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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汗

 相约归渡头 2012-09-18

天可汗

  天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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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六世纪中叶,北方契丹由于倍受中土帝国和周边强盛部落的鱼肉欺凌,当时的性质,还只是个“松散型草原部落联盟”。隋朝初年,契丹联盟产生严重内乱,有的成为突厥的部众,有的携子民依附了中土的隋朝帝国。
  
  《隋书》成书于公元636年,纂修者魏徽、颜师古把契丹描述成所有蛮族中最原始的部族。但据《剑桥辽宋夏金史》推断:“《隋书》反应的可能是契丹还不稳定的组织形式,而不是指他们的文化水平。”
  
  和平时期的辽契丹部落与部落各自为阵。在西辽河流域的草原与大山中,他们猎杀野物,放牧驼马,与世无争地迎送着岁月。只有当战争的鹿角号响起,部落酋长们才会聚在一起,推举契丹联盟的临时首领。
  
  他们过的是“春水秋山”的渔猎、游牧生活。“勤劳的契丹爱和平”——作为曾经被贬斥,被压抑的现代民族话语诉求,也是六世纪中叶北方契丹的真实写照。
  
  甚至有的时候,契丹还让人觉得,他们与曾生息繁衍于今内蒙古赤峰红山公园——至今已有6000年历史,地理位置相距并不遥远的“红山文化遗址”上的原始先民没有区别。
  
  白天,他们渔猎放牧;夜间,他们唱歌饮酒。日后,太宗耶律德光南伐中原,契丹联军打秋风,将中土人财物等不断掠回大漠——其种种贪婪、野蛮,与公元六世纪的北方契丹对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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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契丹的政治出路、生存条件,被掌握在远比其强大数倍的周边部落,以及遥远的中土帝国手中。它取决于变化不定的外部力量的度量:一头被中土制衡,一头完全被东北、西北方向的强势部落左右。公元五世纪,中土增加了拓跋圭的砝码,契丹很快堕入北魏的影响与掌控;中土趋向衰落时,公元六世纪初,突厥取代柔然成为“北亚之王”,契丹“小猎物”,又被活动于高昌北山(今土鲁蕃)、金山南麓(今阿勒泰)及叙利亚、小亚细亚、阿拉伯海和俄罗斯边境的突厥帝国捕获。而且,根据局势的变化,北方契丹的个别弱小部落,还干脆臣服过朝鲜半岛的高丽王国。
  
  不过,契丹只要被某个念想左右,在鹿角号的召唤声中,各个大小部落一旦集结,他们的军事行动规模,整体作战能力,却又令人不敢相信,一个“松散型联盟”,突然会有“如此作为”。
  
  公元605年,契丹联军对河北、山西地区的隋朝疆土大举入侵。该行动与其民族寓意的“镔铁文化”近似。强硬的姿态,在行动中得到充分体现:对契丹而言,该行动,正是他们挣脱锁链,面对“监护者”发出的“集体怒吼”!
  
  但契丹怒吼的代价却也明显。因为这次入侵,很快遭到隋将韦云起的报复。韦向突厥借用两万铁骑:“尽获其男女四万口,女子及畜产以半赐突厥,余将入朝,男子皆杀之”——从而致使契丹人口、牲畜损失惨烈,民族生存几近到了溃灭。
  
  公元七世纪20至30年代,随着隋朝灭亡,契丹面临的局势再次发生变化。李唐帝国不仅取代隋朝,屹立中土号令天下,而且兵马强壮的“李氏兵团”,还快速击败突厥,一跃成为主宰契丹命运的“大漠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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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唐王朝剿灭突厥,系唐贞观3年11月至4年3月,为剪除突厥颉利可汗势力,经过详细筹备之后,突然发起的一次针对性强,反应快速的连续远程奔袭作战。
  
  隋唐战争期间,突厥始毕可汗屡次骚扰中土,支持刘武周、梁师都、刘黑闼等地方军阀。突厥趁中原战乱快速崛起,唐高祖李渊为统一中土,对突厥则始终避其锋芒,采取宽容之策。
  
  “玄武门事变”后,李世民虽然得鼎,但唐帝国的内部矛盾却依然激烈。颉利可汗会同突利可汗,合兵20万余趁机长驱直入,部队直接抵达长安以西的“渭水桥北”。李世民赶到桥南,与颉利隔水喊话,大骂突厥“面无惧色”。颉利见李身后唐军主力士气高昂,喊杀之声不绝于耳,不敢贸然行动,只好与唐太宗结盟退兵。
  
