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吕布为董卓鹰犬,终日侍奉董卓左右,助纣为虐,京城一时人人皆闻之色变。这日董卓于府中休憩,下人来报,门外骁骑校尉曹操求见。曹操字孟德,身长七尺,细眼长髯,官拜骑都尉,原是沛国谯郡人。操父曹嵩,本姓夏侯氏,因为中常侍曹腾养子,故假姓曹。曹操绰号阿瞒,一名吉利。操幼时,好游猎,喜歌舞,有权谋,多机变。董卓乃识英雄之人,见曹操举止有度,器宇不凡,平日深爱之,遂召其进见。 曹操进得府内,董卓坐于榻上,吕布立于侧。董卓起身执曹操手道: “孟德,前日立新帝时,满朝文武皆是畏不敢言,本相见仅有孟德有欲扑之状,不知何故却未曾动手?” 曹操大惊道: “恩相多虑了,操一届莽夫,安敢不从恩相?但自保而已。” 董卓大笑道: “吾曾听人言,君乃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也,甚为器重,若忠心效力于我,保你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安敢不从命?” 董卓乃自与曹操畅谈天下大势,曹操暗自隐瞒心中所想,极尽阿谀之能事,董卓大喜,遂视曹操为心腹。 翌日董卓闻渤海太守袁绍招兵买马,多蓄死士,而操与袁绍素来交厚,乃招曹操前来商议。半晌曹操方到,董卓问曹操道: “孟德为何姗姗来迟?” “回禀恩相,在下马劣,故而行得慢。” 董卓乃对吕布道: “奉先,去牵一匹好马来与孟德。” 吕布应诺而去,曹操忙谢道: “谢恩相赐马,有劳温侯。” 董卓哪里知道,曹操身携匕首,乃是欲来行刺!见吕布走远,曹操暗忖到:老贼合当死于我手!又恐董卓力大,故而迟迟不能下手,正寻机时,董卓道: “本相稍有困倦,需小睡一会儿,孟德可于床前待奉先,牵马到时可叫醒我。” 曹操乃扶董卓躺下,暗自欣喜。 吕布到了马房,选了一匹西凉好马,回到董府,将马置门外,自去禀告。刚进门却见董卓躺与榻上,曹操手放腰间,若抽刀行刺状,乃大喝道: “汝意欲何为!” 董卓一听大惊,忙起身,曹操见事已败露,又惧吕布神威,急跪于地道: “操今得七星宝刀一把,刚才忆起,正欲献与恩相!” 董卓接刀视之,刀长尺余,七宝嵌饰,极其锋利,果宝刀也,又递于吕布观之,吕布哪有心情看刀?只道是曹操行刺不成,将计就计,诈称献刀,接过草草看了一眼,更不再言。董卓大笑道: “去看看奉先选的宝马,比你这口七星宝刀如何?” 乃与曹操出外观之,曹操一见那马,喜爱至极,但见那马虎头虎脑,高七尺而长丈许,通身抹黑,如黑炭一般。董卓道: “此乃我多年收藏宝马中最喜爱的一匹,本相平生最喜马,武将马上讨生活,有好马方能战无不胜!今赤兔赠与奉先,而绝影赠于你,与奉先同为我左膀右臂!哈哈!” 操大喜道: “此马莫非是当年名震西域的绝影马?” “正是!” “传说此马脚力极佳,若人不停鞭,可直跑到全身大汗,至汗干而汗血,世称汗血宝马,丞相赠如此良驹与我,我安敢受啊!” “哈哈,宝马配英雄嘛!奉先我儿得赤兔,如虎添翼,今孟德得此马,方可展雄风于天下,本相宝马甚多,不必推却了。” 董卓此言非虚,西域产好马,凉州向来就是大汉蓄马之地,好马成群,董卓身为西凉刺史,又兼是爱马之人,手下自然是宝马如云。曹操乃道谢道: “如此多谢恩相!” 遂上马一试,哪知那马竟人立而起,长嘶一声。董卓大笑道: “此马择主且性劣,孟德还需花些功夫。” “多谢恩相提醒!在下从未遇如此良驹,今欲试骋一番,若无事,便告辞了,来日再来拜谢!” 见董卓允了,曹操乃径奔东门而去,守官拦住去路,曹操只道是丞相吩咐军务,也没人敢阻其片刻,不出半日,已奔出百余里。 却说吕布见曹操走后,告董卓道: “义父,我观曹操,不像是献刀,倒像是欲行刺!” “行刺?” “不错,孩儿进门时见他神色有异,莫非听我大喝后方才转而诈称献刀?” “我待孟德不薄,他不至于谋反吧!” “唯今之计,再召其前来,若肯来则是献刀,如若不来,则是行刺无疑。” 董卓然之,却听手下来报: “曹操根本不曾回府!径直投东门去了!” 董卓大怒,厉声喝道: “我待他如此恩义!他居然要行刺于我!” 遂下令各州县通缉曹操,只要将其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再说清河那边,张辽举刀抹脖子的刹那,却闻门中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文远!