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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随我爱(悼武兆宁之十三)

 小猫臭臭 2012-08-30

之十三:

我在他家过了一夜。 他怕我“心有余悸”, 让我住在留给他两个女儿的房间,换了新床单, 新被罩, 松软的大大的靠垫, 我们各坐一床, 都盘着腿儿, 仰着下巴, 讲那“过去的故事”,夜深了, 他待我象待他女儿一样“TUCK IN ”, 吻我晚安。  因为他早上两点半就要起床, 去做工, 怕吵醒我。

            美国人有做义工的传统。 去教堂, 去老人院, 社区活动; 义务服务, 没有报酬。就业面试, 填职业申请表,可把义工的经历作为资本之一。 老武做的不是这种义工, 他做的是“苦工”。   芭蕾这碗青春饭, 他一直吃到中年。 退台后, 他一身的“普罗米修斯”一样的“力气”, 成了“无处使唤”的余力。 百般无耐中,他选择了“普罗米修斯”式的“苦工”, 老普被罚日日推滚石上山, 推到了山顶, 大石滚下, 老普再重推, 周而复始, 日夜不止。 中国人的“愚公”“挖山不止”的“愚行”, 可有一比。 但“愚公”不是被罚挖山, 而是自觉挖山, 了无“殉难情结”。 老武的新“苦工”, 兼而有之。

       老武去蹬三轮车, 一顶帽子押住“蓬卷发”, 遮断“犀利的”“舞台目光”。 他的腿力, 因当年练男女双人舞, 练扶举, 托举, ADAGIO 和“ALLEGRO 跳类组和,而强健无比。 当一把“骆驼祥子”, 不是体验生活, 而就是生活。 他的腿越蹬越有劲儿,可他的心并没有因此而开朗, 心沉的更深了, 脸更忧郁了。 他很少吃饭, 只是在晚饭时间喝白酒, 抽烟, 吃药片。 我说他有“厌食症”,跟英国已故王妃似的, 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咱们中国人,以食为天, 食谷者生。 他不食人间烟火, 天要降灾, 别学英国人, 一口饭在嘴里要嚼三十遍,肠子细的过不去一粒豆。  有一天, 他得知有一个哥们儿的餐馆缺一个锅炉工,他就去救驾。  他夜里三点出发, 顶着星星, 骑着自行车去上班。 他每天都路过芭蕾舞团的大楼, 他望着漆黑一团的大楼, 摇摇头, 心中百感交集。

在锅炉房里, 他隐名埋姓,抖出全身的力气和灵敏, 边干边学。他有信心不让锅炉火灭, 让火保持它的燃力,他很快掌握了进煤的规律和节奏, 冬天的北京, 风刮的呜呜的, 他锅炉里的火红通通的。  他一身矫健, 沉默不语, 从不和别人说话。 但他身上有一种让老板好奇的东西, 因而, 他也会偶尔请他喝一口。  这个餐厅有一个小舞台, 是晚上唱卡拉OK 和跳舞的舞池。有一天晚上, 他收了工, 老板非让他一齐喝酒。 舞台上灯光摇弋, 有人在跳舞。 几曲慢步后, 不知什么人换上了节奏欢快的迪斯科, 武兆宁突然连干三杯, 站起来, 横浪着扫过吃吃喝喝的客人们, 走进了舞池。

我的女朋友说, 他把人都镇糊涂了, 他跳得都疯了, 像他的绰号“芭蕾疯子”, 所有的人都被他的疯狂吓的不敢跳了。他疯狂的跳, 直到大家把他拖下台, 当然, 他也没再当伙夫。  他的生活中又出了一位来自巴西的“朝圣者”, 然而, 终因缘分不到而未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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