  为解决突厥帝国的心头之患,李世民开始励精图志。军事上,李世民积极备战,拉开“贞观之治”的历史大幕。不但废除李渊立下的规定,准许臣工带兵器上殿议事,而且还每天亲自引领士卒,集合显德殿习武练兵。
  
  贞观元年,山西大同东北古城一带,长期割据的苑君璋称臣。次年,唐军如期打击盘踞在——今内蒙古乌审旗南白城子的梁师都,如期占据了李唐部队剿灭突厥的战略前沿。
  
  当中土唐朝政通人和,马壮兵强时,突厥汗国由于穷兵黩武,连年征战,加之干旱霜冻等人祸害天灾,整个汗国却民衰畜亡,奄奄待毙。薛延陀、回纥、拔也古、同罗等属部趁机群反。“北亚霸主”,顿时陷入内忧外患的挣扎沉沦。
  
  突厥参与群反的各部落首领,推举薛延陀部首领夷男为联盟可汗,私下接受中土唐朝册封;东突的突利可汗,因长期深受颉利挤压,也派使者暗中与唐沟通,愿意归附…… 至此,唐帝国反击突厥的先决条件已经具备。
  
  唐贞观3年11月,突厥小股骑兵骚扰河西走廊,被肃、甘两州——今甘肃酒泉、张掖地区的守军击溃。李世民内心大喜,却“龙颜大怒”,开始部署“对突作战”。
  
  诏命并州都督李绩、兵部尚书李靖、华州刺史柴绍、任城王李道宗、检校幽州都督卫孝杰、灵州大都督薛万彻等,为通汉道行军总管、定襄道行军总管、金河道行军总管、大同道行军总管、恒安道行军总管和畅武道行军总管。
  
  李唐帝国合兵20万余,接受李靖节度,分兵6路攻打突厥。贞观4年1月,李靖率3000铁骑,从马邑——今山西朔县出发,进屯恶阳岭——今山西平鲁西北,经过远程奔袭,直接占领襄城——今内蒙古和林格尔西北土城子一带的突厥人营地。
  
  唐军突袭到眼皮下,颉利还没反应过来。颉利认定李靖孤军深入,身后必有主力,于是一路奔逃,将牙帐撤向碛口——今内蒙古善丁呼拉尔地区休整。远程奔袭首战告捷后,李靖开始离间颉利可汗的心腹。突厥将领康苏密背叛,挟前隋皇后隋炀帝孙连夜赶往定襄投唐……遭遇痛失爱将的打击,颉利率部向阴山地区撤退。在白道——今呼和浩特西北,被兵出云中——今山西大同的李绩大军截击。突厥部队退守铁山——今内蒙古白云鄂博地区后,颉利发现,突厥徒有“北亚之王”的虚名,早已不是唐军对手,遂派特使前往长安请降。
  
  其实,所谓“请降”不过是颉利的是权宜之计。颉利的真实计划是:先将唐帝国稳住,等到牧草丰美,军马肥壮后,突厥残部转移漠北,在契丹老酋长摩会的地盘修养,等到时机成熟,再从漠北越过长城南征。
  
  看出颉利可汗的猫腻之后,李世民干脆假戏真演,诏令鸿胪卿唐俭,前往铁山抚慰突厥。这次遣使,李唐帝国出于对老狐狸颉利的防备,还特诏李靖领率精兵予以接应。
  
  贞观4年2月,李靖、李绩会师。二李认为:突厥颉利可汗虽败,但帐下可用兵力依然不少,如果任其逃往漠北,窜通契丹大贺氏联盟,或者投靠表面归唐,内心一直另有打算的薛延陀部,李唐王朝还是存在巨大军事威胁。唐俭去突厥斡旋,颉利肯定要耍心眼儿。到时,等突厥警惕松懈,再精选将士对突实施偷袭,擒获颉利应该没有问题。
  
  
  合计完毕后,李靖令李绩率主力继后,自己则亲率万余精骑,带足20天干粮,向铁山方向再次突袭。唐军开到阴山口,遇上多溃兵千人。将其整编后,李靖依然率部继续奔袭。颉利可汗虽说狡诈,但经过唐俭巧言哄骗,已对唐军放松戒备。置酒宰羊,款待唐俭,忙得不亦乐乎。大祸临头之前,颉利还在傻了吧唧地与唐俭称兄道弟,让突厥美女歌舞服侍,享受喜闻乐见的文化生活。
  
