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晓露
2012年7月，捷报频频传来，有关温州合唱赛事的喜讯：
14日，温州少艺校男童合唱团夺得第七届世界合唱比赛第二阶段比赛少儿组冠军，中国国歌因温州娒在世界合唱舞台响起；
15日，刚成立不久的温州男声合唱团现身北京，是浙江省唯一一支参加中国国际合唱节的男声合唱团；
23日，温州女声合唱团在第30届西班牙康托尼格欧国际艺术节上大放光彩，在女声组和民歌组两个组别的比赛中分获第五名和第六名的好成绩。这是该艺术节举办30年来中国合唱成人团取得的最好成绩。
合唱，一门听上去既高雅冷门又好像十分熟悉的艺术，一部法国电影《放牛班的春天》曾让很多人了解了合唱。近些年来，温州合唱事业蓬勃发展，在全国乃至国际赛事上屡获佳绩，唱出了“温州之声”的春天，被业界评为合唱的“温州现象”。
掌声响起来，为温州合唱。
80多平方米
走出合唱的“温州现象”
80平方米，几架钢琴，70多人。温州女声合唱团的前身——温州市音协合唱团最初在温州一所民办艺术学校的小小专业琴房里，一练就是三四年。
“那时候条件比较艰苦。”指挥邹跃飞回想起2004年3月起在琴房的排练经历，久久不能平静。当时，邹跃飞利用他爱人在艺术学校工作的便利，让合唱团免费使用学校的专业琴房进行排练。
当时，合唱团的成员来自各个县（市、区），有在校学生，也有来自机关单位的，有专业的音乐老师，也有业余爱好者。每个招收的成员都经过严格的声乐考核，包括演唱技巧、音乐知识测试等环节。而邹跃飞的训练理念让他被冠上了“魔鬼教练”的称号。
虽是合唱，邹跃飞对每个成员的个人技术要求却非常高。“队员如果缺乏对合唱艺术的喜爱和毅力，是坚持不下来的。”邹跃飞说，团员刚进团的时候基本都比较业余，而且个体的差异不像专业团队那样均匀。在平时的训练中，邹跃飞都要一个个把关，唱得不准的地方一次次地纠正，很多队员会被他骂哭。遇到比赛，整个团队必须加班加点进行训练，每天近8个小时。累了，就地眯一会儿。
2006年，合唱团去深圳，第一次出征全国赛事。那一次，合唱团有了意想不到的摘金收获，温州声音迈出了“唱响全国”的第一步。
邹跃飞回忆道，对于那次比赛，大家是抱着“结果不重要，尽全力就行”的心态，因为他们不清楚自己在全国的水平。赛后第二天，他接到组委会电话，让合唱团参加当晚的颁奖典礼。当时，许多团员已经离开深圳，有的去了香港购物、有的去了外省探亲，还有的回到了温州。一接到消息，每个成员都买了返程机票，傍晚6点前，每个人都飞到了深圳。邹跃飞和当时的声乐指导余小玲含泪相迎。
“这真的很不容易，所有人都到齐了。”邹跃飞至今感叹于团队的凝聚力。在当晚的颁奖晚会上，温州的合唱团获得双金奖。这对他们而言，是一次新的起步。
从2005年至今，温州女声先后获得第八届中国合唱节金奖、“金钟奖”金奖、第九届中国艺术节合唱“群星奖”第一名等，成为我国唯一一个获得合唱奖项大满贯的团队。她们从不足百平米的训练场地走出，她们的崛起，意味着“合唱的‘温州现象’”的诞生。
放眼温州，合唱已然成为一种文化生活，遍地开花。目前全市活跃着40多支稳定的、长期排练的合唱团。其中，有夕阳红、退休教工等老年合唱团，在中小学普及校合唱团基础上组建的少儿合唱团，还有企业合唱团等。各县（市、区）有乐清市合唱团、瑞安市合唱团、苍南县合唱团、平阳县合唱团、龙湾区女教师合唱团、洞头县合唱团等；此外，还有大量专门为比赛、活动临时组建的合唱团。
在邹跃飞看来，温州这种合唱氛围的形成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是一个大好趋势。当下，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合唱、参与合唱，不仅有利于提高全民修养、陶冶全民情操，还能为和谐社会的构建、文化品位的提升构建平台。
