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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能听得懂树说话的人？我的思绪顿时飞起来：那他摸脉的时候是不是也听得懂脉的声音？
 跟不一大和尚在浙江访友。 因为知道我在纪录中医，于是朋友G提起本地有一位只是听闻不曾谋面的 Z“神医”。据说Z神医住在郊外，五十多岁，脾气古怪，几乎不与人往来，可是求医的病人无数，一号难求。能被病人称作神医的人，这三年我仅遇见过两个（自己说的和医托说的不算啊，呵呵）。于是赶紧请朋友G仔细问路，我期待拜访。
晚饭后来了一位六十来岁的H太太，她和朋友在一起照看佛教的居士林，看上去一脸虔诚。朋友介绍她曾经和神医的爸爸同过事，还曾是邻居。一提起那位Z神医，H老太太激动起来。说医生曾亲口跟她说自己两个月的时候就能听懂大人讲话，再大一点还能听见树在说话........“Z很怪的，小时候结结巴巴几乎不说话，到了19岁才开始说话......”
一个能听得懂树说话的人？我的思绪顿时飞起来：那他摸脉的时候是不是也听得懂脉的声音？
“能不能带我们也去拜访Z医生？”四大皆空的不一法师都来了情绪，按奈不住自己的好奇。
“不可以的，他会骂的。”老太太有点紧张，好像已经站在那位医生家门口。“他一到晚上门就关得紧紧的。那房子破破烂烂，是六十年代盖的，所有的邻居都搬走了，房子前面的草都长得有膝盖高，很吓人。”
“哦？”莫不是《笑傲江湖》里洛阳城外住着的那个绿竹翁。我不是令狐冲，没有重病和冤屈在身，但想想不小心可能会遇见一位会弹古琴的“婆婆”......于是跟着不一法师恳求H太太，即便不见，我们也想到Z医生家门口感觉一下。
“他不会见的，要见只有排队挂号。他才不管你是谁，那些有钱大老板还有市长找他都不会见的。”再没有比眼前这位老太太更好的医托了，我感觉自己的“胃口”彻底被吊起来，恨不得现在就跳上车到城外敲门去。
“阿姨，你知道他的医术是跟谁学的？怎么知道他水平很高？”
“Z跟我说自己医术全是看书自学的。他家里都是书，窗户上面都堆满了。”前不久居士林的教友一次组织了六个人找他看病，神医也打禅坐，所以破例答应了。吃药之后大家都说效果很好。“上一次很不好意思，因为我们约了六个人找他看病，结果挡不住去了九个，Z生气了，只看六个人后就不看了，后来还发消息批评问我们到底是不是学佛的，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这时朋友G插了一句话：“Z神医原来治一些妇科很厉害，后来这几年忽然冒出来，变成全科医生了。他每次开药都开14包。”
H太太把自己的胳膊伸出来，比划了一下。“Z摸脉很快，有点象在量我的胳膊。他看病的时候不用病人说话的，很快还告诉你生了什么病！”这时候老太太忽然加上一句：“其实Z医生相貌很好的，很慈悲的样子，看病说话时很和气，轻声细语。”
进入敏感话题，他的收费情况？“他在两个地方看病，一个是家附近的医院，一个人的挂号费是一块钱！那钱听说还是医院收走的，在城里的某某堂挂号费要贵一点，几十块钱。可是大家只要能挂上号就高兴了，很多人是人半夜一点就开着车去排队。”
走走走！现在就出发！！大家乐呵呵跳上车，热烈讨论怎么说服医生接受油麻菜的采访，那还场面不了解的人一定以为大家是在讨论怎么安排给油麻菜相亲。不一法师把脑门拍得啪啪响，大声欢呼说好久没有这样激动过了，现在城市里还能遇见这样的修行人？
 来到十几公里的城外，H太太指着一座黑魆魆的屋子说就是这了，然后走开躲得远远。Z医生住的房子已经破旧荒废了，整座楼没有一盏灯是亮着的，昏暗中白森森的下水道管吊在墙外非常刺眼，屋前荒草凄凄，高可没膝。为什么呢？据说单位分配了新房子给Z他还不要呢。我是俗人，想不通啊。嗨，难怪周围的人都称他是“神经病”。
 身怀绝世武功的不一法师率先走在最前，朋友G也踮着脚跟在后头。Z医生的门前的感应灯亮了，挺先进的嘛。屋门象传说中的那样紧闭，看不见里面的灯光。门边一小捆艾草，旁边是两张小板凳。透过玻璃窗望进去，里面堆得满满的全是书。
“请问老师在吗？学人不一专程前来求教。”不一法师敲门的时候无比专注，像是在往门板上按了三个图钉。当年他在珠海跟韩星桥老先生求师的时候应该也是这种心情吧？
屋里很安静，没有回声。
“请问老师在吗？学生有事求教。”说这文绉绉的话我时都快噎住了。没办法，谁叫人家神医脾气大呢，贸然来访心生惭愧，再加上H太太的压力转接，亚历山大啊。
十分钟过去了，屋里还是没动静。我们只能静静地退了出来。 在门口传达室停下车，跟门卫老先生打探Z医生。“哦，他神出鬼没的呵呵，我们都不了解他。不过他治病真的很厉害。”一位正在散步的五十多岁的汉子凑过来看热闹，一听是找Z，“他出去了”，扭头走开时脸上却是很不屑的样子。
 “这样，我们去城里他看病的药店再看看？”不一法师是不是有点执着啦？现在都晚上八点多了，不过这种执着实在合我的脾气。也许也正是这种同气相求的本能在召唤我们，吸引我们寻找人海中的又一个伙伴？
城里的药店还开着！我还在停车呢，先头部队H太太已经回报，“看见Z医生啦，不过他一见到我们转身就跑到楼上去了！”至于嘛？这Z医生好像干了什么坏事见不得人的惊弓之鸟。
药店是个百年字号，门面不小，连锁品牌。门口还贴着一张醒目红色告示：我店邀请本市最有名望的老中医坐诊......我抱着笔记本电脑进了店内，不一法师正在东张西望呢，“人呢？”“在楼上。”
相信太多人像我们一样追求Z医生了，店员们眼神没有什么意外，都乐呵呵看热闹的人表情。
 在收银处有关于Z医生挂号的特别通知。原来他的号还分了不少价位，大家各得所愿，挺好。没多久，一个五十多岁得男子背着一个小包下楼来，正准备离开的样子。
就是他——Z医生！我的直觉不会错的。Z医生非常斯文，甚至可以说羞涩，静静看着我们这几个不速之客。
“老师好，我们途经这里，听朋友说起你的故事，非常仰慕，专程拜会。我们不是来求医的，我是一个记者，一直在纪录中医......”
没有回音，这是好消息，最怕他掉头就走呵呵。
“老师给我三分钟好吗？”我继续前进，打开早就开机的笔记本电脑，点开寻访中医的图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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