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鼓咚咚稻麦香
作者:湖南老李 追着春天的脚步,“蝈”地一声,稻麦飘香。 此起彼伏的鼓点,从碧绿中一畦一畦地走来。 或隐藏在荷叶下,或栖息在土坎边,或徜徉在田埂上……然后,悄悄地,悄悄地,爬上了骚人的砚台,钻进了墨客的衣袖。 寄居在《诗经》里的蛙鼓,就这么一路鼓过来,一路擂过来。 直到今天。 蛙鼓一响,麦浪与稻花齐香!弥漫了我的诗行,唤醒了所有的蛰伏,将漫长的等待,推向季节的前沿。 蛙鼓一响,农家的日子啊,一如夏天的溪流,日渐丰盈! 那是一种别样的鼓,蛙鼓。 搬一张躺椅,将疲惫轻轻卸下;冲一杯绿茶,让琐事统统走开。挽起帘子,敞开门户,把月光请进来,把蛙鸣请进来,让游离的灵魂,找到自己的归宿,将所有的繁文缛节,统统删掉,一切,由惬意做主! 听蛙声阵阵,与大地神交,回归自然。如此人生,何等快意! 一觉醒来,以为月亮早已回家。睁眼一看,才知道,她就安静地睡在我的身旁,只是,忘了关灯。 淑女一样的月光,处子一样的蛙鼓,玫瑰一样的夜色。稻麦,香飘如蝶。 那一刻,潜伏,抑或飞扬,都是一种王者的姿态。 那一刻,我只想好好地作一回青蛙。因为,他定然是位幸福的国王! 如果说,蛙鸣是上帝撰写的散文,那么,月光便是跳跃的文字。当绿色的麦香沉淀为金色的麦穗时,大地便成了一位思想家。 如果说,蛙鸣是上帝创造的小说,那么,田园便是串联故事的线索。麦浪翻滚,稻花绽放,便是故事的开端。夏天有了故事,也就充实起来,跌宕起来。 其实,蛙鸣既不是散文,也不是小说,它是一首上帝最为得意的田园诗。上帝一边吟诵,一边将诗句化为五谷,撒在人间。 没有蛙鼓的夏天,就像没有中心的散文,没有情节的小说,没有韵味的诗歌。 没有蛙鼓的夏天,就像没有活水的池塘,没有花草的公园,没有翅膀的天空。 没有蛙鼓的夏天啊,上帝也会感到寂寞。 最美的蛙鼓与月光有关。最美的月光与星空有关。最美的星空与夏天有关。 没有蛙鼓的夏天,就像没有月光的星空;没有月光的星空,就像没有女人的男人。没有女人的男人,他的日子照样过,但过的不是日子。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蛙声粒粒如棋子,棋子步步如人生。可是,人世间,又有几个人能像赵师秀一样,闲得无聊敲灯花?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那可是蛙们在讨论今年的收成啊!一声长,一声短。蛙鼓声声,长长短短,平平仄仄,又岂只辛弃疾的韵味了得? 麦子黄时稻花香,蛙鼓声声催人忙。 只要麦子开了镰,只要稻花飘了香,季节的脚步啊,从此,就再也慢不下来了。 只要蛙们的鼓点一响,父老乡亲们镰刀霍霍,新月噬杆的声音,就奏响了丰收的乐章。 而那只最先鸣叫的布谷鸟,却还在村口的山头上,未曾走远。 蛙们是鼓手,也是演唱家。 白天时兴独唱,晚上才有合唱。美声唱法,通俗唱法,同台竞技。 雨前一律清唱,雨后才有伴奏。高音低音,轮唱对唱,齐展歌喉。 夏天雨后的夜晚,那是上演神话的时刻。蛙声如潮,漫天卷地而来;稻麦飘香,濡心润肺。我的村庄啊,在梦一样的香水里,醉了,醉了。 倘若将年轻的鼓手们撂在夏日的午后,面对柳树阴里疯狂的蝉鸣,他们恼怒得鼓起腮帮子,腆着白肚皮,气得直喘粗气。 蝉鸣之于蛙鼓,那是歇斯底里之于颦鼓咚咚,是浮躁喧阗之于真情流露,是心烦意乱之于激情澎湃。 蝉鸣,失魂落魄的无奈叫嚣;蛙鼓,丰收喜悦的纵情歌唱! 今夜,稻香袅袅,又是麦浪一波高过一波涌向天边的现在进行时。 于是,我群发一条短信:蛙鼓正酣,月色正浓,明天又是一个好日子。放下,都放下,出去走走,掬一捧蛙鸣,裁一片月光,将蛙鸣包好,带回家,夹在日记里,将来肯定是一枚人生里最最漂亮的书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