄被抢一空，举室避居霞路乡，说乡众拒之，匪不得逞。时庵埠分府署及海关税务，均被烧毁，匪使人诱公服从，许以经理关税，公严斥之。事平，财物荡然。公多方筹措，赖以粗安。”当时可能由于步升所掌管庵埠海关税务被吴忠恕烧毁，受到官府处分，到了其子辈，已经不见有人传承海关税务，只有步升的族侄辉山继任庵埠海关巡丁，辉山逝后，由其子尔庚继任海关庵埠分卡巡丁而已，其时已进入民国时期了。 近年有地方文史专家据该《族谱》，宣称邓氏家族世代承包庵埠海关，直至民国才被取缔，并非史实。但从邓氏与庵埠海关的因缘，还是可以反映出清代庵埠海关总口的一个缩影。 “庵埠海关”界碑的见证历史 庵埠缅先亭有古碑廊，其中镶有道光二十七年《奉宪示禁》、光绪二十六年《奉宪勒石》及“庵埠海关地界”碑，俱有关海关史事。《奉宪示禁》为“钦加升御管理海关税务、潮州粮捕水利分府英（濬）”于道光二十七年十月廿四日勒石示禁，《奉宪勒石》为“署理潮州粮捕、水利分府、尽先即补军民府、兼管海关税务、加十级纪录十次黄（名不详）”于光绪二十六年七月初六日示告示发贴晓谕，这两块石碑，一块是严禁地方恶棍强抽过埠钱，一块是应谢姓所请，严禁谢姓子孙将祖屋卖出外乡异姓之人，内容与海关税务并没有关联，其值得注意的是该碑署名“海关税务”，从这里可以解读，在道光年间，清廷委派潮州府分管（或署理）粮捕、水利通判（六品）兼管海关税务。那么，庵埠海关总口的管辖范围及海关官员的任命情况如何呢？ 据《粤海关志》卷七《设官》：“粤海关设监督一员，康熙二十四年设。”时因台湾平定，海氛初靖，康熙二十三年二月同意开放海禁，开复原额渔课，并允许各海口贸易。粤海关创建于康熙二十四年，立粤海关监督一员，分设七大总口，潮州总口其一，以庵埠正税口为潮州总口。起初，由粤海关监督分派家丁带同书役分路查察，当时海关关员是粤海关监督的家丁和所带领的书役，海关官员就是在佐杂人员中选派的海关委员。 到了康熙五十七年，清廷以庵埠日显繁荣，事务庞杂，所以特地将海阳县丞移驻庵埠；雍正八年，铸给关防。所谓“关防”，就是政府机关或部队的印信。虽然清廷铸给“关防”，因限于资料，还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县丞当时就已经受委为海关委员，兼管海关税务了。 乾隆十五年十二月，两广总督陈大受清查各大总口，发现粤海关监督所“派委标弁及司事家人、书役等收税，侵课累民，不一而足。”奏请遴委佐杂，分口征收。也就在本年，潮州府捕盗通判（六品）移驻庵埠，原分驻县丞同时回驻府城附县。这次官员调整，由六品衔通判顶替九品衔县丞，说明庵埠的地位越来越受到上级的重视，需要更高层级官员以资弹压。 乾隆五十一年六月辛丑二十九日（1786.7.24），两广总督孙士毅、粤海关监督穆腾额奏“请改令就近之丞卒督率经理。其本任廉俸，足资办公，毋庸议给饭食银两。”朝廷同意，委派潮州府海防同知（五品）为兼管庵埠总口海关委员。 联系上面两块石碑监管海关税务官员的署衔，到了道光年间，已经是改委潮州府通判（六品）兼管海关税务，至于光绪二十六年通判黄某仍兼管海关税务，因从咸丰九年十二月初九日（1860.1.1）起已经专委新关委员管理海关税务，此时黄某可能是新关委员一时出缺，而暂时由其兼管而已，否则就成了叠床架屋了。 “庵埠海关地界”碑，是历史上庵埠设关的直接见证物，虽然这块地界碑没有时间落款，但根据该碑原来立于庵埠镇万和桥旁，结合潮海关档案“连杉街地图”，可知总口关址就在今庵埠万和路1号，前面庵江，左滨水吼溪，右临连杉街（又称“万和路”）。 庵埠总口曾数历劫火。乾隆十三年戊辰（1748），庵埠叛民李亚万纠众劫庵埠税馆，为练总陈铨所获，被磔于市。咸丰四年约闰七月，吴忠恕攻破庵埠，庵埠通判署及海关税馆，均被烧毁。杨启献先生《<庵埠海关地界>碑寻根记》称：“《邓氏族谱》载咸丰四年（1854）海关为吴忠恕烧毁，其址却应肯定。邓铁鞭老人回忆儿时听长辈说，建海关楼房时专门到大埔县采办杉木，此属重建，揣其时间，当在成立潮海关庵埠分关时，‘庵埠海关地界’碑也应此时立下。当时这座海关略成方形，座东向西，立于潮澄交界处，襟庵江而带水吼溪，大门隔水朝庵埠寨，又有‘大观楼’木匾高挂楼前，更显得建筑壮观。” 从道光末年始，庵埠所处的韩江下游双溪口一带，淤积日渐严重。经多次疏浚，屡浚屡塞。而且随着大型海轮的到来，韩江出海支流已经不能适应外贸装卸需要，进出港口转移到了东陇、樟林口，既而转移到汕头口。据杨伟先生翻译《汕头常关地位与工作报告》，咸丰四年（1853），广东总督批准在粤海关管辖下设立分关，并实施相同税则。潮州新设常关建在妈屿岛，称“潮州粤海新关”，其他旧卡口就变成了潮州粤海旧关，由此简称为新关和旧关。潮州府的税收由庵埠总口转到妈屿新关管理，因此，庵埠总口变为分卡。 光绪二十七年七月（1901年9月29日），按照户部的指示，设在汕头的潮州新关总口被潮海关接管。潮海关原拟接管50里内（指以洋关所在口岸为中心，半径50里范围内）的6个常关分卡：庵埠、梅溪、潮阳、澄海、水井和厦岭。但由于常关委员沈庆的反对而未遂。沈庆仍任常关委员，继续管理常关。到了民国三年（1914），常关各分口分卡距离潮海关五十里以内包括庵埠口等七个卡口，于1月1日由监督交由税务司兼管，炮台口于10月31日也被潮海关接受管理。 后来，庵埠口靠连杉街地方租与顺成饭店、成裕树行两家铺号经营，民国十六年（1927年）4—6月间，因扩建马路需要，顺成、成裕两号临街处被拆去宽十英尺，长六十英尺，面积共六百方尺，用于筑路。民国二十年（1931年）6月1日，庵埠口等卡口裁撤，庵埠口关产委托庵埠商会负责保管，该地面积共有13620英方尺，建有正房24间，每间约100英方尺。到了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5月，该关产由承租该关产铺屋之顺成、成裕号两家出价大洋五千元购买。 庵埠海关关产虽然已经出售，但“庵埠海关地界”碑仍竖于万和桥旁，到了1983年，该碑才被转移，镶到庵埠缅先亭的碑廊墙壁上，成为凭吊历史、发思古之幽情的一处胜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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