你在干嘛?” 张辽看时,只见刘慧面色红润,眼中瑟瑟有神,哪里是害病之状!大喜,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也不顾众人皆在侧,一口亲在刘慧通红的脸颊上,刘慧羞道: “文远!这么多人呢!” 话中虽微有嗔意,众人听时,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蜜。张辽大笑道: “哈哈,夫人无恙了?” “全身气血通畅,毫无疼痛之感。” 众人皆是叹服老者医术高明,刚才是半死的人,现在却生龙活虎了。老者缓缓走到张辽二人身边道: “方才老夫之言,特相戏耳,意在试汝之心肠,君宁自己献出鲜血,亦不愿去杀人取血,真乃义士也!尊夫人乃是感染风寒,以至身体虚弱,奄奄一息,老夫以银针扎其穴道,放出森冷阴气,立时见效。” 张辽动容谢道: “老前辈医术鬼神莫测,真乃济世救人之神仙也!” “老夫救人,仅可救病人却不能救健康之人,仅可救些许人而不能救天下人,将军领军平定天下,方才是正真的济世救人也!” “张辽谨记前辈教诲,前辈可否告知姓名?今后若有缘再会,定当再行报答!” “老夫姓张名机,南阳郡涅阳人,到此亦是为尽微薄之力救苦难之人。” 田宇闻言大惊道: “张机!?莫非便是传言能将死人医活的医圣张机张仲景!?” 童子面有得色,答道: “正是我师傅!” 张辽亦是大惊,忙拱手欠身道: “晚辈不知是医圣前辈,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张机大笑道: “将军宽心,令夫人已痊愈,但尚需时日修养,切记莫再行军颠簸,恐又复发,老夫与将军如若有缘,定会再相见。” 张辽乃留下金珠一包以作谢,三人乃骑马离去。 如此又行了一月余,洛阳城已近在眼前,张辽与安南公主二人重回故地,物仍是,人却已非,皆不免惆怅。然手下军士却多是山野之民,何曾见过如此宏伟城邑?皆是兴奋难以名状,张辽遣军校入城禀告。吕布闻当日张文远招兵来京,大喜过望,只身出城来迎,张辽见吕布亦是大喜,作揖道: “辽参见少将军!” “文远快快免礼!今来京,我当禀明义父,封文远个将军做做,哈哈哈哈!” 张辽素知吕布骁勇,乃天下英雄,俾睨天下,独对自己深为器重,早心向之,问道: “少将军为何杀了丁将军?” “文远,汉家天下,终需一人九合诸侯,方能平定,董卓礼贤下士,待我恩重义深,故而投之,丁原是我义父,安敢加害?然其领并州之众造反朝廷,我不能从之为贼啊!” “然某闻董卓专权,妄自主废立之事,为乱党奸贼,人人得而诛之!” “文远道听途说,焉能信之?董卓起西凉之众勤王,废无道而立先帝爱子,名正而言顺,且其知人善任,唯才是举,大儒蔡邕得罪宦官而不得志,今董卓重其才学,礼遇甚恭;名士陈蕃窦武受阉党陷冤,身死名灭,董卓诛杀宦官,复其爵位,用其子孙,大快天下,实乃明主也!且其位居丞相,以朝廷之命,我又安敢不从?自古忠孝无两全,故背丁而投董,时也,势也!” “虽如此,少将军也不能下此狠手啊!丁将军毕竟是你义父!” “义父实非我所杀,乃李肃也。” “某受丁建阳知遇之恩尚未报答,今却反投其敌,恐受天下耻笑,不如少将军放我去投他处吧!” “文远差矣,今文远来洛阳,非投董卓,乃投大汉也!如若董卓有欺君无父之行,我自当与你共诛之!” 张辽乃从之,又荐郝萌,吕布大喜,遂带二人入宫见董卓,董卓见张辽一表人才,相貌堂堂,颇有大将之风,甚喜其才,又见吕布待之犹如兄弟,便封张辽为骁骑将军,郝萌为参军将军,各领一千人马为吕布副将,受吕布节制,仅听吕布一人调令。吕布大喜,自此每每与二人痛饮,大醉方休。十日之后,高顺亦带精兵三千与两将来京,一人姓曹名性,射得一手好箭,一人姓侯名成,善使大刀,皆勇冠三军。董卓大喜,亦将二将分与吕布调配。 吕布得五员猛将,时常带张辽高顺郝萌侯成曹性于洛阳城巡视,人人见之称奇,尤以张辽相貌英俊,甚至胜过温侯吕布,朝中大臣亦皆惧吕布之威,一时多事的洛阳居然风平浪静。 再说随张辽来洛阳的李晨田宇二人,见主公拜官封爵,皆大喜,闲来无事,便于城内四处游荡,洛阳城虽受十常侍之祸,董卓之乱,但仍可称是磨肩距踵,挥汗成雨,街上好吃好玩的自不在话下。二人手持张辽亲赐信印,在城中出入无阻,好不痛快!