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8-12 17:04:17
品读朱自清之
“月朦胧，鸟朦胧，帘卷海棠红”
（四）
我所读的这篇“月朦胧，鸟朦胧，帘卷海棠红”，是出自朱先生的散文《温州的踪迹》。更确切地说，它是一则画评。然而，品评之中，却不失浪漫主义情调，表现出了作者高超的写作、艺术功底，惟妙惟肖地把布局经济的画作赏析跃然纸上。笔者认为，朱自清才是一个真正的美学家。
(图片来自网络，诚谢)
在朱先生的眼中，美是灵动的。瞧那“绿色的帘子，稀疏而长”，帘子中央“着一黄色的，茶壶嘴似的钩儿”，“钩弯”垂着双穗，石青色；丝缕微乱，若“小曳于轻风中。”一个“曳”字，使得画中的帘子动了起来，弯钩也在读者的眼前轻妙地晃动起来。加之颜色“绿”、“黄”、“石青”，更加让画面生动了。那是画么？不，那是呈现于读者眼前的真实所在。
这还远远不够，它只是框架之美。瞧那“淡淡的青光遍满纸上”，月呢，则是那样的纯净，柔软与平和，如“一张睡美人的脸。”“青光”两字，与呼之欲出的“睡”着的美人的“脸”，不由使人产生美轮美奂而又影影绰绰的感觉，自然是一种朦胧之美了。景色是静止的，但假想中人的出现，便使一尺多的画面无限扩大地“活”了起来，神韵了起来。
紧接着，朱先生巧妙并细腻地将海棠自这里引出，显得画面更加自然、真实了。“从帘的上端向右斜伸而下，是一枝交缠的海棠花。”海棠花出现的是那么的随意而毋庸置疑，尤其是它的美，只有且只有懂得美的人方能将它描绘的栩栩如生，“花叶扶疏，上下错落着”，事实上，他是借这些景的描写，给画家马孟容极高的赞誉“或疏或密，都玲珑有致。”在读者看来，好像朱先生就在眼前，他是那么小心翼翼地将画作铺展开来，既而又把它附着于墙，细细品味，赞不绝口，在他的意识中，这已不是纯粹的画卷了，而是美丽的大自然。
在朱先生眼中，画作之美无处不在，美是立体的美，是鲜活的美。“叶嫩绿色，仿佛掐得出水似的”，一个“掐”字，“活”的恰到好处了。再看那“花正盛开，红艳欲流；”更是美到了极致。那腾挪倾斜的欹枝，如“少女的一只臂膊。”画面时时都在读者眼前浮动着。随后，马上又半动半静了，且看“枝上歇着一对黑色的八哥，背着月光，向着帘里。”一个“歇”字，把夜间的静和朦胧衬托出来，或许不是朗照的缘故吧，歇的高些的一只“小小的眼儿半睁半闭的，”而低些的那只呢，则“已缩着颈儿睡了。”淡淡的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泄撒在夜色的朦胧中。朱先生在笔端倾诉着画里画外的美，无以伦比的朦胧美。
浪漫而另类的美。“试想在圆月朦胧之夜，海棠是这样的妩媚而嫣润；”海棠亦有“花贵妃”的美誉，显然，朱先生巧妙地为下文打好了伏笔。“枝头的好鸟为什么却双栖而各梦呢？在这夜深人静的当儿，那高踞着的一只八哥儿，又为何撑着眼皮儿不肯睡去呢？”如此刨根寻底儿，当然不是无聊之举，仍是牵引着读者和作者一起想象“他到底等什么来着？舍不得那淡淡的月儿么？舍不得那疏疏的的帘儿么？”您说呢？“不，不，不”果断地否定，还是没有直接告诉读者答案，“您得到帘下去找，”写到这儿，开始与上边的妩媚的“海棠”相呼应了。
紧接着，“您得向帘中去找——您该找着那卷帘人了？”朱先生的想象力是多么的丰富？这不由得使人想到李清照的“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中孤独寂寞的女词人。不是么？朱先生由鸟儿的孤独等待，到用海棠来喻人，帘中的人儿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他的情韵风怀，原来是这样的哟！”是哪样的呢？您说呢？笔触干净利落地把画家真正的用意描了出来。“朦胧的岂独月呢；岂独鸟呢？但是，咫尺天涯，教我如何耐得？我拼着千呼万唤；你能够出来么？”是呀，在那个颠沛流离的年代，孤寂的又岂止月，岂止鸟，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海棠花又称“断肠花”、“思乡草”，因其妩媚动人，而雨后又独留余香，所以一些文人墨客往往把它比作美人。而朱先生却通过画作之中的帘儿，想象出帘中夜晚的“海棠”，是那样朦胧，那样的富有性情和诗意，这便是赏评之中的上成之作了。
虽然朱先生称“我于中西的画都是门外汉”，但是从他的这篇“朦胧”之作来看，精彩无处不在，自然的美无处不在，灵动的美无处不在，读者可以从美中享受到美。因此，美学家的称号是非他莫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