  初八这天,李靖部将苏定方率200精骑,人马衔枚,借助大雾掩护,兵至颉利牙帐七里地才被突厥巡逻发现。颉利闻报,丢下部众逃亡。李靖汇合苏定方后,继续挥兵追击,突厥残部溃若鸟兽。
  
  此役,李靖取得歼敌万余、俘虏十万之大捷。突厥大小酋长见势已去,纷纷投唐。颉利成了光杆司令,逃往灵州——今宁夏灵武西南投奔沙钵罗部吐谷浑,被设伏多时的大同道行军副总管张宝相逮个正着。
  
  颉利可汗被押往长安。一代枭雄,悲怆抑郁——最终死于长安漫长的终身监禁!
  
  
  4
  
  突厥帝国被中土唐朝剿灭,辽契丹作为突厥部属,除了瑟瑟发抖,臣服纳贡,无法找到任何对敌办法。628年秋天,老摩会骑着契丹矮脚马,带着少量随从,从西辽河去往长安探听虚实。唐太宗打着哈哈,把旗鼓印信赐给摩会。在北方边疆,旗鼓印信,是部落大首领或联盟可汗的象征。唐帝国的颁赐,表明摩会的契丹联盟首领身份,已经正式获得中土方面的“组织认可”。
  
  李唐为摩会颁赐旗鼓,不只是要他出任八部首领,还要他以“饶乐都督府”都督的名义,主动做好符合李唐集团切身利益的“契丹事务总代理”。摩会参加了唐帝国组织召开的全国部落酋长联席会议。李世民在战将李靖陪同下,到会祝贺,发表恩威分明的长篇讲话。会后,李世民被薛延陀、拔也古、同罗、契丹诸边州酋长尊为“天可汗”。
  
   回到西辽河,老摩会把李靖剿灭突厥的详细经过,李世民的长安讲话精神,进行集中宣讲。中土皇帝的恩威,俨然突如其来的大雪,开始覆盖契丹各部。木叶山的始祖庙里,奇首、可敦与八位次祖的塑像,被“长安消息”吓得左右摇摆,似要垮塌。在“长安消息”震慑人心的那些日子,契丹子民只能观望等待,只能乞求奇首、可敦和“八个儿子”们——尿裤裆时,也要尽量把双腿站得直溜一些。
  
  老摩会由于年事已高,“饶乐都督府”时断时续地被他筹划了大约将近二十多年,契丹归唐的一揽子未尽事宜,他已经力不从心,只好在弥留之际嘱托儿子窟哥替他继续打理。
  
  窟哥经与其它部落首领沟通,星夜赶到长安,根据摩会与李世民先前达成的“双边合作协议”,就领率子民正式臣服的方法步骤,进行卓有成效的最后敲定。李世民日理万机,忙得屁股不挨板凳,窟哥要不及时赶到,差点就把窟哥的父亲——那个骑着契丹矮脚马——每当开口说话,人就不停咳嗽的契丹小老头儿给忘记了去。
  
  窟哥找上门来,李世民非常满意,又把二十多年前的“帝国哈哈”一打,摆出天可汗姿态,对契丹归唐的诚意给予肯定,并还拉着窟哥的手,对老摩会的逝世深表同情。
  
  公元645年,李世民经过精心战争准备,率领大军征讨高丽王国。西辽河地区的契丹人,包括库莫奚人都积极配合天可汗的行动,并为李唐兵团提供粮草辎重。大贺氏联盟的窟哥,还亲率本部主力和盟属联军参战,成为李世民图谋东北亚不可小视的军事力量。
  
  两年后,“饶乐都督府”变成“松漠都督府”。“窟哥可汗”变成“窟哥都督”。古契丹正式进入“新时代”。大唐中央王朝的最高利益,在“松漠都督府”得到最佳保障。窟哥由于出自大贺氏部落,子承父业,以联盟首领名义率部归唐,因此获得长安授予的“松漠都督”世袭官爵。
  
  在大贺氏联盟窟哥的控制下,契丹各部落的组织结构,已经不再形同散沙。中土的政令、军令,随时也能确保通畅。与古契丹奇首当轴的前古期,摩会主政“饶乐都督府”的中古期都有明显变化。至此,窟哥已把隋将韦云起报复契丹,契丹因组织涣散,不堪一击的历史耻辱彻底洗刷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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