闲来无事,二人吃饱了便爬上城墙,满城景色尽收眼底,感叹洛阳真个是:六水流不尽悠悠文明,八关锁不住郁郁王气。 忽听街上行人慌乱奔走,闻声望去,只见一队骑兵穿街而过,急马如飞,街上行人避之不及,多有受伤倒地者。那李晨原是受官欺凌方才落草为寇,平生最是看不得官兵欺民,大怒飞身而下,田宇亦从之一跃而下,二人从高三丈许的城墙跃下却丝毫无损,众人皆是侧目。路上一老者因行动迟缓,避之不及,眼见就要被先前一匹马撞得肝胆俱裂。说时迟那时快,李晨及时冲至,凌空一脚,将冲到最前的骑兵连人带马踢翻在地,随后的军士大怒,纷纷操起兵器来攻,李晨随手拾起一根铁棒,上下飞舞,一时刀兵相接,人群四散而逃。此时田宇也已冲至马前,大喝一声,举刀向前,与李晨并肩而战。官兵虽多,怎奈二人骁勇非常,皆是近身不得。 忽闻一声虎吼,一将从军中杀出,直取田宇,二人视之,来将身长九尺,墨髯卷须,铜铃般的大眼,双眉若剑,竟连成一线,手持狼牙棒,挥棒而来。二人不敢轻敌,凌神戒备。那人冲到,猛挥狼牙棒,直似有万钧之力,田宇力稍小,不敢硬接此棒,正自后退,斜刺里冲出李晨,拿起那铁棒便挡,只听咔嚓一声,铁棒应声而断,那狼牙棒受此一挡,力道已老,但仍是顺势落至,击中李晨肩胛。李晨吃痛大喝一声,旁边早冲出田宇,一手拉着李晨,后退十步道: “汝是何人!” “老子汉兴华雄是也!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毛贼,吃了豹子胆了?敢拦老子的去路?” “匹夫!休要猖狂!爷爷我今日便取你首级!” 田宇大喝一声,持起一把大刀,冲上便砍,田宇寻思道:这厮在马上,我在马下,不可力敌。方冲至时,翻身倒地,一刀砍下华雄坐下马蹄,战马失蹄,华雄亦倒于地上,李晨在一旁大声喝彩道: “好!给老子杀了他!” 那华雄看似威武,却也并不迟钝,翻身而起,举棒便打,田宇不敢硬接,只是退让,如此虽不令有失,但也无法破解华雄那招招必杀。见一时难分胜负,华雄气焰稍馁,田宇却是越斗越勇。只见华雄举起狼牙棒朝天挥成一个圈来,步步逼近田宇,若是这一棒挥到身上,就算不掉块肉,最起码也得折一块骨头。田宇自知力气稍逊一筹,连连退让,华雄那棒甚重,挥了几圈便力气不逮,圈势渐弱,不似开始那么威猛。田宇见有机可乘,紧紧持住大刀,更不退让,却冷不防那华雄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猛地又挥舞起来,其速更甚于之前!田宇大惊,躲闪不及,慌忙退后,那狼牙棒前端钉到田宇衣上,顿时扯开一大块,田宇大怒,一把扯碎破烂了的衣服,裸衣操刀复战。众人看时,只见二人翻来覆去,斗得是难分难解,也分不出个高下来,斗了三百余回合,众人都看得倦了,二人还是不见收手。 正斗得难分难解之时,吕布带五将巡视至,张辽见田宇李晨二人与一饕餮猛将相斗不休,忙来止住。华雄见是温侯亲至,亦不敢造次。田宇李晨便将事情原原本本诉说于张辽吕布,吕布听罢大笑道: “皆是自家兄弟,何相斗耶?” 更无一言以责华雄。田李二人心中郁闷,抱拳告辞而去。华雄亦是冷哼一声,作不屑状。 是夜,张辽在府中与刘慧共饮,刘慧许久未回洛阳,本想进宫拜见,又担心事过境迁,自己终究是不忠于朝廷,如今冒然回去,不知会惹出什么事端来,遂只好作罢。刘慧替张辽斟酒道: “最近几日,文远可曾听得渤海袁绍与东郡曹操起兵反董之事?” 张辽微笑道: “夫人如何得知?” 刘慧亦娇笑道: “夫君不知道妾身可是顺风耳么?” 张辽答道: “早有耳闻,两人招兵买马,布告天下讨伐丞相,今正不知如何应付。” “夫君觉得董卓此人如何?” “董卓狼子野心,权倾朝野,他日必定篡位。” “夫君既知,为何还要助纣为虐?屈身事他?” 张辽无奈道: “少将军已答应,董卓废汉自立之日,便是我二人诛杀董卓之时!我今非事卓,乃事汉也!今天下大乱,死了一个董卓,又会冒出另一个董卓,谁入主朝中都一样啊!还不如任那董卓掌权,起码百姓可暂免刀兵之祸。” “妾身妇人之见,不足取,愿夫君以民为重,切勿助不义之人。” “夫人放心,辽自有打算。” 此时,家丁来报,门外李金虎田关云来见。张辽对刘慧道: “二人定是因白日之事而来的。” 便命二人进来。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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