毕业离别季
不想跟合唱团说再见
“老师带着我们回忆着唱过的每首歌，那些熟悉的旋律，勾起我太多太多的回忆——识谱，合唱，在台上排练到腿酸，但仍没忘抽空就扭头和同学们窃窃私语……被表扬也好，被批评也罢，现在想来，都是那么美好。”这是温州实验中学2009级（3）班张以弘写给合唱团的离别日记。
合唱，将迥异的人声汇聚，熔铸为同一个声音的和谐。对孩子们而言，优美的和声背后，凝聚着同一个合唱梦，承载着太多关于童年、青春的记忆。毕业时，他们不想说再见。
“我们去绍兴那次穿的是绿色的那套。”
“不对，是杭州那次。”
“男生参赛的衣服是我自己设计的。”
“啊？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在实验中学排练室，记者见到了这样一幕场景：团长兼指挥李咏雪从储藏室拿出团队参赛时穿的衣服，李易达和老师讲述过往，不时发出笑声。李易达今年刚从温州实验中学毕业，是校合唱团的元老级成员，也是参加排练、演出、比赛最多的。
在谈到离团仪式的时候，他突然沉寂。
“对我来说，合唱是校园业余生活里记忆最深刻的一部分。我的初中，因为有了它而精彩。”李易达说，离团那天，几个成员一起做了一个PPT，收纳了合唱团去年参加奥地利维也纳国际青少年艺术节收获金奖的照片和感言等。一个简短的演示文稿，拼接了太多点点滴滴，储藏了太多美好回忆，让大伙潸然泪下。
“在这个团队里，我有种当班主任的感觉。他们要走了，我很舍不得。”李咏雪说。
在温州，几乎每个学校都有自己的合唱团队。其中，平时进行常规训练且有影响力的有20支左右。包括温州市少年艺术学校、温州市实验小学、温州外国语学校、温州实验中学、温州八中等。
温州外国语学校合唱团成立于2006年，是温州市唯一一个“合唱协会培训基地”的学校合唱团，在国内外少儿合唱比赛中取得了一系列优异成绩。去年，中考成绩公布，温州外国语学校合唱团45人中，有40人考上重点中学。指挥林天姾在德育工作汇报上，发表了题为《两张成绩单的深思》的报告。她说：这45个孩子，在初中三年里，跟着老师、其他团员们一起，为学校获得了第三届中国少年儿童合唱节金奖、第四届中国童声合唱节金奖、第三届全国中学生艺术节展演活动金奖，并蝉联浙江省中小学生合唱比赛初中组第一名的荣誉。能学好音乐的孩子，一定也能学好文化课。
谈及合唱对学生的影响，林天姾说，回过头来思考，合唱团的学生不仅仅只有在合唱团的成绩，更多的是这些学生回到各自的班级，她们的经历和艺术审美观，对其他孩子在艺术上起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艺术是一种氛围，也是一种精神。
少艺校有童声合唱团和男童合唱团两支颇具实力的团队。他们活跃在国内外各类演出与大赛之中,曾在全国童声合唱和其它少儿音乐比赛中屡获佳绩。如上海童声国际合唱节“金像奖”、 全国第二届中小学生童声合唱节小学组第一名、全国校园春节联欢晚会金奖、第六届世界合唱比赛金奖等。其中，童声合唱团于2007年应香港政府邀请，代表中国十大少年合唱团，赴港参加庆回归十周年合唱音乐会演出，获得精湛合唱团的荣誉称号。该合唱团的相关节目还晋京参加中南海庆“六一”文艺晚会，并出访乌克兰、日本以及中国澳门、香港、台湾等地比赛与演出。
“合唱不是齐唱，更不是群众歌咏。”少艺校合唱团的指挥陈巧姑认为，教孩子合唱，主要的目的还不是为了学音乐，而是提高人的综合素质。
“比如说，有时看到某些人群，不用交谈只是打眼一看，就能看出修养与素质的差别。从哪些地方看？那些能够安静、倾听、合作、服从、尊重、分享的人，我们感觉他们素质很高。”陈巧姑说，这是合唱最大的社会功能。
从合唱团组建开始，陈巧姑就要教孩子学会安静。在排练的过程中逐步培养孩子与其他声部的配合，学会合作和倾听，同时服从、尊重指挥对作品的诠释和演绎，并且分享成功的快乐。
“毕业了的孩子一有空就回来看排练。”陈巧姑说，孩子们对合唱团的感情，更像孩子对母亲的依赖。今年去美国参加第七届世界合唱比赛之前，有几个毕业生获悉后，兴奋不已并要求前往。
拼合唱事业
“一个都不能少”的艺术
近日，由浙江文艺音像出版社出版的《瓯越情深——邹跃飞合唱指挥作品获奖（现场版）专辑》正式出版，此DVD专辑选录了17首邹跃飞2006年-2011年在全国大赛现场指挥的经典作品，中国合唱协会理事长田玉斌亲笔为专辑作序。
作为温州合唱艺术发展的引领者、见证者和开拓者以及温州女声合唱团的创始者之一，邹跃飞把精力全部倾注在温州的合唱事业上。看着今天的成绩，回想一路的经历，他感慨万千。用他的话来说，带合唱团就像母鸡孵小鸡。
2006年之前，温州乃至浙江省的合唱在全国悄无声息。2004年，从上海音乐学院作曲指挥系进修回温的邹跃飞凭着热情，成立了温州市合唱协会。在他看来，“人家能唱，我们也能唱。”随即，温州市音协合唱团成立。紧接着，全市首届新年音乐会顺利开展。
8年光影穿梭，8年全心投入。
现在，新年音乐会成为温州合唱最高水平的集中展示舞台，每年都有几十个团队参加演出；温州市合唱团不仅有女声、混声、合唱二团，前不久，还成立了全市唯一一支男声合唱团。在合唱舞台上，衍生出许多优秀合唱团队，挖掘出很多指挥人才，也走出不少为合唱事业默默奉献的人。
“合唱是‘一个都不能少’的艺术，是每个人的嗓音经过不断磨合后，发出的最美的声音。”温州市合唱团团长兼声乐指导余小玲，负责女声训练和行政管理，见证了合唱团成长的全过程。在她脑海里，有那么一群人，他们是家里的支柱，是单位的骨干，然而为了实现合唱梦想，他们付出了更多的汗水和努力。
2007年，温州合唱团赴湖南长沙，参加第六届中国音乐金钟奖首届合唱比赛。当时，合唱团成立仅3年时间，作为一支初出茅庐的队伍，才参加过一次大型赛事。而参加金钟奖首届合唱比赛的60支代表团都是各地的精英，职业团队29支，占了一半；其中曾获国内、国际金银奖的团队就有23支。比赛前几周，温州合唱团每周安排至少10次排练；队员陈刚强出发前发起了高烧，为了赶时间在机场医务室里打吊针；队员刘建强在长沙突发胆囊炎，凌晨3时赶到医院看病，打完吊针又赶回来参加下午的排练。
在长沙的第三天上午，大家正在为决赛紧张地排练着。家乡传来的一个消息让人心底一沉：队员吴乐艳11岁的女儿前一天意外遭遇车祸，小腿骨折，正在医院治疗。
作为合唱团的领唱，吴乐艳担负着合唱团的重任。在关键时刻，她选择留下继续参赛。当天的排练，队员们都比往日沉默。当大家排练决赛固定曲目《小白菜》，唱出“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两岁呀，没了娘呀……”忧伤的音乐流出时，不少人都眼含热泪，竭力克制着不哭出声来。
那天晚上，医院里的女儿腿疼得受不了，吴乐艳接了90多个电话。
“可能很多人不理解，但是我们自己知道，一切都是因为一种信念。”合唱协会秘书长项雅丽说，“几年来，上至导师，下至队员，不拿一分报酬，冒着烈日，顶着酷暑，为自己钟爱的事业，艰苦地拼搏着。”
谈到温州合唱的前景，邹跃飞信心满满。他计划在年内成立国家级合唱基地，进行合唱指挥培训，并举办国家级交流音乐会及赛事，邀请国内外优秀指挥、合唱人员来温进行交流。
“温州合唱要走在前端，必须有适合的氛围，这样才能让更多人关注温州。”邹跃飞告诉记者，温州的合唱事业后继有人。目前，有不少温州学子分散在全国各地专业学校学习合唱、指挥等专业，金承智就是其中一员。
“如果当初不是邹老师送我去北京学习，我都不知道指挥是什么，我以后一定会回来。”金承智是邹跃飞的学生，目前在上海一家合唱团担任作曲和指挥，曾为温州新年音乐会改编《采茶舞曲》。金承智非常关注温州合唱，他说，归期就在不远的将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